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第554章


雪雁领着男孩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给康熙和怀袖磕头见了礼。
康熙的目光从男孩儿一进门便再没移开,直至男孩子给自己磕完头,康熙对男孩温和道:“抬起头来。”
雪雁紧张地小心嘱咐男孩,男孩缓缓抬起黑幽幽的眼睛,懵里懵懂地望着上座第一次见面的康熙。
“像!实在太像了!来到朕身边来!”康熙低语时,抬手将男孩招唤至近前。
男孩子虽然第一次见皇上,却也并不拘谨,站起身行至康熙身前,乖乖立着。
康熙拍了拍男孩稚嫩的肩膀,对怀袖笑道:“这孩子与胤礽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自从胤礽被禁至今,怀袖第一次见康熙眼睛里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笑意。
皇太子胤礽落生便丧母,听闻当年赫舍里临终前迟迟不肯闭眼,康熙为使赫舍里走的安心,当即册封胤礽为储君,是众阿哥中唯一一位由康熙亲手带大的皇子。
康熙对胤礽,曾经蓄的爱有多深,如今的疼便有多浓。
“由院判张太医亲自滴血认亲,是皇室血脉确定无疑。”怀袖轻声道。
康熙轻轻点头,望着男孩温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歪着头想了想,道:“娘唤我祥儿。”
跪在地上的雪雁听见康熙问名,叩头道:“回万岁爷的话,是吉祥的祥,这名儿是老祖宗给起的,老祖宗说这孩子毕竟是皇嗣血脉,将来认祖归宗自然按辈取字,咱们没这个资格给孩子取名,老祖宗便暂给取了个乳名,只为图个吉祥如意的意思。”
康熙默默点头,略想了想道:“大阿哥胤禔长子当年取名弘曜,后来胤礽的孩子也随着取了弘字,这孩子也随着这个字,名就唤作‘皙’吧。”
怀袖口中默念,继而笑道:“弘皙,好名字!”
雪雁和祥儿叩谢康熙赐名,祥儿边磕头口中只称:“谢万岁爷赐名。”
怀袖将孩子牵起来,抚摸着弘皙黑亮的辫子,慈和笑道:“弘皙如今认祖归宗,该改口唤皇爷爷喽!”
弘皙闻言,又重新跪在地上,给康熙端端正正地磕了个头:“弘皙谢皇爷爷赐名!”
康熙疼爱地亲手将他扶起来,道:“是个伶俐孩子,朕瞧着喜欢,就暂住在裪儿的景华宫吧,在宫里头随着众阿哥们一起读书!”
怀袖闻言欢喜不禁,命银铃儿挑了两个坤宁宫的宫人,引着弘皙去了景华宫。
康熙见雪雁仍跪在地上,轻叹道:“胤礽已非皇太子,因其身负罪,如今已迁出毓庆宫,禁于京外的咸安宫,当初你是遭他逼迫,如今你若还愿意回来伺候你主子,便同你主子回去,也省得随着他出去受苦。”
怀袖不禁侧目,万没想到康熙竟格外开恩,按照宫里的规矩,像雪雁这般已有过生孕的女子,断不能再留宫内,康熙此行,多半是为着雪雁能得机会见见儿子。
康熙的良苦用心令怀袖十分动容,正欲起身叩谢皇恩时,却听雪雁磕头道:“圣肱仁慈,雪雁以犬马之心不得报万一,只雪雁如今不洁之身不配侍奉娘娘高华凤驾,雪雁当初与太子虽非己愿,却是木已成舟,雪雁愿去咸安宫侍奉太子。”
怀袖懂得雪雁其实并不愿再见太子,只是怕她留在宫内累自己遭人非议,不得已才做此打算。
心中酸楚却知她已是去意已决,缓缓起身对康熙福了福,怀袖轻声道:“既然雪雁有这份心,还望万岁成全。”
康熙对雪雁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朕就隧了你的愿,将你赐予胤礽为侧福晋,即日便去咸安宫吧。”
雪雁再次叩谢过皇恩,随着引路的宫人退出了昭仁殿。
小韭端着汤药走进来,低低的声音提醒:“万岁爷,该喝药了。”
怀袖没听见动静,抬眼是见康熙的眸光只撩向窗外,默不作声,便亲手接下小韭手中的药,小韭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康熙的眸子始终凝着窗外低沉沉如铅染的浓云,良久,轻叹道:“裪儿的眼睛,不知何时能医好……”
第757章 命债血偿
今年的冬日冷的比往年格外早些,才入了冬,塘里的玉藕还未熟透时,便落了第一场薄雪。
