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流光》第100章


此生薇宁已认过一回义父,在她心里,也只有梅老庄主才是她的父亲,可如今她当真要认了国师为义父?来之前她想了几日,明知此事势在必行,可是临了却又犹豫起来,怎么也叫不出“父亲”那两个字。
国师一言不发,戴着面具的脸看起来阴阴的,似乎心情并不怎么好。
“薇儿是在害羞吗,该叫义父才是。”焓亦飞在一旁含笑说道,意在替她解围。凤梧看看师尊,又看看薇宁,打量着厅里每个人的神情。
薇宁深吸一口气,接过天恒递过来的茶盏,正要下跪,国师却抬手阻住,站起来接过茶盏:“自家人不必太多虚礼,有这份心意便成。”
其余三人包括薇宁在内均有些竟外,国师又道:“往后也别叫义父,便直接叫父亲罢。”
他心中早有思量,若是真让薇宁行了全礼,岂不是女儿变作义女?
国师这般礼遇,倒叫薇宁越来越不安,直接叫父亲?此情此景她若再犹豫便是不识抬举,既然已经来了,没道理不叫人,于是欣然应道:“是,父亲。”
这两个字似有千斤,沉重地压在她的心上。
深沉如国师听了这一声唤也难抑心中激动,国师喜在心中,面上却淡淡地,喝了那杯敬茶,又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了过去:“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女儿了,这是送给你的,打开看看吧。”
原来他还备得有见面礼,薇宁一时猜不透他的意图,恭敬地接过来:“谢谢父亲。”
锦盒里放着一个青玉锁片,看上去晶莹剔透,模样竟与幼年时父亲所送十分相似。薇宁的呼吸霎时停顿,脑中急转,她可以确定自己那个玉锁片已落入国师手中,如今无缘无故送她一件这样的礼物,他在暗示什么?
“本想你可以多陪伴我一些日子,奈何陛下已为你和萧颂定好了婚期,既然如此,你挑个日子搬过来,从国师府出嫁。”
“父亲,不必如此麻烦,我在莫会里那边有宅子。”
国师根本没听进去,大手一挥做了决定:“我的女儿出嫁,自然要风光大办,其他的事你不必操心,这几日我已着手让人收拾,你的房间已收拾出来,呆会儿让你二哥陪着看一看,可还满意。”
“是,父亲。”
☆、入京的梁王
薇宁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认国师为父,还要住进国师府,可一切已成事实,就象她和萧颂的婚事,明明是最没有可能的事,却将要成真。这仿佛是一场梦,到底是噩梦还是美梦,不得而知。
她跟着焓亦飞来到归燕阁,这儿原先叫惠心阁,国师做主给了她,还改了个名字,里头装饰一新,全是女儿家所用之物,看得出花了很多心思,还很合薇宁的心意。她坐在妆台前翻了翻镜奁,金的玉的一堆,看上去样样齐备。
焓亦飞悄然来到她身后,在镜中嗤笑一声:“小妹,来让二哥瞧瞧。”
此处无人,薇宁不用端着架子,她没好气地睨了焓亦飞一眼,若他再哥哥妹妹地休怪她不客气。
焓亦飞指指这房内的布置,说道:“看起来师尊对你重视得很,刚刚进来的时候瞧见府里进出的人没有,全都是为了你,一切要赶在你成亲前弄好,务必要办得妥妥贴贴。”
“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
“整件事虽然很蹊跷,可我什么也查不到,鬼知道师尊为何要收你为义女,或许你们前世有父女之缘,今生他非要偿还你这一场泼天富贵。”焓亦飞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接着又问:“你当真要嫁给萧颂?”
