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第530章


胤禛再一次周周正正地给怀袖磕了个头,神情颇为动容道:“胤禛想……想以后改口换您额娘……”
怀袖没想他会这么说,诧问:“这却是为何?”
胤禛认真道:“胤禛自幼离了额娘,便万事皆是自己一人思虑,胤禛的额娘将一颗心全系在胤禵身上,从未顾及过孩儿半句,连嘘寒问暖都不曾。
去年冬月,内务府漏放了十几日的炭,孩儿干冻了十几日,额娘亦是不闻不问。
自见了皇额娘,旁的不说,只这谆谆教诲上头,就比亲生的额娘还用心数倍,胤禛其实私底下十分羡慕胤裪,有时亦忍不住偷着想,您若是胤禛的亲额娘该多好……”
毕竟是少年性情,说至此是胤禛已禁不住红了眼圈儿,怀袖见此情景,心知这孩子必定是平日被冷落久了。
心中生出怜悯,怀袖起身双手将他挽扶起来,温声劝慰:“你的心意本宫明白,往后你若有何为难处,只管来寻本宫便是。”
说话时,怀袖与胤禛重新落了座,忍住不提醒:“你想唤本宫额娘也不是不可,但只能私底下这么唤,倘若被人听去,本宫倒是没什么,只恐于你不好。”
胤禛点头:“这个孩儿明白!”
说话间,怀袖抬手去端茶盏,衣袖不经意扫在方才搓红了的手背上,疼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胤禛放下自己的茶盏,见怀袖护疼,便向她手背上看去。
“额娘这手是怎么弄得?怎么红了这么大一片?”胤禛起身紧张询问。
怀袖将手用袖口的累花绣边遮住,淡淡道:“不碍事,不过被脏东西挨了一下,洗手的时候恐洗不干净,使的劲儿大了些!”
胤禛略想了想,手指下意识捏了下袖内笼着的那枚菩提子,又联想起平日宫内的风闻,心下便有了些猜揣。
由怀袖的坤宁宫请辞出来,胤禛本欲往自己宫去,转念一想喃喃自语:“不行!这种事额娘必定不会说与皇阿玛,不能让额娘吃这个闷亏,反倒便宜了那畜生!”
心中存了这个打算,胤禛想也没想便转身直奔昭仁殿。
胤禛行入昭仁殿时,正巧赶上张廷玉与胤裪由东暖阁中出来,胤裪满脸笑靥不知缠着张廷玉问什么,抬眼见胤禛来了,笑盈盈迎过来亲昵道:“四哥,你是来看皇阿玛的么?”
胤禛点头,拍了拍裪儿肩膀,笑道:“我来给皇阿玛请安,你此刻要回宫么?”
裪儿点头:“嗯,正要回去呢,你进去吧,正好我还有话跟张大人聊聊,顺带等着你一道回去。”
胤禛点头应声,旋身一跃,进了高高的殿门。
第724章 忠奴瞒情
康熙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一枚缺了角的青白色菩提子,紧蹙的剑眉下,一双深沉的眸中愠着山雨欲来的沉寂。
李德全引着小韭端了八宝奶酪子进来时,康熙眼见门外有人影一闪,沉声吐了一个字:“去!”
李德全立刻转身对着门口端着木盘的敬事房太监摆了摆手,那太监便立刻转身去了。
李德全见小韭已将奶酪子放在了康熙的龙案上,便行至近前,轻声道:“自从四阿哥出去,万岁爷至此时连口点心都没进,多少进些吧。”
康熙听见李德全这么说,将那菩提子往桌上一扔,沉声道:“气都气饱了,哪儿还能吃的进去!”
李德全虽不知康熙气的什么,眼下他却只念着龙体要紧,又见康熙将那奶酪子端起来喝了几口,便向小韭使了个眼色。
小韭赶着去了,不过片刻端进来两碟子点心,一碟是酥油蛋黄饼,另外一碟杏仁春卷儿,都是康熙平日喜欢的点心。
康熙捻起一枚春卷只咬了一口,便又丢回碟子里,含茶漱了漱,起身道:“朕今夜不想看折子,出去走走。”
李德全闻言,赶着命太监预备肩舆,康熙却道:“不用,只命一个人随着便是,朕去坤宁宫!”说罢,只裹了金丝猴大氅就跨出了门槛子。
李德全闻说要去坤宁宫,脸色不易察觉地变了几变,赶紧唤人来提了琉璃风灯,随在康熙身侧出了昭仁殿暖阁。
康熙走的并不快,摇着步子低垂着眼帘只顾闷头走路,李德全知道,康熙这幅模样必定是在心里琢磨事儿。
若是搁在平日,这样的时候李德全是绝不开口的,在御前行事这么多年,他已经能从康熙的一个极细微的小动作中,察出康熙的所思所想,然后小心斟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可是此刻,李德全心里头反复纠结踌躇了许久,终究忍不住膝盖一软,跪在了院中冰凉的青砖上。
康熙却是正在琢磨事儿,听见身后有异样响动,原本没甚在意,直至已走出几步,觉着随在身侧李德全的脚步声没了,方才回转身,却见李德全已扑身跪在了地上。
康熙剑眉微蹙望着李德全:“这是怎么了?”
