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第526章


索额图自行向茶几边的太师椅上坐了,倒了杯热茶唔在手掌中暖着,一抬眼,正瞧见宝兰噘着饱满的红唇,“扑”地一声,将一枚松子壳儿吐了出来,再看宝兰那已经十分明显的双下巴,和快瞧不出曲线的粗颈子,一对老眉皱的更紧了几分。
“前几日,我听闻恭亲王去了大理寺。”索额图边捋着茶沫子边低声说道。
“哼,腿长在他身上,他爱去哪儿去哪儿,与本宫何干?”宝兰说话时,又吐出几个松子壳儿,其中有一粒还吐到了索额图朝服的下摆上。
索额图终于忍不住语气含愠:“如今月清已长大,也另择了公主府,你也应将心思正经用在万岁爷身上些,别成日总想着调遣栗非。
栗非这人我留着尚有要紧用处,更何况他如今是太子身边的人,为保全太子,往后你还是少往他身上打主意。”
宝兰颇不屑地挑了挑眉:“哼!不就捏死只嗡嗡乱叫的蚊子么?有什么大惊小怪!”
“就算那个死了的德妃没家世背景,你当万岁爷和新晋坤宁宫的那个主儿也是吃素的么?
你在宫里头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万岁爷是什么样的人?他打瞌睡时,都比旁人瞪着眼珠子还精明百倍,你看他平日间那样好说话,那就是头打盹儿的猛狮!”
宝兰见索额图当真急了,将手里的松子儿往瓷盘儿里一丢,美目一瞪怒道:“哼!你如今倒来训我了,老的总活不过小的,这话当初是谁说?还说只要握住太子这面金命牌,就不怕没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这不都是你打的精细算盘么……”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小声着些!”索额图被宝兰这一吼,吓地起身赶至软榻前,连连摆着手,就差伸过去捂住她的嘴了。
宝兰却仍瞪着索额图,毫不理会道:“你既早知那一位不好糊弄,不是照样在老虎屁股上摸了一把么?如今瞧着势头不对了,你也知道慌了神儿?”
宝兰说话时,起身指着索额图的鼻尖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给胤礽教的那些腌臜本事,将好生生一个伶俐孩子唆使地如今日这般,前儿我还听闻他宫里头又一个宫女大了肚子,你往日尚或多教他看看书,也不会担今日这份心,哼!我看你百年之后,有何颜面下去见我姐姐!”
索额图被宝兰如训孙子一般训的无奈,只得道:“我这番苦心还不是为着咱家这一大家子么?你以为我愿意?”
说至此,索额图摇头轻叹:“我如今也是没法子,其实前些年阿玛就看出来了,万岁爷对阿玛是瞧着有些不顺眼,可事已至此,阿玛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往下走,原只望着你能为万岁爷再添个一男半女的,如今看这势头……哎!”
索额图最后那重重的一叹,听进宝兰的耳中,直直将她的泪勾了出来。
“你只知我如今不受宠了?可知这其中正是因着你的缘故!”
用帕子拭了拭泪,宝兰颤着声继续道:“三年前,不知你如何得罪了万岁爷,他晚间来至我宫中,我不过与他撒娇讨要一份新鲜进贡的龙眼,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往日也时常赏的,可那日却惹万岁爷怒斥‘与你那阿玛一样贪婪成性!’自那日起,整整三年,万岁爷再没踏入我这绯华宫!”
宝兰说完,呜呜咽咽地哭地更凶,花的妆容看着着实叫人心里难受,索额图眼望着宝兰,身子却直挺挺杵在当地,努力回忆三年前的事。
三年前,他似为着顺天府丞胡耀志填补大理寺少卿之职,给康熙进过几次言,他当时一心想着将大理寺皆替换成自己的人,往后再弄个什么人出来,好做的更利落些,就比如当年的栗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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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窗外飘起了雪霰子,先前还只在明黄的琉璃瓦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白,渐渐地,连带阶上都露出白花的青色,越下越密实,打在窗棂上沙沙作响。
康熙握着紫兔毫御笔,轻轻沾了朱砂墨,在奏折上圈出一行子,又在旁边仔细写下批注,将折子合上,放在批阅过的一厚叠上头。
耳侧脚步声轻响,行至桌边时顿了一顿,康熙放下御笔,伸手向旁边,正将怀袖安放茶盏的手握在掌心里。
将她的人带至身前,康熙温和道:“朕留意你一个晚上了,同朕说说,走神想什么呢?”