俗话讲有苗不愁长,才不过数月,小清华已经能揪着怀袖的手指头坐起来了。
正殿内地笼烧的极暖,怀袖只穿着件滚着风毛的琵琶襟坎肩,坐在临窗的暖炕上逗清华抓玉如意玩。
“张公公是有话要回么?怎不进去,在这外头抖个什么劲儿。”窗外有小宫女笑问。
“这话问的,小主子在里头呢,咱们可不得将袍子上的尘掸的干净些?”张保说话时,又传进来几声拍打衣裳的声音。
怀袖对跟前伺候的涣秋道:“你去将张保叫进来吧。”
涣秋应声出去片刻,张保跟着走了进来,怀袖仍垂目逗着榻上的清华,顺口道:“小儿家越矜贵越不好养,你们往后也用不着谨慎太过了。”
张保知道怀袖必定是听见方才他与宫女在廊檐下说的话了,点头应下,继而道:“回主子,今儿奴才打发人给万岁爷送蜜酪的时候,听闻小韭说押送索府前往宁古塔的刑部陈大人,昨儿已经回京了,今天上午还入宫觐见呢。”
怀袖歪着头想了想,挑眉道:“走的这么快?我先前算的日子,需过了年才抵宁古塔呢。”说话时,手中巴掌大的紫玉同心如意已被小清华抢了去。
怀袖怕她往嘴里送,欲伸手去拿回来,却听张保又道:“照常理儿当时主子说的那个时候,可奴才听闻,陈大人是并未抵达宁古塔就回来了……”
“哦?”怀袖侧目看了眼张保,张保拱手低声道:“据小韭说,索府众人才出了关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队番兵,骑着马旋风似得只打了个转儿,将索府男女老幼几百口子竟屠地一个活口都不剩,陈大人的兵卒却是半个也没伤着。”
怀袖刚刚拿在手里的玉如意,不留神又被小清华抢了去,咿咿呀呀地举在眼前耍的高兴,怀袖缓缓垂下眼帘默了片刻,对张保轻轻摆了摆手,张保便悄声退了出去。
怀袖捻起茶盅,将杯中的温茶送入口中半盏,淡淡道:“这个事儿,兰常在怕还不晓得吧?”
银铃儿正在向炉中添换香片,听见怀袖突兀问了这么一句,愣了愣才回道:“兰常在被贬在北苑废殿,那地方偏僻,多半还没听着信儿。”
怀袖将清华交给奶嬷嬷抱去,起身行至桌案前,提笔沾饱了康熙平日阅折子用的朱砂墨,在雪白的素笺上落下朱砂墨迹如行云流水。雪白的纸衬着殷红的墨迹,如血一般令人瞧着触目惊心。
怀袖写完,小心将墨迹吹干,塞进一个没落署名的信封中交给银铃儿:“你亲自将这封信给兰常在送去,记住,等她看完,立刻将信烧了。”
银铃儿接过信,为难道:“可她若不愿意将信还给奴婢怎么办?”
怀袖凤目微眯,唇角勾出罕见的冰冷笑意,沉声道:“放心,等她看完了信,多半已经顾不得这多了。”
银铃儿不明所以地点了下头,垂目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信封,默默地退了出去,只剩怀袖独自坐在桌案前,神色从容平静地将毛笔中的朱砂在笔洗中一点一点涤干净。
直至传午膳时银铃儿方才返回来。步入正殿时,怀袖正歪在锦榻上闲翻书卷。
房中暖意扑在银铃儿冰凉的脸颊上,她怔了一怔,缓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欲给怀袖磕头时,怀袖已先免了她的礼。
银铃儿跪在地上略迟疑,却仍端端正正地给怀袖磕了个头。
“信给她看了?”怀袖轻声问时,目光仍未离开书页。
银铃儿伏跪在地上,低声道:“回主子,奴婢全按主子交代的办了,兰常在她……疯了……”
怀袖听罢,只顿了顿仍继续翻了一页书卷,淡淡道:“疯了?到底还是便宜了她。”
银铃儿再次磕了个头,她心里清楚,怀袖之所以如此作为,全因憋着当初德妃被害的那口气。
康熙因念及当年赫舍里和月清公主的情分,尽管宝兰害死了德妃,却并未随索府一并发配,只由妃贬为常在,囚禁于宫北废殿。
当日,怀袖听见此讯时并未说什么,晚间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直至后半夜,银铃儿隐约听见暖帐内怀袖呐呐低语。
先前只以为她要喝茶,待行至近前时,银铃儿方才听得清楚,原来怀袖是在梦呓,说的却是:“当以一命抵一命,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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