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如梦这个女人,永远不能信!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捂住腹部,一脸警惕。
两名年长的宫女将她的表情放在眼里,还是客气地微笑:“皇后娘娘说,这是她的真心话,她已经跟后宫的姐妹们说了,请各位务必保护和照顾好柳妃娘娘,让皇上再添一名子嗣,给这宫里添件喜事。”
柳媚烟再怎么不信,此刻也只得挤出笑容:“请两位姑姑转告皇后娘娘,说妹妹感谢皇后娘娘的关心,妹妹一定保重身体,好好生下这孩子……”
宫女道:“皇后娘娘已经指派了太医院最好的妇科太医给娘娘看胎,用不了多久就到了,请娘娘安心养胎,咱们就不叨扰了。”
两人离开以后,柳媚烟才抚着胸口,拼命地喘气。
只不过跟影如梦的人说几句话而已,对她来说,却像在经历了一次决定生死的审判。
直到这时,烟霞殿的宫女和太监们才知道自家娘娘怀了龙种,兴奋得奔走相告,仿佛生龙种的是自己一般,殿里到处是一派喜庆的气氛。
只有柳媚烟和青梅,一脸凝重。
“青梅,你说……你说她们的话,能信吗?”柳媚烟可怜巴巴地问。
青梅勉强地笑笑,安慰她:“娘娘,我觉得可信。你想啊,皇后娘娘若是不想留下这个孩子,犯得着做这么多事情么?还要其他娘娘保护你和关照你,这分明就是在说她会保护你嘛,如果您出了事,不是打皇后娘娘的脸么?所以,您就放心吧,皇后娘娘这次说的一定是真话!”
其实,她也不太信皇后的话,但是,除了这样安慰娘娘,她还有什么办法?
皇后若真的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她和娘娘怎么防,怎么努力,怎么挣扎,都不会有用的。
她们只能祈祷皇后所说的,是真话。
柳媚烟因为身心皆受重挫,已经六神无主,孩子又是她唯一的希望与依靠,她下意识地就把青梅的话当成救命稻草,笑着:“是呢,皇后娘娘一定是真心,要不然,她才不会这样子演戏呢……”
影如梦的妒忌心有多重,后宫皆知。
她是真心想留下柳妃肚子里的龙种么?
她的心腹宫女,从烟霞殿回来后,也这么问她。
她正站在廊下,悠然地给笼子里的金丝雀喂食,笑容如观音一般慈悲:“皇上都这个年纪了,才有两位公主,子嗣是少了些,这个孩子,当然是必须要生下来的。”
正文 一国之母的气量
“可是,”宫女有些担心,“万一她生下的是龙子,那可怎么办?”
如果柳妃生的是龙子,那就是皇长子了,就算这皇长子不能当太子,地位也不低,这对尚未有出的皇后来说,岂不是威胁?
影如梦还是一脸悠然:“皇子好啊,皇上再没有皇子,别人就要说我不是,说我容不得的女人怀有龙子了。我是皇后,是一国之母,当然要胸怀宽广,让皇上开枝散叶对不?”
皇上登基三年,后宫妃子不过十人,跟历朝历代的皇帝相比,妃子算是最少的,而且至今也才有两位公主,而历朝历代的皇帝在皇上这年纪,早就儿女满堂了。
皇上再没有儿子,就会有很多人以现有的嫔妃难生为由,将很多女人硬塞进后宫里,而且,每一个妒忌她的人,都会说是她这个皇后暗中陷害别的嫔妃,让她们不能生。
柳妃是眼下唯一一个怀孕的妃子,为了洗漱她的嫌疑和冤屈,她至少得让柳妃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最好那个贱人生的还是龙子,这样,皇上就有儿子了,她就暂时能堵住别人的嘴了。
宫女还是想不明白:“奴婢觉得,就算要给皇上添子,也不该选柳妃哪,柳妃虽然出身低微,却是得宠的,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皇上迷成那样,奴婢担心她还会继续得宠,到时再生龙子的话……”
后宫的女人,谁可以生,谁不可以生,谁可以生公主,谁可以生皇子,皆由皇后暗中说了算。
皇后若是不让谁生,谁就别想生,否则,那可是要招来灭顶之灾的,那位因难产而母子双亡的苏妃,就是例子。
而被允许生下公主的那两名妃子,其中一名妃子的父亲是影家一党的成员,对影家忠心耿耿,并立下不少功劳,才被皇后娘娘恩准生下一女;而另外一名妃子出身显赫,家族庞大,势力遍布全国,是影家不想得罪的对象,皇后娘娘这才勉强让其生下一位公主。
但是,皇后娘娘对她们再怎么网开一面,也只允许她们生公主,如果她们被认为怀的是龙子或生的是龙子,皇后娘娘有的是办法,不动声色、不露痕迹地让她们怀的、生的龙子小产或夭折。
那两名妃子中的一名,就曾经怀过男胎,结果,不小心给流掉了,一切看起来都像是“纯属意外”,与皇后娘娘无关。
除此之外,其他妃子莫说暗结珠胎了,就是能不能侍寝,也都由皇后决定——如何对待女人,皇上向来是听皇后的,皇后不喜欢谁,他就不去谁的屋子。
因为以上种种,这名心腹宫女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后娘娘对那个最瞧不起的柳妃破例?