提及此事,薇宁当即苦恼不已:“难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自然有,不过你不一定会听。”
“说来听听。”
他俯身凑近那张粉面,轻柔地道:“那就是嫁给我,只要你和师尊说你喜欢的人其实是我,非我不嫁,他定能说服陛下收回成命。”
薇宁也没真盼他说出好话,站起身后退了两步,皱了眉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焓亦飞的作派越发古怪,从前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总带着无边暧昧,她从来不曾在意过,今日竟觉得有些别的意味。国师是否也瞧出来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不太寻常,才让他陪自己在府里走动,这样不妥,如今他们再不宜单独呆得时间过长。
“那也得国师大人相信才行,你如今是我的二哥,世间可有兄妹做夫妻的?”说完薇宁率先往外行去。
焓亦飞倚着镜台未动,扬声提醒她道:“不管兄妹还是夫妻,只要你没忘记咱们生死相随的誓言就好。”
薇宁脚步一滞,再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生死相随,什么誓言,不过是答应了他要去开启金库而已。
梁王入京之日在即,却在回来的路上遇刺,人虽没死,命已去了半条。
消息传回奉都,死气沉沉的奉都如同被一道惊雷劈醒,霎时间朝堂上又吵做一团,许是受了郭宏直言请奏的激励,一些老臣子痛哭流涕跪求女帝施恩,万万要救回梁王的命。早有人暗地里散布流言,道是梁王回京最惹女帝不快,此番说不定就是女帝下的毒手,她向来心狠手辣,杀先帝爷的子侄从不手软,好容易剩下了几个,眼下因立储一事龙椅受威胁,这是又要开杀戒了!
出事的地点在平西原,离京城只有三十里地,眼看着就要入京,谁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梁王久居陈州,十年没有回过奉都,这次回京本就兢兢战战,每晚都要做噩梦,生怕回来是送死,所以他这一路足足走了两个月,希望路程越慢越好。陈州远离繁华京都,日子过得甚是清苦,堂堂一位王爷的车驾竟然只有两辆马车,还是陈州知府送他上路时,拔了队护卫和两辆车,梁王与梁王妃带着一儿一女挤一辆,另一辆拉行李,仅有的二三名仆婢要走路跟在后面,可谓是寒酸至极。
一行人在野外茶竂歇息时,遭遇刺客,十几名护卫也没能抵挡住杀气腾腾的刺客,梁王当场被一剑穿心,之后倒没再对其他人下手,梁王妃抱着夫君哭了半日,才发觉他还在喘气,手忙脚乱地抬上车,去了最近的小镇上救治。
灯火幽幽,梁王妃守在床边,看着夫君泪流满面,一双儿女受了惊早已睡去,惟有她无法安睡,生怕梁王就这么去了。
就在刚才,她与一个神秘潜入客栈的男子悄悄见过面,他带来的不仅仅是银子,救命的药草,还有对他们生命安全的保证。想到白日的刺客,梁王妃瘦削的身子一抖,她怕那些人突然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突然,客栈的过道里响起纷杂的脚步声,半夜时分格外清晰,梁王妃想到刚才那个男人说过的话,安心不少,有人停在门外,十分有礼地敲了敲门:“梁王殿下,奴才花小六求见。”
谁也想不到宫里颇有权势的花公公会起这样一个名字,他向来羞于在人前自称是花小六,可是对着主子,他就得是花小六,哪怕是被流放在外的梁王。
门里没有一点动静,花公公又道:“奴才是奉了圣命来的,还带着宫里的御医,专程来给梁王陛下诊治伤处……”
门被从里面打开,梁王妃站在门内,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进来吧。”
“是,”花公公在宫里仅次与谢吉安的地位,他此番被派来出这趟差事满心不乐意,抬腿走进狭小的客房,嫌弃地看了看环境,示意御医快点给梁王看看,到底死没死,口中巧言道:“梁王妃不必忧心,陛下闻听梁王遇刺,极是震惊,赶紧就派了咱们来瞧瞧,还带了些服侍的人,我看你这里人手也不太足,就让小的们服侍着,您好歇歇。”
“不必了,我等着吧。”梁王妃怔怔地不敢收用。
御医看过梁王的伤处,换药开方,许是御用之物到底好些,梁王瞧着比之前好了些。他的伤看着极重,到底活了下来,可见是个命大之人。梁王妃这才放了心,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梁王这次回京本就是险中求富贵,只要人不死,一切都还有希望。
等御医终于折腾完,天边已亮了一道光,花公公想着女帝的嘱托,一点功夫也不敢耽误,忙着招呼人套车,打算不等梁王静养好便要赶回京。
“公公,王爷他这副情形,怕是受不得颠簸”
“陛下心忧梁王,咱们还是早些回京,好叫陛下放心。”
“可是……”
“有御医一路看护着,咱家还带有禁军,保准没有人敢动得了梁王。”
拗不过花公公,梁王妃只得带着儿女,看着梁王被抬上马车。因梁王身体虚弱,故而走得极慢,即使这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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