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中意》第49章


阄⒐狻?br /> 沉蔻极少看见裴真意露出这样饱沾了红尘妩色的神情,一时心神微动,却并不回答。
而两人正面色微绯,无言间对立着,却忽地听见院外传来一声号哭,是卫连臻的声音。
“呜这么晚了二姐你要去哪里呀二姐你冷静一点”
卫连臻的声音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惨得不像话。沉蔻同裴真意到这里才恍然回过了神,一眼望院外看去时,就见到卫忧已像是拎包似的把蔺吹弦抱到了马背上,像是自己也要翻身上马,却被卫连臻给牢牢地抱住了腰。
“这可这能闹啊。”沉蔻正叹为观止,便看见裴真意放下了手中甜汤,朝外走了出去。
44。逢时已晚
裴真意许久不曾亲身接触过这等热闹事; 从前面对这般争执纷乱时,她都往往是避之不及、立刻绕道,但如今眼看着眼前这卫家两姐妹闹得不可开交、自己二师姐夹在其中面色也苦不堪言,裴真意终于还是不得不上前。
一番劝说和着卫连臻的纠缠; 到了底时卫忧已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她松开马绳的那一刻,卫连臻就立刻接了过来; 飞快地将马塞进了马厩去。
“诸多陋行; 让裴大人见笑了。”待到静下来后; 卫忧已朝裴真意行了个礼“夜深惊扰,卫某在此赔个不是。”
仿佛是又恢复了初见时的知礼模样; 此刻裴真意从卫忧已面上看不出半点方才的强势。
于是半晌后; 她也只好无奈地道几声无事; 转而回眸看向了一边揉着手腕的蔺吹弦。
“师姐; ”裴真意走到她身边; 轻轻问道“伤着了没”
蔺吹弦似乎有些难为情,她此前从未在这个小师妹面前露出过如此狼狈的模样; 今日不但露了; 还露得万分吃亏。
也不知道方才那番争论; 师妹听去了多少。蔺吹弦想着,抿唇摇了摇头; 回道“无碍。”
那边沉蔻已经将客房都收拾出来; 这两层的楼一时便安排了个满满当当。
卫忧已全程将视线挪到了裴真意身上; 又回复了方才一派沉稳的模样; 本着来客的身份同她轻声交流着; 行止言笑之间都万分合矩,终于贴合了传闻中那个卫家当权者的形象。
一番言谈间,卫忧已都再没看后面的蔺吹弦半眼。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地往院中楼内去。
裴真意同卫忧已隔着一臂距离同道走着,几句交谈下来,裴真意渐渐发觉同卫忧已说话,来来去去便总都是那样几句,不论说什么、问几句,交谈都总是停留在表面。
这样的对话不过往来几句,渐渐也就失了意思。裴真意本便待人生疏冷淡,眼下就更没了兴致,一时以主家身份同几人交代几句后,便同沉蔻一道回了房中。
房门合上,人声渐远。裴真意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抿着的唇终于松开了一线,幽幽叹出一口气。
“人虽散了,倒是仍不知今夜能否安生。”
好半晌过去,她边伸手斟茶水边幽幽说出了这样一句。
沉蔻正靠在窗边,神思游离间看着远处为阴霾夜色笼罩、几不可见的莲湖,一时骤然闻言如此,不由得回过头朝她浅笑一声,从窗边直起腰,缓缓走到她身前。
“还是觉得勉强了么。”沉蔻停在裴真意身侧,轻轻勾起她肩头同发带并垂的一缕青丝。
指尖绕着,沉蔻又缓缓开了口“都无碍的。咱们不爱见人便不见人,你二师姐一个人过来了这么些年月,也不可能就差了你这一日陪伴。明日若是觉得闹腾、觉得烦心了,你我自行离开便是,也省得你二师姐碍于我们在,总觉得丢了面子。”
“你倒是看得明白,还知道师姐是不好意思了。”裴真意觉得沉蔻如今当真是越发适应人间事,居然也学会了察言观色。
念想间,她又回想起些旧事,不由得抬眸看向沉蔻浅浅笑道“你如今倒当真是越发狡猾了。”
沉蔻微微偏头眯了眯眼,眸中光转流璨“那是自然。不狡猾些,该如何同你这假正经同行一道”
一时虽方过三言两语,气氛却已是晏晏。沉蔻的模样狡黠而绝艳,映着夜深时的微弱灯火,无端惹人眷恋、招人偏爱。
裴真意反复看了她几眼,最终伸出手去,同她指尖相接,一时的触碰像是试探,轻而柔似无物。
这样接触着,裴真意才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垂眸道“虽然我这样说,但其实二师姐也足够苦了。”
