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凉川,连包括萧焕在内的一众仙君都变了脸色。
青泽很少在言语上与人争锋,凉川这咄咄逼人的性子也几乎从不在他这里吃亏,可今日青泽如此决绝,倒叫人甚为意外。
凉川笑了笑,“青泽仙君是否忘了,如今,玹紫三圣这阶品已让尊上亲自收了,青泽仙君与我一样,同是玹紫的上仙?”
青泽淡淡道:“正是。”
凉川:“那仙君是否还将我这玹紫戒律的主司放在眼里?”
青泽挑眉,却也没说什么。
凉川笑道:“青泽仙君,难不成若这小仙并无任何不妥,你还怕我为难于她不成?”
说着,便又使人去带跪伏于地的苏澈。
青泽转了个身,竟先一步走到苏澈身边,抬手便放出了一个金灿灿的仙罩将苏澈盖了起来。
凉川一怔,“你……”
青泽:“我与炽珏交情深,不好意思,凉川,并不是我有意与你纠缠,但天山来的孩子我须得护着些。这孩子,你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动。”
萧焕望天,他这师弟今天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怎么说疯魔就疯魔了。
地上还跪着一大片呢,玹玥上神一走,他们也耐不住,都在朝苏澈张望,而此时,青泽这仙罩下得非常深厚,被裹在其中的人连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了。
萧焕挥了挥手道:“你们都起来吧,该干嘛干嘛去,别老搞这些没用的,谁用的着你们在此候着了?”
日子过得无趣,好不容易能来接一回上神,还万年难遇的见着了上仙吵架,看着这架势,没准还得为了这位新入境的小仙打起来,实在太开眼了,换谁都不愿意走。
可萧焕的脾气大家都知道,这是个祖宗,谁都得供着哄着,要是稍不留神把他罪了,后边就整天只能穿小鞋。
于是萧焕开了口,众小仙便只能不舍地相继离去。
萧焕见他们走得也差不多了,无奈中看了看那仙罩,便对凉川道:“你差不多就得了,总不能把这点破事再闹到尊上那去。”
凉川心道:我何时说过要把这事闹到尊上那去?你们师兄弟根本就是仗着尊上的偏心眼,合起火来找我的不痛快!
萧焕:你小子想的特别对。
凉川沉默良久,一拂袖道:“本来我对她并无恶意,可既然如此,往后我们走着瞧了。”
凉川这一走,除了轮值守门的那两位仙娥躲在远处,苏澈身边便只剩下了青泽与萧焕。
苏澈此时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了,她只大概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已,心思却全都扑在了青泽身上。
当青泽突然向她走来,又在她周身放下仙罩时,她甚至怀疑青泽是不是认出了她。
然而,白冥熠也说过,两千年过去,青泽一定已经将她放下了。何况,她真身已逝,若青泽真的能对她有所感觉,那也只能是这假冒的仙身之中她鬼修的真正面目了。
萧焕突然轻笑了一声,“凉川都走了,你还将她罩着干吗?怎么了,天山弟子?你认得?”
青泽:“不认得。”
萧焕:“呵,我看你突然翻脸,还真以为这小弟子和你有什么呢。”
青泽:“……”
萧焕看了他半晌,“你……还不准备放她?”
青泽:“师兄你先行一步,我随后来。”
萧焕一怔,随即大笑道:“我就知你没事总爱往天山跑不对劲,你就是和这小弟子有什么吧!”
青泽木着脸瞧他,直瞧得萧焕脸酸,才又道:“师兄先行一步。”
萧焕:“……”
行,他先行一步,哎,先行一步。
萧焕手中折扇一展,晃悠悠迈着他的四方步往前走远了。
青泽缓缓收了仙罩,见苏澈仍是一动不动低着头跪在地上,便淡然道:“不必害怕,虽说你新入玹紫便遇上这件麻烦事,可往后,你多小心些便是。”
他说完,便再不看她,转身向着萧焕刚才离去的方向行去。
直到所有人都已远离,苏澈才独自跪坐起来。
身后一声惊呼:“天呐,青泽上仙竟送了她仙罩呢!”
苏澈茫然回过头去,见是此前守门的两位仙娥,其中一个正掩口惊叹。
苏澈:“什么仙罩?”
那仙娥指着她道:“他虽收走了刚才的,却给你留下了一层守护,哎呀,你这运气真是……”
☆、第二百九十三章
苏澈抬起手,逆着东方天际的晨光,便看见一层淡淡的银辉拢在手上。
这便是师父留给她的仙罩?
