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胸妾》第80章


徐卷霜便颔首向萧叔则回以一笑。
徐卷霜感受到身子正被人拽着往前走,是高文攥着她的手,飞快朝萧叔则那边走过去。高文边走边说:“叔则,你今天怪得很呐!”
萧叔则在江边也住了十来年,条件简朴却不失讲究,比方说萧叔则足上这靴子,就是踩在沙里也是决计不脱的。
可今日萧叔则竟褪了靴子,双足赤着埋在沙里,而且他也没有像平常那样坐在竹椅上,而是直接坐在沙上,衣衫上沾了颗颗沙粒。
高文在萧叔则身旁席地而坐,问萧叔则:“你靴子了?”
萧叔则轻描淡写答道:“靴子湿了。”
高文沉吟少顷,缓缓点头:“也是,常在江边走,哪能不湿鞋!”
这一句话歪打正着撞进萧叔则心里去,萧叔则不由得百感交集苦笑。
萧叔则慢慢地说:“子文,今日你来……除了那些事,我还想同你多说一事。”
高文抬臂,拍拍萧叔则肩膀:“什么事你说吧!若是有难处,我赴汤蹈火帮忙!”
“不是难处。”萧叔则吐词虽慢,但是清晰:“只是想告知你们,我应了瑶峦了。”
“许瑶峦?”高文高声问道:“你应了永平了?”
“是。”萧叔则点头,浅笑道:“不知是福是祸,但她若同我好,我家中必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我水来土挡吧。”
高文却同萧叔则理念不同,高文连连摇头,朗声道:“管它是福是祸啊!叔则,你须要顾及福祸么?”高文揽住萧叔则肩头,是劝慰也是提醒:“叔则,这个时候你唯一须弄清的一点,便是你同永平在一起,是否倾心她,是否开心?”
过了很短促的一会儿,萧叔则回道:“这事我心中自然有思量。”
萧叔则继而双唇漾起一笑,极是浓烈,光华万千。
高文瞧着,也笑了,心知萧叔则对永平是真心喜欢了。
高文拍萧叔则肩头,局促他道:“永平肯定在这附近,让她出来啊!”
65第六十四回
萧叔则低了头,竟有几分不好意思;声音竟也羞涩了:“那……我就让瑶峦出来了……”
高文笑他:“赶紧、赶紧!”高文干脆代替萧叔则;向着萧叔则所住精舍的方向大喊:“永平——永平——”
“来了!”永平郡主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方向冒出来,反正在高文背后将高文一拍。
高文被轻微吓了一下,责永平道:“你鬼啊!”
永平不甘示弱,回斥高文:“那你大白天就能看见我;真不简单!”
高文被噎住;想了想;方才启唇。永平瞧见高文张嘴巴了;知道他要反驳,就赶紧开口:“你——”
“瑶峦。”萧叔则轻且低地唤了一声。
永平郡主就乖乖不说话了。
高文很是欢心;暗地里向萧叔则竖起了大拇指。萧叔则眨眨眼睛;一笑而过。
四人并排坐于江边;高文无趣,随手捡了个石子往江里掷,打了个水漂。高文欲开口同萧叔则讲正事:“叔则,我……”
“噗咚!”永平郡主也朝江中掷了枚石子,生生将高文的话打断了。
高文不由恼色,沉着脸,也再掷了枚石子。这次他臂膀压得低,石子在江面上没反弹起来,就近沉入水中,十分尴尬。高文脸上愈发地挂不住,还是萧叔则会缓和气氛,他弯腰也拾一枚石子,朝着江中奋力一掷,不偏不倚刚好比高文方才丢得石子还近那么一点点。
萧叔则投掷得最近呢,高文不是垫底的。
萧叔则躬身前移,将长腿一探,他本就赤着脚,这会儿双足被浅浸在水中,清冽江水没过脚踝。
永平禁不住紧张地攥住了萧叔则的臂膀:“叔则,水寒!当心着凉!”永平郡主面部绷紧,一颗心亦紧紧揪着,将萧叔则看得比她自己还精贵。
萧叔则抬起右臂,将自己宽厚的手掌笑住上永平的柔夷,拍拍她,似安慰她,又似让她放心。萧叔则以双足足面拍水,笑道:“天正好,水正温。”
“是啊!天正好,水正温!”如此好山好水,更兼萧叔则妙语,高文一时情绪上来,情不自禁应道。他也屈身向前,将双足探入水中。
