《我见犹怜_卯莲》第34章


他去牵了马,带着阿宓过了大半的路,在离周府不远处将她放下。
周大等人候他许久了,见到阿宓大吃一惊,不确定道:“都督,待会儿……不适合带着洛姑娘吧?”
抄家多乱啊,也不是没有垂死挣扎的,兔子急了还跳墙呢,万一哪个不小心就伤了洛姑娘怎么办。
阿宓瞧瞧这个瞥瞥那个,自己先小小声道:“适合的。”
“适合什么啊你个小丫头片子。”周大下意识皱眉道,话出口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少同僚在用看勇士的目光盯着自己,再一看,都督眼神也是阴测测的,当即讪笑,“别……说!还真挺适合的,待会儿我们多看着些就是。”
主意这样定了下来,阿宓混在了里面跟着小跑,到了周府也不知道这是来做什么。
一身青色骑装的官兵包围了周府,为首是脸色漠然的沈慎,面对大门紧闭的府邸,他神色不改,吐出两个字,“砸门。”
马上便有人上去强行砸门,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有知道些内情的和旁人小声唾道:“果然和那狗宦官是一伙的,连曾经的恩师都能这样对待,真是畜生不如!”
立刻有人附和,都用厌恶又畏惧的目光看来。
沈慎不为所动,甚至微微闭目,唯有阿宓替他委屈,她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觉得大人绝不是那样的人。
她用自以为凶巴巴的眼神朝那人瞪去,那人还愣了愣,碍于她旁边的青衣卫没敢做什么,拧着脖子低声道:“还瞪,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说完就嘀咕,“手下果然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宓气得都想冲上去咬他了,可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肯定是打不过那人的,偏头一看,周大秦书几个都是不曾见不曾听的模样,独独她一人在气鼓鼓的。
直到进了门,秦书才朝她招手,“待会儿无论看到什么,洛姑娘都不要管,好吗?”
他着实不明白都督为什么带洛姑娘来,要知道这注定是件吃力不讨好还要被万人唾骂的差事。想不明白,他就不去想了,索性就跟着都督,护好人就是。
他难得严肃的模样,阿宓点了头,她周围守了三个青衣卫,个个脸上都是凝重,也知道必须得听话。
周太傅摘了官帽去了官袍,着布鞋站在堂内,见到沈慎一行人,他慢慢走了出来,步伐很缓,却是没来由得沉重。
只他从容,周府其他人就没那么镇定了,有人恨不得伏地跪求沈慎,也有人高声唾骂,刚才砸门的动静让大部分人都惊慌失措。
这可是两朝太傅的府邸,怎么说抄家就真抄家了!
周太傅是不会求饶的,他也懒于再去斥责这个他引以为耻的学生,眼见这重重人马把整个周府包围的情景,他满是花白的头发随笑声颤了颤,“我周行之的一世清明不会因黄口小儿所损,万古流芳是我,千古骂名是他,抄家又如何?要我命又如何?”
便是这时候他也没点出少帝姓名,可谁听不出他在骂的是当今陛下,周家人先被震得抖了三抖,俱是一脸丧色。
父亲/祖父到这时候也不曾屈服,还挑衅天家,这是要赔上阖府的性命啊!
出乎意料,沈慎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深深望了眼周太傅,然后下马亲自拿了镣铐走近。
重重拷了上去。
第30章 呆子
“大人!”沈慎押着周太傅往回走; 噗通就有人跪在面前; 正是前些日子找过他的周芸。
周芸泪光盈盈,眼神仿佛在暗示他别忘了曾应下的话。
周太傅气得猛咳出声; 他最见不得家人这般没骨气的模样; 何况这还是最疼爱的小女儿,“给为父起来; 便是被灭族也不能摇尾乞怜!”
“女儿并非摇尾乞怜,只是不想父亲受罪。”周芸泪流满面,她这几日怕是都要把今生的泪水给流光了,“父亲要忠义,女儿想尽孝; 这难道有错吗?”
她又猛得磕了几个头,“沈大人; 家父年老体弱; 望您善待!”
青石板传来沉闷的磕头声; 才这么几下,周芸姣好的脸就流下道道血痕,周太傅再忍不住; 猛得喘了几口大气。
他何曾不在乎家人不心疼女儿,可对那荒唐的陛下和冷漠的沈慎求饶有用吗?没用!
