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第475章


勤嫔抬眸见是苏麻喇姑,包在眼中的两包泪立刻就涌了出来,伸手抓住苏麻喇姑的衣袖道:“姑姑跟老祖宗求求情吧,怀儿眼下这样的身子,若是放去了北山上的废院,怕是活不成了……”
苏麻喇姑咋闻勤嫔这番话,脑子里瞬间空白一片,有些回不过神。
惠妃也走了过来,虽然没哭,却也同是满面愁容,轻声道:“哎,昨日我与勤嫔本欲向万岁爷跟前替毓妃妹妹求求情,还没说两句,她自己就去了昭仁殿。
咱们原以为他俩个将话说开了更好,可谁成想,昨日晚间忽闻万岁爷颁了圣谕,竟将毓妃妹妹革妃贬庶,并流放北山费院。”
苏麻喇姑沉吟片晌,问:“毓妃娘娘眼下可在里头?”
勤嫔点头:“不叫我们进去,她在里头同丫头们正收拾行李呢。”
苏麻喇姑略稳了稳心神,跨步向寝殿内走,一进门,便见门口的一口大箱子盛着满满的一箱子书,再过去的另一个箱子内,也是满箱子书。
苏麻喇姑抬头寻怀袖,却见她挺着已十分明显的肚子,正与两个小丫头整理简单的衣物用度。
怀袖说话时一抬眼,便见苏麻喇姑站在门口正望着自己,怀袖唇角弯出浅浅笑痕,越过几个箱子,走到苏麻喇姑近前。
“姑姑来的正好,我正欲遣人去寻姑姑,我这一出去,这宫里的人自然是带不成的,求姑姑还将映雪她几个大丫头带回慈宁宫去,她们原本就跟着姑姑,这会子还回那边儿,至少不会受旁的宫人挤兑。”
苏麻喇姑定定地凝着怀袖,将她的手握的死紧,沉声道:“走,先跟我去见老祖宗!”
怀袖脚被苏麻喇姑拽地挪了几步,终究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姑姑,我知你疼我,可这一次,委实是怀袖自己要出去的,不与万岁爷相干!”
苏麻喇姑却不理她说什么,回头定定地看着她:“你入宫的时候,是我带着你进了慈宁宫的门,眼下你要走了,不该去给老祖宗磕个头么?”
这一问,将怀袖问的没了言辞,默默地望着苏麻喇姑片刻,轻轻点了下头:“好,容我略拾掇拾掇,去给老祖宗磕头。”
简单梳了梳头,掸了掸身上的尘,怀袖随着苏麻喇姑出了清芷宫,一路上两人谁也没开口。
怀袖行在苏麻喇姑身旁,侧眼瞧她,只见她依然如往日神情间平静宁和,眼中却有不易见的荧光闪动。
苏麻喇姑径直将怀袖带进了孝庄歇息的西厢抱厦内,孝庄正倚在几个大迎枕上小憩,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时,见苏麻喇姑和怀袖已经端端站在了自己眼前。
孝庄轻轻抬了抬手,苏麻喇姑立刻过去将她扶坐了起来,孝庄一对深沉慈和的眸子,始终凝在怀袖的脸上。
见孝庄坐起身子,怀袖轻掸衣袖,撩前襟双膝跪在青砖上,伏地给孝庄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
“曼姐儿,快把她扶起来。”
孝庄皱着眉,眼瞧着苏麻喇姑将怀袖小心搀扶起来,轻叹道:“好容易怀了珠胎,如今都这么大的肚子了,就算为你自己的身子着想,也当放下这些罢!”
第648章 被贬出宫2
怀袖微垂着眉睫,轻声道:“怀袖往后不能在老祖宗膝下尽孝,万望老祖宗珍重御体……”
从怀袖被幽禁时起,直至康熙昨日颁下贬诏时,怀袖从始至终没掉过一颗泪,唯眼下面对孝庄的时候,禁不住红了眼圈。
自从入了宫,怀袖心里知道,孝庄明里暗里待她总与旁人不同,先前她不懂事,也曾惹出事儿来着孝庄气恼,可恼归恼,每逢关键时候,孝庄还是向着她说两句话,就连每次问安,都是牵着她的手,坐在暖炕里头,与康熙一样的待遇。
孝庄将手缓缓伸至怀袖面前,怀袖见状,沉吟了片刻,也将手轻轻地放在孝庄的手上。
端详着手中如水葱儿般细嫩白皙的柔荑,孝庄轻叹:“这双手,若是出了宫,过不了几日,便不是这个模样了。”
说话时,孝庄缓缓抬起头,望着怀袖:“丫头,老祖宗想问你句话,你要跟我说实话。”
怀袖轻轻点了下头,明亮的眸子望进孝庄的眼里,如往日一样澄澈干净。
“你心里头可怨万岁爷?”
