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学鸳鸯老》第149章


花月已经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变得习以为常了,早起开门就能看见他,出门买菜有他,回来做饭有他,带孩子出去散步有他,在灯下干活儿也有他。
她也有生气的时候,堵着门问他:“您能不能放过我?”
李景允低头看着她,声音里还带着昨儿熬夜看文书的沙哑:“那你放过我了吗?”
胡说八道,她怎么就没放过他了?花月黑了脸,掰着手指头给他数:“您要的孩子,我给没给?”
“您腻了我了,在外头风流,我管没管?”
“孩子生了,你府上主母之位,我让没让?”
“我这都叫不放过你,那什么才叫放过你?!”
越说嗓门越大,殷掌柜在被李大人尾随的第十天,终于失去了往日的镇定和平静,冲着他咆哮出声:“你做人讲不讲良心!”
眼眸微动,李景允看着她,喉结上下一哽。
“我要是真的不要良心,你现在就该被关在京华的大宅院里。”
眼尾有些发红,他半阖了眼,轻声道,“我是个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口不对心,言不由衷,我说要孩子,你就真只给我留个孩子,我说腻了你了,你就不能听话来跟我低个头。”
花月气得胸口起伏,一掌就想拍过去。
手腕被他抓住,慢慢地分开手指,握在掌心。
李景允软了语气:“很多不肯低头的人,都折在爷手里了。但在你这儿,你实在不肯低,那便我来低,低到你肯像这样同我算账为止。”
冷漠是比怨怼更可怕的东西,这么些天,他最担心的不是她讨厌他,而是她始终不肯与他开口,幸好,幸好她心里还有怨气,那就还有得救。
手飞快地抽了回去,花月冷着脸道:“您别以为这样就算完。”
“好。”他应,“咱们不完。”
“谁跟你不完,完蛋了,早完蛋了!”她叉着腰道,“你栖凤楼里那能歌善舞的姑娘最喜欢唱的是《别恨生》吧?那天就你一个客人,坐在上头听人家衣衫半敞地唱,记得词吗?”
想也不想地摇头,李景允道:“不记得。”
撇清倒是快,花月皮笑肉不笑地道:“您不记得我记得啊。”
“朝暮与君好,风不惜劲草。
宁化孤鸿去,不学鸳鸯老。”
她学着那姑娘的模样,捏着袖口半遮了眼,朝他媚气地抬头。
李景允看得低笑:“哪儿学来的。”
板回一张脸,花月道:“当时我就在您隔壁站着,站了半个时辰。”
“……”心里一紧,李景允拉住了她的衣袖,颇为不安地扫了一眼她的脸色。
“您安心吧,这才哪儿到哪儿,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她拂开他,扭身朝外走,“我劝您是别白费功夫了,我属狗的,记仇。”
水红色的裙摆在风里一扬,毫不留情地往走廊尽头飘去,李景允怔愣地看着,嘴唇有些发白。
“爹!”有介和释往躲在墙角看着,焦急地喊了他一声。
他回神,扭头看过去,就见两个小团子拼命朝他打眼色。
追啊,愣着干什么!
收敛心神,李景允抿唇,大步朝着前头那影子追上去。
“难啊。”温故知站在后头,唏嘘地摇头,“太难了。”
徐长逸纳闷:“你不是说,只要他们肯吵架,就离和好不远了?”
“我又不是说和好难。”温故知哼笑,看着三爷的背影道,“我是说,三爷以后的日子若还想翻身,那可就太难了。”
感情之中,从来是舍不得的人落下风,三爷先前也舍不得,但他不肯表露,嫂夫人自然拿捏不住。这回可好,一腔软肋都递上去,只能任人宰割了。
不过,他喜欢这样的三爷,鲜活又有趣,不像在战场上的那个人,漠然得好几回都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咱们得回去了吧?”徐长逸看了看天色,“得提前回京华帮忙打点,军功赫赫,正是功高震主的时候,别让人抓了小辫子才好。”
温故知白他一眼,道:“三爷想的可比你远多了。”
城里好几处楼阁已经悄悄易了主,几封密信往御书房一送,周和珉也该明白李景允是个什么态度。
没有君主会忌惮一个人没回朝就把兵符交了的将军,也没有将军有李景允这样的魄力,丝毫不怕上头兔死狗烹。
周和珉试穿了新做好的龙袍,脸上没几分欢喜。他站在空荡荡的大雄宝殿里,目尽之处,觉得都是无趣的凡人。
他很想问问当年那个藏花生酥的姑娘现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不过眼下的身份和地位,已经是不能再开这个口的了。
“陛下。”心腹恭敬地道,“李大人有密函送来。”
这人是个有趣的,可惜一直不肯回京,周和珉捏着密函就猜了猜他会说什么,是想要他封侯,还是想要兵权?
