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孽》第24章


她回过神来,把香盒放回原处,道:“是啊,我应该回礼才是。”
南春一边收拾匣子,一边絮絮地问:“小姐想送什么?是绣一个荷包还是做一条帕子?”
苏凰眼前浮现出段瑾吹笛的样子,摇了摇头:“都不好。”
南春已把匣子放回去,闻言便走到她身边:“那小姐准备送什么?”
苏凰把她拉过来让她坐下,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又问:“怎么样?”
南春拍手道:“段公子必定喜欢!”她转一转眼珠,十分欢喜:“自从到了这里,我还没出去过,常听人说江南美得跟仙境似的,却只有来的那天在马车上看了几眼,也不尽兴。我天天在园子里闷着,都要闷坏了,终于也要出去看看了!”
苏凰抿了一口刚端上来的热茶,看南春高兴成这个样子,不禁笑她:“早知道你是爱热闹的性子,再不带你出去看看热闹景致,只怕真的要闷出病了!”
如意正端了一盘鲜红欲滴的樱桃上来,听见她们说得这样热闹,也笑嘻嘻道:“姑娘要出去,可要人带路吗?若是不嫌烦,便带上我罢!”
苏凰捻过一颗樱桃,让她也一同坐着,笑道:“我们正愁出去会不会迷路呢,恰好带路的人就自己来了!”
这样商量一番,便定下日子,第二天一同出府去。
已接近三月末尾,路边柳条上有青绿的叶子随微风摇曳,粉桃与红杏争着从一户户人家的矮墙上伸出来,招引着一群群蜂蝶去嬉闹。街巷大多是用一块块青石板铺就的,经过无数双鞋底的打磨,变得光滑平整。街巷里有来来去去的小商贩,也有互相追赶的小孩子,有馋嘴的孩子站在卖糖人的小摊前不肯离去,他的娘亲便连哄带骂地把他拉走。还有的小孩与几个伙伴一起,拿着爹娘做的纸鸢,在街巷里边叫边跑,随着纸鸢的细线向上看,便是沿街商铺挂出来的花花绿绿的匾额和幌子。
如意领着南春和苏凰走到这条巷子里,一眼看见一个胭脂色的幌子,忙指给她们看:“姑娘,那家就是凝烟阁了,任凭什么首饰、香料,那里都是全的。”
苏凰刚走进去,一个伙计便殷勤地迎上来:“这位姑娘想要点什么?我们店里都是上等货色,没有一个客人说不好的。”
苏凰一边看店里的东西,一边问那个伙计:“我想做一个笛穗,你们店里可有好的东西相配?”
伙计哈腰应道:“姑娘来得巧,我们店里刚收了一批流苏与一些珠子,成色好得很,姑娘看看吧。”
她跟伙计走过去,果然看到几排流苏正挂在横杆上,颜色都很让人舒心,摸在手里也光滑,便挑了一个雨过天青色的,又买了几个透明的琉璃珠,才与南春及如意走回去。
南春许久没有出来,又加之是在异乡,风土与京中大不相同,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苏凰也乐得看她与如意一块儿闹。走了几条巷子,正要过一座廊桥,忽然听见旁边一家面馆前面有喧攘之声。她扭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两个伙计用脚踢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一脸凶相地喝骂:“滚一边去,死要饭的要躺也不选个好地方,躺到这里坏大爷们的胃口!”
☆、50他乡遇故知
苏凰忙问如意:“这些人为什么这样凶悍?骂得难听也罢了,怎么还用脚踢呢?”
如意淡淡撇一撇嘴,看了一眼那个躺在地上的人,向苏凰道:“成了叫花子,还指望哪个商户会给个好脸色呢?世人惯会拜高踩低,像这样低到泥里面去的人,更是没指望了。”
拜高踩低。苏凰脑子里转过如意的话,一下子就忆起爹娘死后,没有棺木下葬,她拿着首饰去当铺,那些掌柜一听见她报名字就立马变了脸,唯一肯收的一家,还要克扣一大半银子,那掌柜的声音也是恶狠狠的,像荒野里红了眼睛的狼。
苏凰心中像有一团火在烧似的难受,她回头对南春道:“去买几个热包子吧。”南春明白过来,应了一声,不多会儿便回来,把包子递给了苏凰。
两个伙计早已回了店内,只剩那个叫花子瘫在阶下,一动不动。南春吓了一跳,偷偷对苏凰嘀咕:“小姐,他不会被打死了吧?”
