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弱水替沧海GL》第56章


父亲毫不怜惜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便是昏到厉害,即便并不真的是那么一回事,但连栀还是笑着说道:“如你所见,我喜欢女人啊。”
“爸爸,我啊,是个同性恋。”
事实上,她对于自己的性取向那时候还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是想要惹父亲生气而已。
许多小孩子都会这么做。
但是她忘记了,她的父亲是一个多么残忍的人。
她感到自己的头发被人抓起,她忍不住低低呻…吟一声,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另一边脸又迎来一个耳光。
……
后来连栀看了很多案例,很多家长都喜欢用暴力的方式教育自己的孩子。
他们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
全然没有想过孩子们其实也是个体,他们也有尊严,他们也是一个“人”。
其实……父亲并不是想要一个孝子。
或许他只是觉得一个同性恋的叛逆女儿,说出去就会给他丢面子一样。
她想起一桩往事,她的堂妹,她父亲弟弟的女儿,因为被丈夫虐待想要离婚,那时候她听见母亲劝慰:“要是离了婚,谁都会嘲笑你的,你还要怎样做人呢?”
如同这桩家庭暴力一般,母亲保持了缄默。
那时候连栀便开始觉得:这个家庭,或许每一个人都是畸形的。
她的哥哥喜欢男人,自己也是一个同性恋,父亲像个残暴的暴徒,母亲什么都不作为。
这并不是一个家庭,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她隐隐有一个想法,她要逃离,要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头。
但是她的基因是劣质的,她终于也像是她已经死去的父亲一样,成为了一个喜欢伤害别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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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栀站在灵堂前,她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儿空洞。
很多人穿着黑色亦或是白色的衣装匆匆而过,连栀还穿着她的海蓝色套裙,黑色丝袜,脚上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她看起来不像是死了父亲,倒像是要参加什么宴会。
她直勾勾地看着她父亲的遗像——这是选了一张他还没生病之前的照片。
父亲年轻的时候是长得英俊的,到了中年也没那种中年男子的油腻痴肥。
但即便有着这样的皮囊,灵魂却还是那样。
连栀眨了眨眼睛,感觉到精神有些恍惚。
母亲从灵堂后头走出来,她被人搀扶着——连栀原本以为会是她哥哥连槐,但其实不是,是她那个被家暴的堂妹。
堂妹当年还是离了婚,没人嘲笑她,朋友们甚至还为她举杯祝贺。
只不过回到家,面对家里人的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就难免有些心力交瘁。
很多人劝她再婚,但是她没有,她对男人对婚姻已经全然失去了希望,在家里人在一次逼她相亲的时候,她吃了安眠药。
人没事,最后还落了个清闲,再也没有敢说她,精神看起来也比结婚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
母亲见了连栀,两只眼睛都不会眨了,她看起来很是消瘦,但精神还好。
她说:“你回来了。”
连栀“嗯”一声。
她母亲说:“给你爸爸上炷香吧。”
连栀依言。
想了想,她说:“我明天还得赶回美国。”
连母顿了顿,眼睛里闪了闪,但最终还是挤出一个笑容。
“好,”她说,“好。”
她又说:“那你先去休息休息,明天……明天你就要走了。”
连栀顿了顿,又看向她父亲的遗像,他父亲就算是死了,遗像里的眼神望起来,都让连栀与众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问:“连槐回来吗?”