然而,打开密函,里头夹了一幅画。
画上的姑娘三两笔勾勒,十分温婉动人,她倚着旁边高大的男子,身边还带着两个活泼可爱的孩童。
背景是一片朴实的青瓦低檐。
周和珉眯眼,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骂了一声。
真是个孽障。
扫了一眼长信,他哼了一声,将信放在宫灯里烧了,然后把画卷了卷,塞进了衣袖。
京华的秋天一点也不漂亮,萧瑟冷清,可江南的秋天不同,到处都是山水美景。
苏妙躺在画舫里,拿着刚送来的信看着,乐不可支。她枕的是沈知落的腿,那人一身清冷地看着画舫外的景色,手却护着她的腰身,怕她掉下去。
“你能像我表哥这样吗?”苏妙扬着信纸笑弯了眼,“我表哥竟然把栖凤楼关了。”
沈知落哼笑:“有钱不赚,傻子。”
“他才不傻呢,钱赚得够多了,接下来就是该追媳妇的时候。”苏妙抚掌,“你要是给我放一晚上的烟花,我也原谅你,怎么样?”
眉心微拢,沈知落低头,看向她微凸的小腹。
“我以为在你发现当年给你看诊的大夫是个庸医的时候,你已经原谅了我。““那不行,我表哥都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你凭什么立地成佛啊,我多亏得慌?”她不依不饶地拉着他的衣袖。
这等胡搅蛮缠,沈知落向来是不理她的,苏妙也只是图个自己闹着好玩。
然而,片刻之后,这人竟然“嗯”了一声。
苏妙睁大了眼。
碧绿的水从画舫边湛蓝的花纹上飘过,随着风荡出千百里,岸堤枫叶正红,端的是人间好个秋。
花月寄出去的信,很快收到了回音,苏妙随信给她带了两片江南红枫。李景允对这种微薄的礼实在是嗤之以鼻,不过他孩儿的娘亲喜欢,他也就夹在书里,替她收好。
两人坐在屋子里,一个看书,一个绣花,孩子在庭院里打闹,闹累了,有介便跑回来,朝她怀里一倒。
身上带着一股子香气,花月闻见了,摸了摸他的脑袋:“桂花又开了。”
很多年前,她也是这么扑在庄氏的膝盖上的,庄氏温柔地低头,心情甚佳地道:
“今儿是个好日子。”
记忆里故人的声音和自己的声音遥远地重合做一处,从窗口飘出去,绕在满院盛开的秋花上,仿佛又是一个故事的开头。
正文完。
写在最后,给我亲爱的你们
如果有人是一见钟情,那么也一定有人是日久生情。写这本书之前我想的是一个陪伴成长到后来花花世界经不起诱惑导致的分离,再到破镜重圆的故事,到此回首,传达得不算完美,挺坎坷,好歹算是有个了结。
从春日宴完结之后,我就越来越自闭了,也许是长期在家不爱出门的原因,现在一出门就会很暴躁,包括接我妈以外人的电话,看着就暴躁,宁愿听完整个铃声响彻房间,也不愿意按下接听键。除了几个认识多年的朋友,很多时候对别人突如其来的善意都显得有些不会应付。
好像就是春日宴之后,很多人会给我微博私信表白,看其实都看了,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回,说谢谢太官方,可不说谢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很多表白就躺在了我的已读里,算个纪念。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作家,充其量就是个写手,写一些小故事,大家看着打发时间,能给我叫个好,点正版订阅,已经很给面子了,至于批评和建议,其实说实话我哪里写得不好,哪里匆忙了哪里写崩了,我是最先知道的,但连载这个东西,真的没有办法停下来,一旦停下来改,断更,也许就没了继续写下去的勇气。
所以有的作品,我是真的很羞愧,但没办法,左右也是自己的成长轨迹,留着以后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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