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第562章


张保掸着斗篷上的土道:“不用忙了,娘娘差我来是有一样东西,想让殷掌柜给过过眼,殷掌柜看完了我还需即刻赶回去,娘娘那边儿还等着听信儿呢!”
说话时,张保由怀内取出一张纸来,小心展开来递给殷玉堂,殷玉堂将烛台移至近前,接过纸张在灯下仔细一看,原来是个药方子。
“这是……”殷玉堂不解看向张保。
张保道:“这事儿原也用不着瞒你,今儿德盛堂的二掌柜钱崇敏揭了皇榜,眼下已入宫为十二贝勒诊病了,这便是他开的方子。
这药方子原是不外泄的,因咱们主子不放心,便要了今儿熬剩的头道药渣,请宫中御医辨认出这些药材再一一写出来,御医瞧过只说没问题,咱们主子为谨慎,还想让殷掌柜给仔细瞧瞧。”
殷玉堂先听闻“德盛堂”三个字,心头已是一惊,手捻着方子直出神儿,待张保唤他时,方才回过神来,就着灯烛仔细看那药方子。
将上头的药挨个看了一遍,待目光落在最后两味佩兰和六月雪上时,不自觉皱起眉头。
琢磨了片刻,殷玉堂对张保道:“这个方子是个偏门方,有两位药性我也摸不准,如果公公不嫌劳烦,与我带去给家师看看,方为稳妥!”
张保听他这么说立刻道:“那就赶紧走吧,主子吩咐过,务必要将这方子上的各种药性弄地明明白白!”
殷玉堂应声时匆忙收拾起账簿,张保帮着一起上了店铺的门板,殷玉堂见张保虽然只身一人出宫,却是赶着辆轻便的小马车,便明白这是早有预备的。
两人上了车,马车一路疾驰踏碎了街巷的宁静,很快便来到了老药怪的家。
两人叫开门,殷玉堂与张保进入老药怪屋内时,老药怪正靠在炕上喝汤药,精神比前一日好些,只是脸色仍不如往日好看。
老药怪将喝完药的空粗瓷药放在炕沿上,抬起眼,目光越过殷玉堂,冷冷淡淡地在张保身上扫了一眼,又垂下眼帘,将身上的棉被往上扯了扯:“我老头子眼下还是病人呢,此刻头晕眼花,四肢瘫软,浑身无力,你们都回去吧,我什么也做不得,要睡觉啦!”
张保见还没开口,这老头子就这幅腔调,明摆着是给他下逐客令的,心里虽窝火,却碍着他是眼跟前要紧的人物,只得将闷气憋在心里头,低声对殷玉堂道:“那件事就拜托掌柜的了,我去外头等信儿!”
殷玉堂点头,待张保走出屋外,含笑走过去在炕沿坐下,仔细打量老药怪的脸色后,温和道:“师父今日的气色比昨天好多了,进饭可多些了?”
老药怪并没答他的话,只拿眼向门外瞥了一眼冷声道:“说吧,这回是来干什么的?”
殷玉堂听老药怪问,先轻叹了一声,道:“张公公刚从宫里头出来,说……德盛堂的二掌柜钱崇敏已经揭下皇榜,入宫了……”
老药怪闻言,撂下眼皮子没言语,面儿上看不出喜怒,半晌才道:“既然他们已寻了大夫,又来我这儿做什么?”
殷玉堂从怀里摸出方才张保交给他的那一纸药方,轻声道:“娘娘对钱二掌柜不放心,特地派了张公公将方子带出来叫我看看,这方子徒弟看过了,其余尚可,只是这上头明明已添了佩兰,却又加入一味六月雪,这两位药何在一处的药性,徒弟没琢磨明白……”
老药怪没说话,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殷玉堂立刻将药房交在他手上,老药怪仔仔细细将上面的药名儿看了一遍,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老药怪看完将方子往殷玉堂手上一塞,面沉如冰,唇紧紧呡成一线,却始终默不作声。
殷玉堂眼见老药怪脸色不对,惊讶问:“师父,这方子……不对?”
老药怪默了半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作孽呀!”
殷玉堂闻言,大惊道:“十二阿哥已经开始服药了,师父这……”
老药怪缓缓合上双目,苍老的眉心紧紧拧在一起,神情间似隐着千钧要事难以抉择的痛苦,沉默了许久,再次睁开眼时,墙角那支装着绍兴花雕的青花酒瓶映入眼中。
老药怪挑了挑眉,对殷玉堂道:“小殷子,倘若师父这一去再回不来了,你师娘就拜托给你照看喽。”
殷玉堂没料想老药怪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愣怔片刻,惊讶地瞪大眼:“师父你……这……这是要入宫?”
