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流光》第118章


说来也是,那一天的事太出乎人意料,长青会派的人偏偏就在迎亲前被萧春雪发现了,偏偏那时候女帝还没有出宫,偏偏她还死了……至于她是无意中发现了长青会的踪迹还是有意赴死,如今已是不得而知。
薇宁听得一阵战栗,哪里会有这样心狠的女人。
静王府遭受血光之灾,萧颂自然不可能放着静王不管坚持迎亲,他心思聪慧,平日又最清楚不过自己的姑母的心思,当时便已隐隐琢磨出了女帝的心思,心伤心痛之下走了一趟国师府,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这场婚事作罢,好让女帝安心满意。
薇宁暗暗叹息,她早该想明白一切的,只不过她对萧颂的在意远比自己想的要多,即便女帝是否想让这门亲事成真都不愿意去细想了。
可是薇宁仍觉得无比内疚,长青会的人就算不是被女帝刻意召去的,也会瞅准一切机会利用她,迟早也会连累到无辜的人。萧颂愈是抱歉,她愈是心中惭愧。
萧颂也不好受,要这样冷静地分析一向疼宠他的姑母的心思,他疲惫地轻倚着薇宁,担忧地道:“这些日子我呆在府里谁也不想见,想了许多许多的事,不仅是对姑母灰心,对你……亦有些失望,你们的性格太相像,好强又执着,为了心中的目标会付出一切代价,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不,我和她不一样。”薇宁不服气地道,可随即又在心中自己问自己,会不会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愿意付出一切达到目的?会吗?
我永远不会伤害自己的亲人,她默默想道。可是随即想起了周丛嘉,在她的心里,他已经不算是她的亲人了。事实证明,当她的亲人伤害她的时候,她会毫不容情杀了他。
薇宁心中悲凉,严格地说,她不是个好人,所以在萧颂闯入国师府,说出“这场婚事就此作罢”的时候,她心里涌起的不是怨恨,而是愧疚,她配不上他,从一开始就配不上他。
马车不知走到了何处,萧颂悄悄掀起一角车帘看了眼,接着道:“如今你我明着便是对怨偶了,见一回不容易,更何况你身边一直有人跟着。”
“应该是国师府的人,不要紧,我若真想做什么事,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他却摇了摇头,郑重地道:“你错了,这回跟着你的人是个高手,只怕有时候你以为甩脱了人家,其实并没有,我有几次想找你,都因为你身侧有人才作罢。”
她的心情顿时低落下去,怪不得最近国师府的人不常跟在身边,原来竟是没有必要了。
“快到地方了,我抓紧时间说吧,姨母如今看似病重,究竟有没有病还很难说。我瞧着肃王他们也猜到这一点,所以一直按兵不动,但是这样的机会难得,那些人的野心和贪欲会促使他们动手,快则十日,慢则一个月便会有分晓,你千万要小心,记得别卷入这场争斗。”
“你呢?萧颂,她这样对你,连自己的亲兄弟也要算计,难道你这次还要阻拦我,还是要站到她那边?”
“不,我只要你好好的,薇宁,由始至终我都在担心你,姑母她……心思缜密,布的局岂是你能应付得来的?”他拍抚着她的后背,令她重又放松,“我已经决定早些离开奉都,若虚子已带着我父王先一步离开了,他这次伤得极重,已拖不过多久了。我虽不孝,却不忍看他临死前还要看这些烦心事,至于你……我知道我劝不走你,所以我也不能走。”
原来肃王的伤并无起色!薇宁瞬间想到他曾说过,萧家男子均活不过壮年的事,心中莫名伤感。如今京中局势不明,想到他方才所说快则十日,慢则一月的分析,薇宁抓住萧颂的手急切道:“萧颂,你也走!”