如他所想; 沈慎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副情景; 半晌道:“在下只遵陛下之令。”
暗藏之意是:除了陛下吩咐的; 不会做多余的事; 不用担心周太傅会受刑。
周芸听了出来; 总算放下一半的心,至于曾求过的流放西南一事,只能再随机应变。
周太傅有几个儿女,只有周芸一人如此胆大为他求情,并非其他人不孝,而是他们都是已成家的人了,稍有不慎就会牵连妻女,哪里敢,哪里忍。
这场抄家可以说顺利,周府没有几人敢抵抗,也可以说不顺利,因为青衣卫都能明显感到大人沉沉的心。
阿宓亦步亦趋跟着,沈慎走到哪儿,她就跟去哪儿。期间不是不想上前,都被秦书用眼色制止了,她也只能闷声不吭。
庭木萧疏,沈慎背对她站立的背影沉默而高大,让阿宓心情也没来由得沉重。
大人在做不情愿的事,她唯一清楚的是这点,而阿宓对这种感受再明白不过,就好比她不愿被关在别庄里任公子赏玩。
打破氛围的是留侯一行人。
他持扇施施然迈进周府大门,一身雪袍不染尘埃,扫了眼青衣卫搬动的物件,摇头叹道:“周太傅真是两袖清风啊,一座太傅府,竟也找不到件像样的家产。”
幸好周太傅已经被押解走了,如果还留在这儿,指不定能跳起来咬下留侯一块肉。
“侯爷。”沈慎对他行礼。
留侯摆摆手,“我不过随意来看看,担心庭望你需要人手帮忙,如今看来这件差事办得还算顺利,我就替陛下放心了。”
语罢微眯了眼,发现阿宓竟也在里面,不由露出诧异之色。
阿宓认出这是当初在乔府遇见的人,还记得他曾经为大人出头,对视的眼神便也很软和,一看就是温软无害的小动物。
留侯探究的视线停了会儿,意味深长道:“庭望倒是难得重视。”
沈慎沉静道:“不过伺候得尚可。”
笑了笑,留侯示意了下身后的清清,“庭望带来的这个小姑娘伺候得倒也不错,清清,可还记得沈都督?”
清清柔媚俯身,顺势攀住了留侯一臂,“当然记得,如果不是沈大人,清清哪有机会见到侯爷您。”
“会说话。”留侯夸赞她,指了指阿宓的位置,“小姑娘家莫要总看这种场景,你们去旁边玩儿去。”
也是经他提醒,清清才知道这个有些面善的小少年竟是曾经见过的那位洛姑娘。她掩住异色,乖顺道:“是,侯爷。”
留侯下的令,谁也不好阻拦,阿宓只能被清清半推着到了无人的庑廊。
一到地儿清清就松开手,细细地打量阿宓,试探道:“洛姑娘?”
阿宓随口应了声,心还在沈慎那儿,她不愿意待在角落。
清清笑了,“没想到清清还能有命见到姑娘您,毕竟楚楚都还一直躺在榻上下不了地。”
她这话是反讽,分明在说是阿宓他们把她推入了火坑。她是有恨的,恨阿宓,更恨沈慎,在留侯那儿遭受了多大的欺辱,她对阿宓就有多反感。
尤其是今日在这儿瞧见那位沈大人去哪儿都不忘带上阿宓,且还是这么小心保护的模样,清清就更是嫉恨。
在她心中,阿宓也不过是个侍婢,和她们身份差不多,却能得贵人相护宠爱,她和楚楚却只能伺候一个名为侯爷实为阉人的老太监,凭什么?
就凭这张脸吗?
阿宓一点都听不出来,这古怪的腔调却着实不喜欢,她终于看了眼清清,疑惑道:“你是谁?”
清清:“……”
清清改变有些大,原本清纯可人的小姑娘打扮得妩媚风|骚,在阿宓眼里陌生得很。
一声冷笑,“洛姑娘人前人后真是两幅面孔,之前还毫不客气地扒了我们姐妹衣裳,现在就不记得了?”
说到扒衣裳阿宓就想起来了,顿时恍然大悟,然后“哦”了一声,“记得呀。”
已经过去的事了,阿宓早就不在意,也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
清清简直气得要吐血,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上不下的滋味真不好受。她以前在花楼待惯了,和那些姐妹说话哪句不是蜜里藏刀笑中带剑,遇上个直愣子,还真不知怎么办。
总不能动手,有过前车之鉴,清清可不敢。
扯了抹笑,“看方才的情况,洛姑娘应该认识侯爷吧。”
阿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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