“呵!”老药怪轻笑一声,神情却比方才平静许多:“从跨入这个行当,这或许就是我们这一族人的宿命,既然躲不过又拗不过自己的这颗良心,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啦!”说话时,老药怪已起身披上棉袄。
殷玉堂见老药怪常身上的棉袍薄,便将自己的袍子褪下来裹在他身上,小心挽扶着老药怪走出了房门。
第768章 药圣入宫2
入夜,坤宁宫寝殿内,宣德炉中的棠梨鹅帐香散出悠悠甜韵,缭绕在殿内,伴着橘色纱笼遮着的宫灯,显得格外温暖恬宁。
因夜里突然降温,康熙在昭仁殿看了会折时,只觉身上格外冷清,便去了怀袖的坤宁宫,正巧遇上怀袖也闲来无事,为躲冷将阴雕棋盘的小炕桌摆在暖帐内,自己跟自己下棋,便在其对面坐下与她边对弈边叙闲话。
下了一阵子,怀袖突然道:“有个事儿,我倒忘了与你说。”一颗白子落在盘上,怀袖说话时抬眼帘阙了眼康熙。
“什么要紧事?”康熙顺口一问,随即落下一枚黑子,顺带收了怀袖棋盘中央的几颗白子,原本已经形成封杀局的一片白子中间立刻空出几个活眼。
怀袖噘着唇不悦道:“爷可是越来越小气了,明明已揣了两个半的黄金角,连这块不值钱的地儿也要同人抢!”
康熙薄唇微勾,将手中白子撒进她跟前的红檀棋匣里,笑道:“别打岔,说事儿。”
怀袖笑着嗔白他一眼,又落下一子道:“今儿我去景华宫看裪儿,遇见大阿哥了。”
康熙只哦了一声,没说别的,目光仍落在棋盘上,也跟了一颗子,听怀袖继续道:“大阿哥虽说平日同裪儿往来不多,却也是有心的,今儿他特地入宫,就是因着为裪儿请了个有名儿的大夫。”
康熙听见这句,捻棋子的手顿了顿,将抓在手里的一把子儿又扔回匣子里,抬眸问:“你是说,胤眩i儿请了个大夫?”
怀袖点了下头,抬眼时见康熙正拿眼凝着自己,不禁反问:“我刚才是不是没说清楚?你干嘛这样瞧着我?”
康熙缓缓将身子靠向背后的大迎枕,抱胸问;“这事儿,他怎么不亲自来与朕讲?”
怀袖笑道:“原来你在计较这个,大阿哥原本是要回你的,因在景华宫时先遇见了我,我见他一颗诚心为裪儿好,就直接应下了他的一番好意,这不是正跟你说了么。”
康熙挑眉:“这么巧?他一去景华宫就遇见你了,朕也隔三差五去景华宫,比你去的还勤呢,怎就一次都没遇见过他呢?”
听康熙这么一说,怀袖歪着脸琢磨了琢磨,点头道:“嗯,经你这么一说,却是挺巧的哈!”
康熙没再说什么,只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怀袖瞧出他已没心思下棋,便唤人撤去棋盘,端来两盏乳酪并几碟子康熙喜欢的小点心。
康熙端起琉璃盏,只喝了一口便又放回桌上,沉着声线问:“那大夫开的方子,可让张谦看了?”
怀袖凝了康熙片刻,轻轻点头:“张太医看过了,说方子没问题。”
康熙抬眸,正对上怀袖望着自己的明亮美眸,便伸手臂将她勾入怀中,手抚着她柔顺如丝的长发道:“自从胤礽那件事后,朕如今也不得不想这多,毕竟几个阿哥都长大了,人大了心也大了。”
怀袖听出康熙言辞中的无奈,将手轻轻放在他的心口上,柔声道:“其实我觉着,太子他……”
话才起了个头,康熙就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她的唇瓣上,精亮的眸光凝注着怀袖澄澈的眼,神色十分地认真。
“这话旁人在朕面前提都不敢提,就是你也莫再说第二遍,朕早同你说过,都是朕生的种儿,谁坐得这江山,谁坐不得,朕心里自然有数!”
怀袖见康熙面色不悦,起身亲手斟了盏热茶奉与康熙,轻声道:“此番请来的这位钱大夫,性子倒有几分出奇,并没呈药方上来,是我跟苏麻姑姑要来的药渣令张大人看过,张大人将方子写下,我又命张保带着出宫去给我那位旧友看看,当确保万无一失。”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