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流光》第95章


薇宁的目光落在在考舍里的韦燕苒,看得她心里冒寒意,好容易安排好的事,居然起了变化,这些人实在没用。
岳世思在王时晖耳边低低地说了句话,他脸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向薇宁,忽然有些明白为何老丞相会让他来对付一个弱女子,这女子一点也不弱,她身后的势力让他不敢再坚持下去。
“那人向本官检举叶薇你私自夹带,她言辞凿凿,叫本官不由得不信,否则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比起方才,他已经软化很多,薇宁点点头:“哦,是谁?”
王时晖飞快地看了一眼韦燕苒的考舍,从她的眼神暗示中明白了该怎么做,默不作声地看了眼岳世思。
“看我干什么?”岳世思咳了一声,正色道:“此等居心不良者该重责才是,王大人不必顾虑,说吧!”
王时晖一使眼色,身边的人冲向一间考舍,将里头的女子拉出来,却是浑身发颤的容若兰。
薇宁顿觉不妙,刚要开口,岳世思已问道:“便是你向王大人说的这件事?”
容若兰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隐约知道不会有好下场,她看明白了薇宁眼中传达的意思,那是让她千万不要承认,可是她还是点了点头。
韦燕苒提着的心终于放下,那两位大人也跟着松了口气,岳世思说道:“兹事体大,我看还是报与陛下知晓得好。来呀,将她拖下去。”
女科开考的时辰终于到了,可是监考官与副监察却仍在这里,他们要将试题发下去,岳世思着急地道:“请姑娘先回考舍,为显公正,本官会安排人手再给诸位考生都查上一回,而后再开始考试。”
薇宁不知容若兰被带到了哪里,想了想道:“好,就依大人所言。”
女官们依次又进考舍里查了一回,只听得有微弱的挣扎声传来,坐在考舍里的薇宁神情微冷,手紧紧的握住笔杆,但愿今日别再出什么事了。
日暮之时,贡院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女学子们从里面鱼贯而出,面上的神情有些乏累,这还是女帝照顾她们,只考了一天。门外早已等候着她们的家人,四月里,家在外地的女学子们的家人陆续赶来,等着中考的消息。
她们是如今奉都城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甚至有许多女子仿做了黛青色的学子袍服来穿,惹得诸多女子艳羡。可她们并没有多少兴奋,贡院里开考前那场风波叫人心中惴惴不安,有人说自己听到声惨叫,还有人说看到官差抬了具尸体出去,离开贡院时均被勒令不得说出今日之事。
薇宁站在离贡院门口不远的地方,抱着双臂眼神冷然,她盯着韦府的马车,过了很长时间,韦燕苒几乎是最后一个走出了贡院大门。她被薇宁盯得浑身不自在,在丫鬟的掺扶下上了车便连声催着离去。
蒋颜儿扑过来,哭着道:“叶姐姐,若兰姐姐她……”
容若兰死了,薇宁心中亦是恻然。容若兰的家人也在开考前来了京城,似乎是容夫人跟着兄弟一起入的京,今日贡院里出的事,他们并不清楚,只是遍寻不见女儿出来,问了官差才知道,容若兰今日考试不止是失利那么简单,还发了暴病而亡。眼下尸体就在里头。
“想当初咱们同行上京,也曾有过一段情谊,容兰姐姐就指望着能出人头地,为她母亲争一口气,没想到……”
容若兰在家中并不受宠,她的母亲虽是正房夫人,可是只生了她一个女儿,比不得容父的另两名妾室,个个生的是儿子,祖母偏宠男孙,父亲疼爱幼子,她这个做长姐的被冷落多年。
这些薇宁都知道,容若兰心中有股意气,自小到大她再聪慧,都入不了亲人的眼,这一次她必须中榜。她本来还算纯良,可是到了京城后,渐渐与韦燕苒之流走到一处,被她们利用,还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知韦燕苒许了容若兰怎样的好处,居然明知一死仍要担下今日之事。
“颜儿,别哭了,你看那是谁。”她指了指正掀坐在车上找女儿的蒋母。