那随和的仙娥对另一人道:“我俩当值时辰已到,我先回去。”
“好。”她应这声时,望着那仙娥的眼神便有些意味不明。
随和的小仙娥弯身下来扶起苏澈,“走吧,我送你。”
苏澈连声道谢。
仙娥随她走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澈。”
仙娥挑眉,“我叫夏彤,从前叫夏月,因犯了尊上的名讳,才又改了。”
苏澈:“犯了尊上的名讳?”
夏彤一笑:“月字呀。”
苏澈木讷点头。
她现在最需要的便是静下心来考虑清楚自己到底要何去何从。
努力这么许久,不过是为了看一眼玹玥而已。可谁能想到,这本以为的妄想,竟在她入境之后还未来得及站稳双脚就成了现实。
说实在的,她都还来不及激动,心思正在师父身上时,那人便已经走了。
也许,这样才对。
让她明白自己的这份惦念与挣扎,到了最后,剩下的也只不过是一道淡淡的背影而已了。
那,现在呢,她竟活下来了,这毫无计划的未来,她又该往哪里去?
夏彤突然有些过于亲昵地揽起她的手臂,“苏澈,你现在虽入了玹紫,却也无处栖身,无处寻求庇护,不如随我一起,去竹若上仙仙邸暂居如何?我们上仙最喜欢长得美的小仙子,你若去了,他必然会留你。”
苏澈:“……”
夏彤见她面露犹豫,便笑道:“你别怕,我们上仙虽喜欢漂亮小仙子,却不会对你存非分之想,你尽管放心吧。”
苏澈心下苦笑。
她不停低下头去看手指间那一层微不可见的薄薄银光,心里不禁涟漪又起——
若走进去,她是否还能再看师父一眼。
夏彤说,她身上这仙罩已是一层流于表面的庇护。青泽上仙的仙力加身,隔得很远便能感觉得到,以至于他人连她本身修为的深浅都暂时无法探究了。
苏澈一怔。
本身修为若无法探究,那她鬼修的真身岂不是也……
出了山谷,苏澈便有些重游故地之感。
这里很像无心之境,出入时同样需要走过两面峭壁夹成的“一线天”。
夏彤说这条幽暗的夹道能够隔绝玹紫境中磅礴的灵力,修为普通的小仙走过夹道时,可以不必受这股灵力扑面而来的压迫,慢慢融入其中便是。
苏澈的确看出夏彤走过一半时面上便显出的一丝艰难,可她自己对此毫无感知。
再一次豁然开朗之后,玹紫便如一幅通天的画卷在她面前徐徐展开了。
猛一看来,这里的确与无心之境的有些相似。但玹紫果然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云堦月地与神霄绛阙,比她此前用尽了所有时间在心中描画的盛景还要绝美数倍。
只站在才走出这一线天的地方,所见冰山一角便已令她无法再迈步向前。
曾听凌天说,无心之境与玹紫境乃是出自同一位神祇之手,但无心之境只是结界围拢而成的境地,玹紫才是真正的异世仙境。
如今来看,所言不虚。
瑶草琪花似要自她脚下蔓延到天的尽头,远处,炎火之山与雪峰竟也可以遥相呼应。远近山峰峰峦峭峙,一座座楼阁殿宇紫烟蒸腾,仙鹭舒展优美的双翼,穿梭于浮云彩霓中金光闪耀的殿宇之间。
苏澈垂下眼去,虽然只是短短地一瞥,心中却也无法不为这青冥浩荡之下的仙景所震撼。
夏彤早就知道她会在这里驻足发呆,也没催促,却没想到苏澈只是很快便转头问道:“我们往哪里去?”
“呃,和我来吧。”
二人走了很远的路,往竹若上仙仙邸而去。
苏澈毫无仙力,夏彤竟也不曾质疑,见她无法飞渡冥茫无际的湖面,夏彤便御竹筏带她,她无法直飞上峭壁的青云梯,夏彤扯了一枝柳条将她卷起拖了上去。
最后,夏彤竟还安慰道:“许是青泽仙君这仙罩暂时压制了你的仙力,别急,待他仙罩的仙力散尽,你会好起来的。”
苏澈对此也只能在心里干巴巴的呵呵。
竹若的仙邸在缥缈峰半山腰,在他之下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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