怀袖略想了想,轻轻摇头:“怀儿不怨。”
孝庄略点了下头,眉目间映着怀袖温婉的模样,格外慈和安详,手握着怀袖的手,温和道:“玄烨,我从他三岁上一直看到今日,他的一思一行,一阕一笑,我都像瞧着自己的掌纹般熟悉。
我瞧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自打你入宫,他见着你的第一眼,那根从未动过的儿女情,就全用在了你一个人身上。
以前我瞧着他待先皇后赫舍里极好,便以为他喜欢赫舍里,可自打他遇见你以后,我才想明白,玄烨待赫舍里,是敬重多于喜欢,不过是相敬如宾的和气罢了。”
听孝庄说这些话的时候,怀袖始终静静地站着,面儿看不出什么心情,不知道的还以为说的是旁人的事儿。
孝庄仍自顾自继续说:“其实你甭看玄烨成日里坐在太和殿上,将那一杆子文臣武们将指挥的有模有样,治国驭人,他的确是一把好手,可若谈及风月,他当真是个门外汉!
他待你,是太过用心,攥的太紧,到头来弄得自己疲惫不堪,连带你也一身伤痛,这便是不懂情为何物。”
怀袖缓缓抬起脸,望着孝庄已然花白的双鬓,浅浅地牵出笑痕:“情,缘,终究皆讲的是个造化,奴婢与万岁爷,有夫妻的缘法,却不一定修得白首同心的造化,佛家讲的好,凡事皆不可强求。”
孝庄听完怀袖的这番话,淡淡一笑:“丫头,你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呢,现在说造化,还为时过早了些。
造化这东西,它勘的破红尘,你却勘不破它,往后各自走着瞧,才能知晓。”
与孝庄拜别,临行至门边时,孝庄提道:“你外祖母给你的那只龙髓坤镯,切记好生收着!”
怀袖不知孝庄为何突然提起那镯子,只认真应了声,便转身行出了抱厦。
眼见着怀袖消失在锦帘后头,苏麻喇姑一直忍着的泪终于落在了手背上,低低的声音问了句:“老祖宗为何一个字儿都不提留她呢?这回不比往日,怀丫头她可真要遭罪了……”
孝庄轻叹:“万岁爷的性子我知道,若不令怀丫头苦这一遭,他那张矜贵的面子如何能找的回来?”
说至此,孝庄颇感无奈的轻声道:“你没瞧出来么?怀丫头去意已决,劝也无益,少年夫妻,又都性子刚烈,索性叫他两个暂且分一分也好。
你去传我的口谕,让两个体己能干的宫人随着怀丫头一起去吧,不管怎样,她肚子里怀的终究是皇家的龙脉!”
苏麻喇姑听见孝庄最后这句,小声嘟囔:“老祖宗信怀丫头这孩子是万岁爷的?”
孝庄笑嗔:“哼!怀丫头统共就在乌兰布通城里待了两日,又不是两年,怀孩子又不是把肚子剖开放进去就了事,哪儿那么容易就怀上旁人的了?”
这一番话,说的苏麻喇姑也不禁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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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贬自然与封妃不同,一个是凤冠霞帔,满眼黄灿灿的抬进来,一个却是一乘素车,一匹瘦马,零零落落的拉出城外。
虽然怀袖被贬为庶人,照例已不能在紫禁城中乘车,可怀袖先前毕竟是宫里头的人,虽然被贬,也不能太失了皇家的颜面。
临行的前一日,不知是孝庄的意思,还是康熙的意思,尚乘司派了一辆马车来,将怀袖几只简单的箱笼驮着,天不亮便由紫禁城北侧的地安门出了皇城,一路向北去了。
怀袖坐在车里,一路颠簸着行出地安门的时候,忍不住轻轻撩开布帘向外看。
映雪瞧着不忍,轻声安抚:“主子莫担心,眼下万岁爷只是想不通,等他日主子诞下了小皇子,不怕万岁爷不派个八人抬的凤撵将主子再风风光光的接回来!”
怀袖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浅笑:“再回来我倒是没想过,我眼下只一门心思想着肚子里这个小不点儿平安落地,我这辈子也算修得圆满啦!”
说实话,怀袖方才亲眼瞧着车子行出地安门的那一刻,心头突然如坠石落地一片坦然。
她蓦然想起前阵子的某天夜里,脑子里突然冒出的那个念头,如今竟然一语成蛊,这孩子果真就要在宫外头长大了。
马车一路颠簸,行到山脚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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