连母说:“嗯,回来了……葬礼的事情,都是他操办的。”
“那就好,”连栀说,“你从小就宝贝他,应该的。”
连母顿了顿,想要说什么,但连栀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和父亲不亲近,和哥哥也是。
她觉得一切一切都讽刺极了。
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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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美国,连栀病了一场。
她身体其实很好,但是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心里忧虑还是什么的原因。
她病了一场。
有几个人来探病,但没有她想要看到的那个人。
温莎集团旗下最炙手可热的超级名模自杀身亡,同时还查到他吸食了大量的毒…品,公司焦头烂额,没人会特意关注小病的她。
独自处在一个静谧的地方总是很容易多愁善感,她打开手机,看到通讯录下一个名字。
她有些失魂落魄……脑袋里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她发讯息给何亚弥。
“我也没有爸爸了。”
第56章 Passage d"Enfer(3)
何亚弥跌跌撞撞地从工作室跑出来; 她的外套都来不及穿好。
外头下着蒙蒙细雨; 好心的同事想要让她带上雨伞; 但是还来不及叫住她; 就看见何亚弥连影子都找不见了。
何亚弥照着手机上连栀发来的地址信息赶到的时候,头发已经半湿了; 她的上衣也被雨水打湿了,她站在店门口; 看见了坐在里面的连栀。
连栀的气色看起来很差; 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的人; 何亚弥望着对方,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脆弱的连栀。
她顿了顿; 看见了橱窗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自己; 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她有些狼狈。
但她也顾不上那么多,她走到连栀面前坐了下来。
“连栀小姐……”她轻轻地开口; “你……”
连栀抬头,她没有化妆; 素面朝天; 但是何亚弥依然觉得她美丽动人。
她轻笑一声:“你知道吗?我讨厌下雨。”
何亚弥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听着连栀阐述。
“我父亲其实不算是什么好人,但是你要说他十恶不赦,那也未必,不过是又蠢又坏。”
“我父亲脾气不好,稍有不如意; 便对人拳打脚踢,我哥哥年幼的时候,又一次还被他打骨折。”
何亚弥从来没有听过这样骇人听闻的家庭暴力事件,而且这个事情还发生在自己身边,她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连栀却风轻云淡地说:“那时候我其实很恨他,我巴不得他马上就死掉。”
“我很恨,为什么我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但是现在……他死了。”
连栀笑了笑。
“他死了,我脑子里回想的,居然是他那为数不多的对我的关心。”
何亚弥鼻头一酸,泪眼不争气地掉落下来。
连栀说:“你哭什么?”
何亚弥揉了揉眼睛。
她们走出了咖啡厅,外头的天空依然落着雨,连栀便说:“顺着屋檐下走一走吧。”
何亚弥当然不会拒绝。
她甚至开心地她和连栀的关系拉近了,不然的话,明明是这样私密的事情,连栀会什么就会告诉自己呢?
连栀的心里,其实是有她一个位置的吧。
她们途径一间花店,花店老板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她的金色头发及腰,烫成了整整齐齐的小卷。
看见有人过来,她笑着问道:“今天的天气真不好。”
何亚弥看见她正把摆放在外面的花盆搬进屋子,便问:“要帮忙吗?”
“不用了,”女孩儿笑道,“要看看花儿吗?”
何亚弥本来要拒绝,但连栀却伸手从花篮之中抽了一朵白玫瑰,她随手就递给了何亚弥。
“给我?”何亚弥瞪大眼睛。
连栀笑笑:“嗯。”
何亚弥受宠若惊地接过,连栀去付了钱,出来看见何亚弥还捧着那支白玫瑰轻轻闻着。
连栀嗤笑。
她问:“好闻吗?”
何亚弥扬起一个笑脸:“嗯!”
连栀看了看天色道:“你回去吧,看起来是要下大雨了。”
何亚弥有些担心:“那你呢?”
连栀说:“我自然有我的事情。”
看着面前女孩儿的眼神,连栀轻笑,又补充了一句:“别担心我,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何亚弥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从她表明心迹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听过连栀用这样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
她一下子就感觉自己回到了京都,的回到了和她初见的时候。
那个在咖啡厅里弹琴的连栀。
那个在月夜之下抽烟的连栀……
何亚弥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点点头。
“好……好的……那我就回去了。”
连栀微微颔首,也没有看她,她转身走了。
明明是要自己先回去,这个人却自己走了。
何亚弥就看着连栀的背影——她双手插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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