李德全的额头一下下磕在冰凉的砖面上,口中诺诺:“奴才该死,奴才有事瞒了万岁爷,求万岁爷责罚……”
康熙知李德全在身边这么多年来,行事极谨慎,听他这么说,料定其中必有缘故,便道:“你先将所瞒之事说与朕,至于罚不罚的,朕听完了再定夺。”
李德全又磕了个头,回道:“前些日,万岁曾赐皇贵妃娘娘温汤沐浴,奴才将口谕传与娘娘,顺带差人嘱咐了温汤宫的宫人,谁知次日,温汤宫的掌事宫女绿拂便来寻奴才,说……”
李德全说至此,打了个磕绊儿,康熙即刻追问:“说什么?”
此时虽然大冷的天儿,李德全的汗珠子却已顺着前额往下淌,听康熙问的急,也不敢怠慢,小心道:“说……当晚兰妃娘娘凭了御赐的沐德玉牌,赶在皇贵妃娘娘前头先进了温汤宫,之后……之后皇贵妃娘娘的銮驾到了,听说兰妃在里头,便没入浴就走了……”
康熙剑眉紧蹙:“兰妃哪儿弄来的御赐玉牌?”
李德全叩头道:“奴才记得十分清楚,御赐的沐德玉牌阖宫之中,万岁爷只赏赐给当年赫舍里皇后一块,至于兰妃娘娘手里的这一块,奴才揣摩,多半是当年赫舍里皇后留在遗物中,一并转赠给兰妃娘娘的。”
说至此,李德全再三叩头道:“正因着此事牵涉当年的赫舍里皇后,皇贵妃娘娘又刚册封不久,若与昔日故主闹出事端来,于皇贵妃娘娘名誉有损,且娘娘素日便不愿意张扬这些事,所以,奴才就斗胆……瞒了,求万岁爷责罚……”
李德全至此,又磕了脸一连串的头。
康熙站在原地想了片刻,命李德全起来,并未罚他,只仔细嘱咐了几句,便仍向坤宁宫行去。
————
“小艇沿流画桨轻,鹿园钟磐有余清。门前一带邗沟水,脉脉常含万古情。”
和田玉杆的紫毫笔专善含墨不洇,怀袖书写完最后一个“情”字,腕子抬的有些急,一颗墨迹落在雪白的徽州细宣上,禁不住微蹙了下黛眉。
“写字还走神,既想朕了,也不过去瞧瞧!”
怀袖冷不防听见康熙的声音,回转身时,鼻尖却撞在了康熙的身上,抬手揉着撞地发酸的鼻子,另一只捉着笔的手已被康熙温暖的手掌握住。
康熙就着怀袖手中的笔,将一阕《天宁寺》又写了一遍,轻声问:“怎么想起写这首?”
怀袖正垂眸打量笔体风格迥异的两行字,听康熙这么问,浅笑:“前日偶翻那本由你案上携来的《全唐诗》,竟然在最后一页瞧见万岁的御笔亲书。
臣妾猜万岁必定是当年御驾南巡时,于那天宁寺中有感而发,留下了这墨宝,仔细品时,觉最后那句‘脉脉常含万古情’咀嚼起来唇齿含香,很有几分韵致,这几日恰想练练字儿,就寻这一阕来写。”
康熙抬手点了下怀袖的鼻尖,轻嗔:“想朕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想就是想了,不敢承认还罢,偏扯这一通冠冕堂皇的话出来唬人,那《全唐诗》中那么多诗词你不选,为何偏选朕的这一首?”
怀袖埋头在康熙的颈子上蹭了蹭,含糊道:“哎,你真真最讨厌,心里知道就算啦,偏生要说出来,真是……”
康熙素喜怀袖这样娇嗔的可人模样,心底早化作一片温软,只心下仍惦记着日间听闻的那两桩事,眸光不自觉便向着怀袖的手背上看去。
烛晕温婉,映着怀袖一双纤白的手搭在康熙胸前的团龙绣纹上,手背上那一片酡红印迹格外明晰。
康熙精亮的眸光沉了沉,忍不住伸手将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