“这两日里,纵使我知道自己全然没有任何事有负于她,却还是总隐约于某事难以忘怀。”
言谈间,她轻触着沉蔻指尖的手缓缓上绕,直到更多的肌肤相亲,直到她将沉蔻渐渐拉低入怀。
像是找到了解药,又像是找到了救赎,裴真意终于卸下白昼时戴了一日的完美冠簪,像是雍容的猫翻了个身,露出了白绒细软的肚腹。
沉蔻抿唇默不作声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裴真意耳尖,出言问道“是何事便让我们成天顺其自然随心随便的裴大人,居然也挂心了两日”
夜色已深,此间沉蔻声音放得既轻又幽,裴真意微微阖着眼,一时竟在恍惚间仿佛听见了某日初逢时的那方淅沥涧音,淙淙微凉,横陈心间。
“顺其自然向来是我追求之道。”裴真意将下颌搁在沉蔻肩头,声音里带了几分气闷“但纵使是心有所向,谁又能当真将心与道全然相合呢。”
沉蔻想了想倒也诚然如此,便抿唇笑了笑,一时无言。
“我不过是觉得二师姐她实在辛苦。”两人沉默须臾,裴真意才续道“这些年里纵使她不说,我也猜得到她都在做些什么。”
“反倒是我成日里逍遥四方,所求之道也向来是宽心自在,从未担起半分责任。”裴真意说着,指尖绕住了沉蔻衣摆上一道散开的系扣“当初师门之中,我是最小的那一个,向来便受了两位师姐许许多多照顾,虽无父母之实,却有再造之恩。这些时日里我回想一番,其实我从来还是太过于依赖她们。”
“以至于我一度怪罪她们不曾向我施以援手,却从未曾想过她们又是否面临了困境。”
“我从小便有许多坏习惯。习惯了师父的温柔,习惯了两位师姐的照料,习惯了自己是最小的那个,不用去为旁人忧虑。就算是到了如今,我也从不为任何事烦忧,习惯了绕开、习惯了躲避。”裴真意抿了抿唇,垂下的眼睫轻颤着,在眼底投落一片阴影。
裴真意说到这里顿了顿,而后声音放得更轻“如此,抛开师姐所行如何不说,或许其实我才算得上是最无用。”
沉蔻不知道她这又是哪里来的一大段新鲜想法,却到底听出她语调里带了自责,也知道过往的师门记忆到底在她心里算得十分重要,一时便更加珍惜起她的温柔,不由得轻声劝慰道“各人自有各人命,修短有数,富贵在天。”
“你对前尘往事一概不知,究其根本又能如何”沉蔻直了直腰身同她拉开些距离,好一时同她对视“我知道你终究还是舍不得你二师姐,但不论如何过往之中从没有一件事是因你而起,也更加没有一件事该将你牵扯其中。纵使师门各人皆于你恩深义重,但说到底,你若是不知,又究竟该如何去有所为”
“性子淡泊些没什么不好的。若是执念过深、同你二师姐这般将你都推远了出去,这才是最不应当的呢。”
沉蔻素来不愿见裴真意面露难色,一时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换个语调更加轻飘道“我倒希望你永远是从前那般心性,更无忧虑些、再自由些,比起我更加无知些那才好呢。”
果不其然,裴真意闻言便摇了摇头,微微解颐笑道“两个人里,便有一个呆傻的就好了。如何能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更无知”
说着,裴真意也不再谈及先前事,一时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沉蔻肩头。
今日里两人都已经倦了,此间裴真意的动作便格外轻,带了几分惫懒意味,连声音都像是半梦半醒,一时也不再去纠缠于那些可有可无的莫名心事,只道“罢了罢了,我也不过是这些日子里看着师姐模样,自己也心下纠缠而已。再过些时日,总归会好的。”
“对嘛。”沉蔻笑道“你又向来不欠谁,可万不要了为难自己。”
裴真意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应道“是是。”
一时语罢,再无他事。房中灯火将尽,沉蔻将灯芯拨弄一番后,原本便黯淡的光一时更加几不可见。
最近裴真意分明心结渐解,却越发习惯了夜里留灯,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纨绔毛病。
沉蔻这样想着,却还是为那一点如豆微光罩上了纱罩,而后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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