苏凰虽不动声色,但心里也怕他死了,待走近了才发现他的肚子还有微微的起伏,顿时高兴起来,对南春与如意道:“他还没死,他还没死!”
被打昏过去的叫花子此时悠悠转醒,看见几人围着他,苍白的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苏凰怕他觉得难堪,便只若无其事地问了他一声:“你饿吗?”
叫花子愣了半晌,终于轻轻点了点头。苏凰把买好的热包子递给他,轻轻笑道:“你发什么楞啊?快吃罢。”
叫花子接过包子,似乎想要撑地坐起来,却始终没有力气。苏凰心里猜测他可能是饿了太久,实在精疲力竭了,便把他的肩膀扶着,想要帮他一把,谁知刚一用劲,叫花子便闷哼了一声。她觉得右手手掌似乎湿湿的,低头一看,指缝里竟有暗红的血流出来。她连忙松了右手,等慢慢把他扶起来,才小心问道:“你身上的伤……?”
那叫花子没有回答,只顾狼吞虎咽地吃包子。待几个包子吃完,抹了抹嘴,冷笑一声:“姑娘还是不问为好。”
南春气不过,拉了拉苏凰的衣袖,瞪着那个叫花子道:“小姐,我们别管他,你对他再好,他也是狗咬吕洞宾,连声‘多谢’也不会说的!”
苏凰拿帕子擦干净手上的血渍,对南春笑了笑:“没事。”又转头对那个叫花子道:“公子是京都人?”
那叫花子不以为然地笑笑:“姑娘一听口音便知。”
苏凰继续说道:“京中之事,当得起‘不问为好’几个字的,多半是涉及朝廷了。不过,若我想知道,公子是否可以告诉我?”
叫花子以手抚住肩上的伤,长叹一声:“当今皇帝无道!”
如意飞快地看一眼四周,急忙止住他:“嘘!这样的话也敢说,你不要命了么!”
苏凰却睁大眼睛看他一眼,低声问:“是皇帝害你成这样?”那叫花子不再多言,只重重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苏凰看向南春与如意,微红了眼圈,道:“他与我同病相怜,我既遇见他,便不能随他在街头任人侮辱践踏。”
如意疑道:“姑娘是想把他带回去?”她见苏凰点头,又道:“可姑娘如何安置他?总不能藏在园子里吧?”
☆、51三殿下(一)
苏凰略一踌躇,那叫花子便道:“不麻烦姑娘,在下如今贱命一条,死了也不可惜。”说罢抬腿欲走,只是身上的伤势颇重,好半天才勉强站起来。
她看着叫花子一瘸一拐的样子,把心一横,对着他的背影喊了声:“你站住!”走到他身前道:“我不会再让你流落街头的。”
南春看了如意一眼,低声与苏凰商量:“可是我们在段公子门下也是寄居,怎么好随便带了人回去?”
苏凰拧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回去再说吧,珣郎看见他这个样子,应该也会收留他的。”她看一眼叫花子脏兮兮的衣服上与尘垢纠缠在一起的红黑色的血迹,大片大片的,触目惊心,不免更加觉得他可怜:“他伤得这样重,若还是在外头流浪,不多久就会死的——我不能救爹娘和哥哥,但是他还有希望,我不想他也这样死了。”
这样,那个叫花子终于还是被带了回去。她早上出来没坐马车,现在把一个伤得这样重的男人带回去实在困难,她们只能陪着他慢慢走,走一会儿便要歇一会儿,等走到府门口,天都擦黑了。
苏凰一眼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形挺拔,衣袍飘逸的男子,便满心欢喜地跑过去,叫了声:“珣郎!”
段瑾见她跑过来,把手里的羊角灯递给身边的长随,拉过她的手道:“凰儿,你去了哪里?我等了一下午,现在天都快黑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再不回来,恐怕我都要出去找你!”
他的声音依旧像东风拂面,有种夹杂着花瓣馥郁般的款款柔情,苏凰不觉惭愧起来,低了头道:“我本想给你一份礼物,所以没有告诉你便自己出去了……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段瑾笑了笑,把她拥入怀里:“想送我什么?”
苏凰神秘道:“没做好,不能告诉你。”她想起那叫花子还没着落,又有些忐忑,便指了指那叫花子,觑着段瑾道:“不过这里有一个人,我在街上看见他被欺辱,他又伤得很重,如果再这样几天,他会死的。珣郎,可不可以留下他?如果不方便,那找郎中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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