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第524章


行至中厅书房,四阿哥胤禛已端坐在正对门的茶桌旁,见怀袖进来,立刻行至近前给怀袖请安。
怀袖免了他的礼,命人取来她清晨寻出的那本书,亲手递给胤禛:“你就替本宫将这经书抄一抄吧。”
胤禛接过书一看,见竟是本《地藏菩萨本愿经》还没抄就先皱了下眉,再抬眼看怀袖,见她已经捧了书,外对面的锦榻上歪着去了。
胤禛见这状况,也不好再说什么,往旁边的桌案上一看,见笔墨纸砚早已预备好,便向桌案后面坐了,开始抄撰经文。
怀袖抬眸见胤禛已开始抄经,将涣秋唤进来,低声吩咐点起一根报时香,便继续歪着看自己的书。
也不知看了多久,怀袖正看的认真,忽听胤禛近前问:“请问皇额娘,孩儿还需抄多久?”
怀袖没开口,眸光由书页移向对面香台,见约莫一个时辰的报时香,此刻只燃了不到三分之一。
“你不愿抄了?”怀袖看向胤禛。
胤禛略迟疑片刻,最终点了下头,道:“这《地藏菩萨本愿经》是和尚超度亡魂时诵的,孩儿不知皇额娘为何要令孩儿抄这本经书,所以……”
“所以,你觉得有些浪费光阴,对么?”怀袖语气温和,替他说完后半句他没好意思说出口的话,其中并没半分责备的意思。
胤禛小心抬眼,见怀袖神色平静,才大着胆子点了下头。
“既然你觉得抄这个没用,就去做你该做的吧。”怀袖说完,不再看胤禛,仍低头看自己的书。
胤禛见怀袖似并没生气,便行了礼,轻声退出了坤宁宫,一路上琢磨方才的事儿,不知不觉走到了景华宫门口。
胤禛进了景华宫,裪儿正在正厅内的炉火前独自琢磨一盘残局,才将一颗白子落下,抬头见胤禛进来,便道:“四哥去哪儿了?我才宫人去太学寻你,他们说你一下窗课就一个人走了。”
胤禛在裪儿对面坐下,蹙眉道:“我今日让皇额娘叫去坤宁宫了。”
裪儿闻听立刻赶着问:“哎,额娘叫你去做什么了?怎么没叫我呢?”
胤禛却皱着眉头:“一进门皇额娘就让我抄经书,也不说干什么用,也不理我,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呢。”
“抄经?”裪儿也蹙起眉,闷头想了一会儿,喃喃道:“以前我听额娘说过,她才入宫的时候,给太祖抄了两年的经,额娘说刚开始她没觉着抄经的妙处,后来抄的多了,发现许多想不通的事抄着抄着就想通了,额娘好像说过抄经能静人心……”
裪儿这番话刚说完,坐在对面的胤禛愣了愣神,突然拍着额头大叫:“哎!我可真是愚蠢至极!”说完转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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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康熙由南书房回到昭仁殿,换了常服,便向**的坤宁宫去看怀袖,行入书房,却见怀袖坐在桌前仔细端详一纸墨迹。
康熙悄然站在怀袖身后,就着她的手看过去,不禁蹙眉:“胤禛的字这么久了仍没甚长进,再过阵子,恐裪儿都要超过他了!”
怀袖惊讶地抬起眸子:“万岁爷竟对几个皇子的字这样熟悉?”
康熙就着怀袖的杯子呷了一口茶:“朕平日虽忙朝政,但每个月底都要向太傅手中要各皇子的课业亲自过目,谁的课业精谁的字丑,朕虽然不日日去太学过问,却是一清二楚!”
第716章 胤禛抄经
对于管教众皇子,怀袖不得不承认,康熙不但是个好皇帝,同时是个绝对称职的好爹。
太学中除了已经成年的大阿哥胤禔和另聘了太子太傅的皇太子胤礽外,其余十几个阿哥,每一个的情况单独拎出来,康熙都摸的门儿清。
大概正因爹当的太负责,所以教养出来的儿子个顶个的有出息,致使多年后出现九龙夺嫡的混乱局面,不知彼时的康熙,会不会后悔当下付诸的这一番苦心。
康熙由怀袖手中接过品茗杯,边吹茶沫子边问:“胤禛的字帖怎么在你这儿?你今日又去景华宫了?”
怀袖并不隐瞒,给自己也斟了杯茶,回道:“我将胤禛召来我宫里了,让他为我抄了会子经书。”
康熙闻言,放下茶盏冷嗤:“哼!他可是个坐不住的,必定抄不到一刻钟就跑了!”