面对她的疑惑,影如梦悠然地逗着鸟儿玩,悠然地道:“因为,她是皇上最宠爱的妾呀!身为一国之母,要大度,要仁厚,要为皇上着想,皇上喜欢谁,皇后就要喜欢谁啊。皇上那么喜欢柳妃,我当然要对柳妃好,这样,皇上才会更爱我,更信任我,别人也才会更加夸赞我。”
宫女道:“可是,就算没有这个柳妃,皇上对娘娘的感情也是不会变的……”
皇上是宠柳妃,但他对柳妃的宠,连对皇后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皇后犯得着担心她对柳妃不好,皇上会对她不满么?
影如梦嘟起诱人的红唇,对笼子里的金丝雀做了一个“亲吻”的表情后,笑道:“我并不担心她会影响皇上对我的爱,我留她,只是因为,她是皇后娘娘宽厚大度的证明。”
这个宫女真是不够聪明,非要她说明到这份上,真是辛苦啊。
不过,她真不喜欢太聪明的人,皇上的身边,有她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就够了,不需要第二个。
宫女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想明白了:“娘娘能容得下出身卑微、深得皇上宠爱的柳妃,又怎会容得下其他妃子?所以,别人若说皇后娘娘不好,都是造谣,对娘娘不公!”
“唔,就是这样。”影如梦微笑。
这个宫女能理解,还不算太笨。
她就是喜欢不笨,但也不那么聪明的女人,这紫辰宫的宫女,都是这样的女人。
宫女一脸佩服:“不愧是皇后娘娘,想的就是清楚。”
“不过,”她过了一会儿,还是有些担忧地道,“万一柳妃真生下龙子,奴婢还是担心她会害到娘娘,这个贱人,一向是最会装的,又不懂得感恩,当年要不是皇后娘娘给她一条发达的路,她能有今天?她封妃后就不知廉耻地迷惑皇上,再生下这个儿子,那还得了……”
“放心吧,”影如梦淡淡道,“你瞧她那身子骨,能生下什么健康的孩子?我给她机会,她未必有福消受。她想得意,就尽管得意去吧,谁知道她到时会生下什么样的孩子呢。”
她恨透了每一个跟皇上亲热的女人。
她从来就没有看柳媚烟入眼过,不过她也知道,皇上总需要一两个除了她之外的宠妃,否则自己就会成为靶子,任她再怎么聪明,有权势,有耳目,被那么多人当成靶子,也还是忙不过来啊。
曾经,她也怀孕过一次,两个月大,在参加一次宫廷宴会,吃了很多东西后就流掉了,无声无息的。
因为没受过怀孕的苦,又是刚发现自己怀孕,就莫名其妙地流掉了,她也没有太大的悲伤,只是觉得,即使她一手遮天,也有被人暗算的时候——直觉告诉她,她是被人暗算的。
那天的宴会,几乎所有的后妃都出席了,众人推杯换盏的,热闹不已,谁知道谁给她吃了什么?
连查都没法查。
这件事,除了她的几名心腹,连皇上都不知道,她也没有再提。
只是自那之后,她就知道了“树大招风”的道理,所以,她很愿意让那个出身低微、有野心没能力的柳媚烟成为另一个靶子。
后宫的女人,除了她之外,一定都很寂寞,很无聊,需要埋怨和出气的对象,而对付柳媚烟,比对付皇后娘娘轻松多了,是不是?
柳媚烟以为生下孩子就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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