怀袖只摇了摇头,将杯盏轻轻往前推了推,小声道:“万岁爷喝口热茶暖暖手吧,今晚上可有些凉了。”
经怀袖这么一提,康熙方才注意到窗外有雪声簌簌,向窗外看了一眼,康熙道:“今冬第一场雪,陪朕出去看看吧。”
怀袖轻轻点头,从旁侧的黄花梨琉璃屏风上取下康熙的金丝猴大氅为其搭在肩上,小心束好胸前的缎带,便挽了康熙的手臂向外走。
风住了,雪却越下越大,已将青砖路两侧的花圃铺了白毯,砖路上的雪太监尚来不及扫,此刻见康熙牵着怀袖出来,李德全赶紧唤来几个太监,却被康熙止住。
“踏雪寻梅,也别有一番情趣!”说话时,已牵着怀袖的手走入雪中。
PS:这几日气温骤降,玉箫于红泥小炉边为诸位煮一壶普洱温汤,分茶品茗间将故事徐徐道来,与诸亲驱寒送暖。
第719章 雪夜梅香
“方才在想什么?”康熙牵着怀袖的手,站在一树红梅前,问话时亲手折了一朵,轻轻地插在怀袖的发鬓间,仔细打量。
“万岁爷……”
“唤朕玄烨!”康熙打断怀袖的话,探向她鬓边的红梅嗅了嗅,轻声道:“真香。”
怀袖只垂着眼睫静静地站着,想了想,终究还是没开口。
“自从回了宫,你再没唤过朕玄烨,如今为何不唤了?”康熙垂眸看她时,伸手轻轻托起她尖俏的下巴。
“宫中不同于废殿,在废殿中,万岁爷是臣妾一个人的,回来宫中,便成了天下苍生的。”
怀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抱怨,只似平平常常的叙话,却将康熙说地轻笑出声,捏了下她的脸:“朕果然该拿你当外宅养着,回宫反而拘谨了你,都不可爱了。”
怀袖呲了呲牙,抬眼微嗔:“你再提这个,我就赏赐一个骁骑营的美人给恭亲王!”
康熙大笑,顺势将怀袖揽入怀:“朕就喜欢惹你生气,你这个样子,朕越看越喜欢!”说话时,还忍不住在怀袖的额角落了一记吻。
“万岁爷这哪儿是踏雪寻梅,分明就是出来拿着臣妾逗闷子的!臣妾知道万岁爷乏了,还是与万岁爷抚琴一曲吧,省得这大冷的天儿,站在外头吹冷风不说,还得遭调戏。”
怀袖说话时,转身便要回去,肩膀一紧已被康熙揽入怀中,用宽大的金丝猴斗篷严严实实裹住。
“还冷么?”
康熙温柔的气息扑在耳朵上,龙涎和着雪夜的梅香,怀袖深深吸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将脸挨进康熙的胸前。
“现在能告诉朕,你方才在想什么么?”康熙说话时,下巴蹭着怀袖的侧鬓,新长出来的胡茬有些扎人。
“……我想,熙岚的事儿,要不再缓缓……”怀袖踌躇半晌,终究还是将心里埋的话说了出来。
“说说理由?”康熙并不显得惊讶,语调仍温温和和的,与方才无异。
理由?昨日她由常宁的话里就已听出了些意思,常宁多半已查出些头绪,或碍着其中牵涉着重要的人物,不便再继续追查。
而那个重要的人物,怀袖心里也多半猜着是谁。
这件事她仔细琢磨了许久,终觉让康熙面对此事,着实令他格外为难,左右思量,怀袖觉着为熙岚昭雪此事,可再缓一缓,或可有更好的法子,既不伤康熙的情,又可使歹人绳之于法。
半晌听不见怀袖再开口,康熙也没再问,两人就这么在雪中相拥而立,静静地望着雪花纷纷然,落在红梅上,稀释了那份原本的嫣然,却多了份朦胧的幻色。
“这世间,除了这四时更迭的光阴不改,还有什么是改不了的?”康熙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
怀袖怔了怔,歪着头想了想,原本想说人心来的,可脑子里又想起容若词中的一句“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一时便也想不出个合理的答案,只得道:“多半……没有了吧?”
康熙松了松手臂,低头凝着怀袖明媚澄澈的眸子,温柔中含着几分认真:“的确,没什么是不可改变的!”
怀袖仰着眼睫,望进康熙的眼睛里,只觉他眸中似有了什么新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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