永平郡主和徐卷霜随后至,四个人集体前挪了数寸,四对足齐放入水中。高文瞧见四人中就数徐卷霜最为拘谨,两只小脚丫子一动也不动,就那般僵硬地杵在水中。高文嘴角一勾,指尖悄悄沾了几滴江水,接着指上一弹,水珠往徐卷霜脸上洒去。徐卷霜冷不丁被溅到,当即回头,双手捧起掬了一把水,狠狠往高文脸上泼去。
顷刻间,高文被从头到脚淋湿。
“哈哈哈哈!”高文不气反笑,他低头观察徐卷霜的两只脚丫子,果然动了,轻轻地在拍水,发出泛水的声音。高文心里开心,盯着徐卷霜的双足久了,心里更生起几丝酥痒。
高文缓缓转过头去,不看徐卷霜。他抑制住自己心头的骚。动,轻轻吟道:“滔滔大江,亲亲吾家。激激滩涂,悠悠吾穴……”他吟唱起出征的战歌,纵使声音再浅再低,也会一扫心中的其它杂念,只剩慷慨清凛之气。
高文在俯仰天地间,碧空如洗,江流广阔,心中除了一股清气,更多出一股豪迈热血。高文禁不住握住了徐卷霜的手,对于他来说,世间最重要的莫过于两个家,大家是殷国,小家是鄂国公府,高文他努力拼搏,只为保大家和小家同平安。
今儿有幸,大家和小家同为宁静祥和,一如眼前缓缓流淌的江水,在这一刻拥有短暂的,却弥足珍贵的无风和平静。
高文继续吟道:“滚滚涛浪,男儿热血。浩浩水深……”
“佑吾殷昌。”萧叔则忽然接口。
高文稍怔,转过头来,就听见萧叔则问道:“子文,你今日来要同我说的正事,是你打算再去边塞么?”
徐卷霜闻言眼皮一跳,只注视着高文,并不发声。她心中虽然不舍,但不左右高文的决定。
高文攥着徐卷霜的手愈发握紧,颔首道:“叔则总是料事如神,我这次准备向皇上奏请,举家请赴边塞。一来为着保家卫国,二来……”高文顿了顿,正色道:“我要兵权。”
“你打算训练亲兵啊。”萧叔则笑了笑,右足艰难地在水中哗啦了几下,瞅着江水对高文说:“子文,你可要想清楚,出了京城,这城里……你可就是自动放权了。”
“我想清楚了。”高文旋即接口:“我也未必放权,人不在心在,我自然会命百尺传递我同皇上的往来书信。另外……”高文转头,殷殷望向萧叔则:“另外城中还需叔则里多担待。”
萧叔则轻笑出声,本欲脱口而出“我能有什么本事担待,更何况我家中皆近亲五殿下”,但是萧叔则对视着高文切切双眸,忽然发现……他自己和高文都不同了。
这是高文第一次在朝事上央求萧叔则,他和高文的友谊更深了一步。
高文又补充道:“我亦嘱托了另外几人,有他们在京城与你相辅。叔则,你不会太为难的。”
萧叔则便垂头应承下来:“我全力以赴。”
终究是……都要走进那个人人向往,提着脑袋换富贵荣华的涡旋里去了。
萧叔则心底几分荒凉,为了缓解气氛,他起头开唱道:“滔滔大江,亲亲吾家。激激滩涂,悠悠吾穴。滚滚涛浪,男儿热血。……”
还是这一脉大江好,水流浩荡不知其深,亦不知其情。江水不会开口说话,所以人们说它是吾家,它就是吾家,言滩涂是吾穴,它就是吾穴。讲浪涛是男儿热血,就算浪涛不是,它能辩驳?
毫无思想的无情事物反倒最有情呢。
萧叔则双足在水中晃悠,感觉江水温度适中,温着脚,暖着心。
高文亦唱起战歌,与萧叔则相和。
一曲终了,高文突然说:“在边塞时,我们夜里睡觉,为了提防着敌军袭营,真的是金甲夜不脱。”
萧叔则点点头,泛着笑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说都不容易。”
……
某日,今帝照例上朝,翊麾校尉高文向皇帝请奏,主动请调去条件艰苦的西北戍边。
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皇帝很快准奏了。
翊麾高校尉转升做定西高将军,调行边塞,五年为期。
高文留了赵大福守鄂国公府,羽衣和万仞留给萧叔则差使,其余人等一律随他搬迁。虽说是举家搬迁,但一共也就主仆七人,行李不多,两辆马车就能全部装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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