怀袖昨日还说康熙偏袒,此刻却不得不佩服知子莫若父。
“万岁说的没错,这孩子的确有些浮躁,却并非没有悟性,我觉着尚若有人指点他,还是能将这样的性格收一收的。”
康熙又添了杯茶道:“当年月牙那样如野驹子的性子,都被你教成气质高华的王妃,倘若你是男儿,朕必定凭你为太傅,专门教众皇子课业,只是如今你尚需料理后宫诸事,朕恐你太操劳。”
怀袖却笑:“我也是有私心的,毕竟裪儿入宫难得有个兄弟照应,如今好容易与胤禛交好,再者众皇子皆唤我声皇额娘,但凡我有些精力,自然要为万岁分分忧。”
康熙放下手中杯盏,转而握住怀袖的手,将她牵坐在腿上:“朕可不想你太累,朕还盼着你再给朕怀个龙珠呢!”
怀袖俏脸微红,却不禁又劝:“万岁的福泽后宫当雨露均沾,万岁爷也不能成日只宿在这宫里。”
这个话,怀袖自入主坤宁宫不知与康熙说了多少遍,每次都被他糊弄过去,此刻他又欲去啄怀袖的耳珠,却被她扭头避开,只用那双澄澈明媚的眸子将他瞅着。
康熙被瞅的无奈,只得囫囵应道:“今儿都这么晚了,众嫔也歇了,等明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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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辰时,照例送康熙去了前庭,怀袖只觉屋中清冷,令宫人向火盆内添了炭,便令涣秋伺候梳妆,刚在妆镜前坐下,便有宫人来传话。
“回主子,殿外跪,跪着个小主,主子。”
这宫人说话有些结巴,怀袖一时没听明白,只听见说外头跪着个主子便觉头疼,忍不住抱怨:“昨儿早晨跪着两个,今儿清早又跪了一个,她们是觉跪在我宫门口是件多体面的事儿么?”
说罢,只命涣秋简单绾了发髻,随意穿了件琵琶襟的锦绣团花坎肩,出寝殿向前殿行来。转过侧殿回廊怀袖才看清,原来跪在殿门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日抄了一半经书便走了的胤禛。
“你怎么跪在这儿?”行至近前,怀袖低头望着胤禛蹙眉道。
胤禛端端正正地给怀袖磕了个头,道:“昨日是孩儿愚钝,不解皇额娘的一番苦心,孩儿知错了!”说话时,双手将一叠纸呈于怀袖面前。
怀袖伸手接过来,翻开一看,竟然是一本完成的《地藏菩萨本愿经》,字迹清晰整齐,尽管依旧算不得漂亮,却能看得出来,比昨日在她宫里时写的认真许多。
“这是你昨晚上熬夜写的?”怀袖问话时,将经文递给身后的涣秋,低身将胤禛扶起来。
胤禛点头:“昨日孩儿回去后,听裪儿与孩儿讲了皇额娘当年给太皇祖母抄经的事,孩儿听闻皇额娘昔日被皇阿玛御封公主师,称大清第一才女之名,是孩儿昨日太过轻狂了。”
怀袖浅笑,温和道:“知错能改便是好孩子,我像你这个年纪时,虽是个女儿,却比你还淘气许多,不过后来将恩师的几句良言听进了耳朵里,就渐渐好了,你比我当时听话懂事,好生学,往后必定出息!”
胤禛抬起黑亮的眸子望着怀袖,殷殷道:“胤禛一定听皇额娘的话,好生用功!”
怀袖含笑颔首,却见胤禛渐垂下眼,小声问:“那……那皇阿玛还会讨厌胤禛么?”
怀袖心下微惊,突然想起那日在景华宫中,裪儿说的“四哥人很好,四哥其实只是想过跟皇阿玛多说说话……”
原来,孩子心里的愿望,真的只是说说话这么简单,但在这泱泱紫禁皇城内的众多皇子中,皇阿玛却只有一个,所以,连这么简单的事,对这些孩子而言,都成了极度的奢侈……
怀袖心里突然冒出些酸涩,抬手用力拍了拍胤禛的肩膀:“会的!其实皇阿玛待你们每个皇子的心都是一样的!”
胤禛听怀袖这么说,原本微黯的眸子里烁烁闪动,早熟的少年,唇角终于露出欣然笑靥。
送走了胤禛,怀袖回至殿内,在茶桌边坐下,接过银铃儿递过的茶盏饮了一口,轻声道:“我怎么觉着,胤禛这孩子似与他额娘交集甚少。”
银铃儿为怀袖蓄了茶汤,回道:“主子说的一点不错,四阿哥与其额娘荣妃娘娘却是极少来往,荣主子前几年得宠时,又诞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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