“我不能走,一不是时候,连我都走了姑母自然会发觉,她最爱猜忌,说不定一张诏令告知天下,说我父子有异心,必定要抓回来放在身边才会安心。再者,我怎么能够放得下你。”
薇宁闭上双眼,喃喃地道:“不要逼我,你该知道我不能走的原因。”
“我不是逼你,可是你要答应我,小心些。”萧颂手边现在人手不足,从前有内卫相帮,如今他只有王府那些护卫可用,前些日子还折损了大半。他苦笑道:“我无法保证能护你周全,姑母连我也防着,内卫之权自我交出之日便收不回来,大概她意识到有些不妥,想亲自将权力握在手中。”
薇宁不想他为自己担心,只想把握好这次难得的相聚时刻,柔顺地答道:“好,我答应你。”
她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好让他们多相聚一刻,甚至考虑是否让车夫绕一段路,只是想到自己去静王府的初衷,焓亦飞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不禁皱眉道:“若虚先生这一走,倒是个麻烦,焓亦飞受了重伤,只怕凶多吉少。”
“我已经知道了,并且拿了些伤药,是若虚先生用过的,应该会有用。”
薇宁稍稍安心,她对若虚子的医术极有信心,也相信焓亦飞福大命大,不会那么容易就死。
“好好的他怎么会伤到?”
薇宁有些难以启齿,说起焓亦飞的伤,就必须要说到金库兵符的事,当初陆仪廷死前说的那番话,萧颂就在场,他知道的比焓亦飞的多。于是当她说出焓亦飞是为了寻找的金库钥匙才受的伤,萧颂的眉头紧皱,久久没有说话。
“萧颂,我有些怕,你也知道我父亲在沙马营一事中惨死的事,最近我一直在宫里查沙马营的事,总觉得当年的事不是那么简单,”她艰涩地道:“陆仪廷似乎隐瞒了些什么,是他告诉我,我的……父亲死在国师手上,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说?”
女帝将沙马营大火的真相掩盖了一部分,世人只知那些人是前朝的忠臣,却不知道还牵扯到别的事,除了她只有国师知道真相。
萧颂点点头,那次之后他也去查过,当时他还管着内卫,调遣宗卷的权力比薇宁要大,可惜没查出什么有用的,倒是周子敬这个名字有了极深的印象。
“当年的事我查过,卷宗里少了一个人的名字,周子敬。”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薇宁努力压下心中的怪异,“是,你也知道,他……是我的父亲。”
“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人子女,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是你从没有怀疑过,为何只少了他一个呢?”
是啊,为何只少了他一个呢?如果他和其他大人一样,就那样死在了大火中,那么他的名字也会如其他大人一样出现在卷宗里,可是没有。
“我不知道,真想早点结束这一切,离开奉都,然后再也不回来了。”她眼神惶惑,幽幽地道出心声,细致姣好的脸上满是落寞无奈,萧颂用双手捧着她的脸,认真地承诺道:“好,我们找一个世外桃源,只要你不嫌弃我……”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薇宁来不及细想,马车缓缓停住,她手里被塞进去一个药包,萧颂轻声催促她道:“这里面装的是若虚先生留下的药,希望对他有用,快去吧,不用担心我。”
☆、第 101 章
静谧的屋里弥漫着淡淡地药味儿,焓亦飞仍旧没有醒过来,昏迷中的他没有了清醒时的玩世不恭,看起来有几分陌生。薇宁携药再次来到国师府,依旧是天恒作陪,国师不知去了哪里,凤梧也没有跳出来姐姐姐姐地叫她,不过她也没什么心情应付,光是怔怔地立在床上,思量不已。
天恒瞧得出她一脸疲倦,想让她歇息一会儿,国师府里还为她单独留着院子,日日派人细心打扫着,师尊常常会无意走到那个院子前,似有所盼。
薇宁回绝了他的好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忍住向他打听焓亦飞受伤真相的念头,国师府的人大可不必如此防着她,焓亦飞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难道她要留下来是想等着在第一时刻打探什么?
薇宁看着焓亦飞的脸,有些悲哀地想,他不会就此死去吧?
“亦飞不会死。”
薇宁没有回头,片刻后问道:“天恒大人是如何知道的?”
“因为……师尊并没有外人想得那般无情。”天恒艰难地吐出这句话,算是间接承认了焓亦飞此番受伤与国师有关。
“那他怎么会伤成这样,我原本也以为义父大人他如你所说,是个仁慈的人,到底亦飞做错了什么?”
天恒答不上来,他不能告诉薇宁,焓亦飞私自闯进丛芜居,不知做了什么,被那里的机关伤到,事发时师尊与他都在宫里,凤梧虽在府里,却什么都不知道,谁也不知道那候出了什么事。师尊似是极愤怒,却未对焓亦飞痛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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