蒋颜儿提着衣角飞跑过去,扑到母亲怀中大哭起,似乎有说不尽的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剑三,无法自拔……
☆、片言只语
薇宁谢绝了蒋颜儿邀她同行的好意,自己慢慢往回走。她已经很久没有去过胭脂小铺,最近一段时间跟在她身后的人,已经不是萧颂所派,而是另一拔人,应该国师派来的。萧颂自从在小岛上回来,似乎已经对她心灰意冷,再也没有派人跟着她,他们已经形同陌路。
夜市灯如昼,此时还未到宵禁时侯,街上摆着许多消暑的吃食,远处有隐约的歌乐声。等她在一条相对安静点的巷口停下来,发现自己一味乱走,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一只手横伸过来拦住她,手里还拎着一瓶酒,薇宁扭头一看,星光下焓亦飞骑在马上,弯着腰朝她一笑:“在想什么,走,我请你喝酒。”
远处昏暗的灯光照不到这里,她眨了眨眼,掩去心底那股淡淡的失望:“是你?别告诉我你正好路过。”
有那么一瞬间,薇宁差点以为是萧颂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焓亦飞眼中闪动着笑意:“当然没那么巧,我是从贡院那里一路跟过来的。”
她还穿着今日应试时候的学子袍服,袖子上还有血迹,幸好在夜晚看不分明,这一路上有不少女子的穿着打扮同她相似,那些都是寻常家的女儿,薇宁走在其中倒不是很扎眼。
“谢了,我从不喝酒。”她心里有些郁结之气,走了许久才散去大半。
世事就是如此,容若兰被那些想整治她的人牺牲了,贡院里的血案被压下去,只有一个女学子突发疾病而死的消息,容若兰的学识应该可以考入前十,可是她死了。今日天气炎热,中途受不住热晕倒的有好几个,偏偏只有她死了。
“我在景阳楼定了桌菜,你若不去,只会便宜了封家小子一人。”
“我还要回三京馆。”
“可是你一直在往城西走,难道,你并不是来找封长卿?”
“我好像……迷路了。”她眼中浮起蒙蒙水气,星光下的眸子似一汪无底黑潭,一时间有片段记忆闪过,她对萧颂说,我迷路了。
这一次却没人会送她回去,焓亦飞笑谑道:“不怕,正好给我个机会,请女状元喝酒。”
“我不喝酒。”她喃喃地说着,却发现再走几步便到了景阳楼门前,封长卿正侯在门口。
今日封长卿特意请了半日假,专程等在这里,他与焓亦飞算是点头之交,见是他护送薇宁来此,一副赖着蹭酒的模样,不禁莞尔。
皓月当空,仲夏的夜晚西城热闹如昔,景阳楼上层的雅室里,薇宁正举杯畅饮。她不想喝酒,可手中的杯却没有空过,一杯杯不停地喝。容若兰不该死,即使她将薇宁当作假想的敌人,一直想超越薇宁,甚至用过不堪的手段,可是薇宁从来都没想过要将她怎样。她的心思并不在争夺头名上,但是她们却总觉得她看不顺眼,无意中碍了别人的路。
她还有很长很久的路要走,这条路满是荆棘,她走得很辛苦。
一夜酩酊大醉,她没有回三京馆,便在景阳楼睡到了第二日过午。当薇宁撑着要裂开的头,从床上艰难坐起时,刘司正寻到此处,不等她梳洗便急步进来,脸上有克制不住的喜意:“恭喜叶姑娘,陛下让人张出皇榜昭告天下,叶姑娘不负众望,考了头名!”
听到这个消息,薇宁一时没有说话,闭上眼缓了下,又喝了杯醒酒茶汤,才清醒过来。
刘司正打量着她的神色,小心地问:“你昨晚没有回三京馆,大概还不知道,宫里发了旨,三日后你得和另外十五个中榜的学子一同入宫。”
原来只用了一夜功夫,礼部便阅完了卷子,还定了名次,连同卷子呈报女帝亲阅。女帝亲批“可堪重用”四字,张榜昭告天下。
三日后,朝堂欢庆,金殿之上,十六名高中女科金榜的准女官齐列一堂朝见天子,娇声沥沥这么一拜,看得昭明女帝心中大悦。这些女官身上的官服是尚宫局赶制出来的,与熹庆其他官员的朝服略有不同,除了红袍金冠,按着品秩多罩了层同色的素云纱,行动间多了些飘逸,头顶的金冠用细细的金丝银线缠绕,衬以明珠,看上去十分华贵。
薇宁站在头一排,与其他人一般低眉敛首,长长睫毛半垂。她一路走来,低头观心,没看一眼气派堂皇的金殿,只觉胸口处似有万千意气想要冲脱出来。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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