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_意千重》第482章


那人怒喝一声:“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不想杀人!”
除非是能冲得过去,但是一群平日也算是养尊处优的家丁,还要护着满满几车人,能够拼杀过这些杀红了眼的家伙,顺利冲过去么?林谨容并不看好。
她不看好,其他人自然也知道。特别是那群人在迟迟没有得到陆家这边的答复,顺手就拉了一个家丁过去一刀砍翻了,接着又把正在燃烧的火把狠狠朝陆老太太的马车投掷过去之后,陆家人集体慌了神。
陆建新最先喊出来:“不要杀人,有话好说,什么都给你们!”接着他笨拙地从车里溜下来,打起车帘,探身去扶白发苍苍的陆老太太,哭得涕泪交流:“我的老母已近八十岁的人了,可怜还要受这样大的罪,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见他哭了,后头车里的女人孩子顿时哭成一片。
陆缄猛然喊了一声:“不急!”
陆建新狡猾地朝他使着眼色,表示他做得很好,口里却道:“休要激怒了这几位军爷。保命要紧,按着他们说的做。”
那些人哈哈大笑起来,也没解释自己不是什么军爷,当头那三人中一个青白脸皮的汉子将手里的刀指定了陆缄:“怎么着?还有什么话要说?”
陆缄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眼睛黑得深不见底,声音却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沉着冷静:“君子重诺,列位都是伟岸丈夫,我们若是放了车马,交了财物,诸位是否可以真的保证我们安全无虞?”
那几个人对视一眼,使流星锤的那人淡淡一笑:“我保证不伤人命。”
不伤人,可难保女眷们不会受侵犯。陆缄嘶哑着嗓子道:“不伤人命和不伤人是两回事。倘使不能保证我们所有人平安无虞地出城,我们宁愿阖家死在这里算了。”
忽听有人炸雷似地喊了一声:“我们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竟然是陆建中,提着把刀子站在后头那张马车上,激动地道:“倘使女眷们失了清白,不是和要她们的命一样的么?不如一起死了的好。”
那青白脸皮的汉子冷笑:“我说我们能保证,你们就信
有人不耐烦地啐了一口:“和这些为富不仁的狗东西说这些作甚?我女人孩子还是活生生饿死的呢。他娘的,杀翻两个就乖了!”
陆建新惊慌失措:“嗳,不要啊,有话好好说。”
陆缄固执地问那使流星锤的汉子:“我不知阁下的高姓大名,但阁下既然在这里堵截我们,便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我们陆家在这平洲城中少说也有百年光景了,这多年,是否为富不仁想必都是知道的。减租,施粥,办义庄,我们能做的都在做。列位倘是求财,我们给,现在就只求一个保证,休要伤人!不然你们所谓的替天行道就是滥杀无辜!”
那汉子沉默许久,猛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厉声道:“男人尿出去一条线,哭出来两眼血,吐口唾沫是钉子!我宋如山说话算数,把财物留下,人过去!不要耍花样,不然全砍死了!”
第458章:壮士
林谨容垂着头,紧紧把毅郎抱在怀里下了车。豆儿沉默地一只装满了金银首饰的匣子扔给面前那个身上散发着浓浓血腥味的匪兵。那匪兵犹自不肯走,站在那里凶神恶煞地盯着林谨容看,豆儿怒道:“什么都在这里了,还要怎样?”
那匪兵目光在林谨容和豆儿身上扫了一遍,又落到毅郎身上,冷冷地道:“是自己动手还是让我搜?”他不信她们身上真的没有金银珠玉了。
林谨容抬起头来看着那匪兵,淡淡地道:“没看见我人都穿成这个样子了么?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逃命?”
那匪兵还要再说什么,陆缄已然斜跨过来拦在他面前,直瞪瞪地看着他,大声道:“宋如山!你说话不算数!”
宋如山正在那里和陆建新为马车的事情讨价还价,闻言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将过来,瓮声瓮气地喊了一声:“老梗!”
那匪兵冷笑了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抱着那只匣子走到涂氏面前,还未开口,涂氏已然痛哭流涕:“都在这里,都在这里,拿去!”头上只剩一根绾发的素银簪子,却也不曾幸免得去,只落得披头散发地蜷在陆建立身边哭。
林谨容默默地从头上取下一根乌木簪子,示意豆儿递过去给涂氏。豆儿才拿到手里,就有人看过来,看到是根木头簪子,这才让开了。
陆缄睁大眼睛,拳头握紧又放松。林谨容轻声道:“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什么都没命重要。”他们这么一群老弱妇孺,拿什么去和一群亡命之徒拼?别看这么多的家丁,真到了那个时候,有几个乐意白白送命?先前的话不过是给自己壮胆,不过是说着好听,做着好看而已。
突地听得后头一声凄厉的尖叫,众人齐齐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回过头去瞧但见荷姨娘被人从马车上拖下来,发乱钗横,梨花带雨,惊恐地缩着肩头只管哭喊:“老爷,老爷!”几个男人一言不发,团团围着她上下打量。
林谨容看到宋如山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后眼神就再也挪不开,陆建新神色莫测,由不得在心底最深处哀哀地叹息了一声。
宋如山大步走过去,一巴掌推在离荷姨娘最近的那个汉子身上骂道:“呸!看你那个熊样儿!走开!”一双眼睛死死盯在荷姨娘身上不肯放松,仿佛要烙出两个洞来似的。猛地回头对着陆建新大声道:“这女人不是你陆家明媒正娶的太太奶奶吧?”
陆建新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宋如山的眼睛里闪着熊熊火光:“用她换马车!”
陆建新的脸突地沉了下去,悲愤地道:“士可杀不可辱,你再说一遍?”
宋如山鄙夷地道:“不过是个姬妾下人罢了,算得什么?也值得你什么可杀不可辱?你刚才不是要尽孝,给你老母讨要马车么?就是她,把她给我我就给你马车。”
“老爷……”荷姨娘将双手举起来,微微仰着头,摆出一个祈求的动作哀哀地看着陆建新。
陆缄出离愤怒:“你说话不算数!”
“怎么不算数?我不会伤她!难不成她是你的女人?”宋如山讥讽陆缄两句又看定陆建新:“是要尽孝和你全家老小还是要美人随你。我可以派人送你们出城去,保你们平安出城,还可以让你们留下手里的棍棒兵器和干粮。”
“老爷……”荷姨娘站立不稳,摇摇欲坠。陆建新的表情阴晴不定,看看林玉珍,又看看陆老太太,仿佛希望有人替他作出这个决定。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林谨容把半边脸藏在毅郎的小披风后头,情不自禁地红了眼。
陆老太太垂着眼,喃喃念着经文只管转动手里的佛珠,林玉珍拧着眉毛,面无表情地盯着正前方的一匹马,二人都不肯看陆建新,更不要说给他什么暗示。陆建新又看陆缄,又看陆建中等人一脸的为难迟疑伤心。
终是陆建中轻声道:“大哥,百善孝为先。”不过是个姬妾玩物而已,算得什么,哪里能和一家子老小比?再说人家若真要抢,问他也不过就是问问,哪里当得真?
陆建新眼里挤下两滴泪来,虽未明确表态,其实表现得很明白。
宋如山指定老太太先前坐的那张车,朗声道:“还是这张吧!”想想又指指那张破车:“这个算是搭给你们的!”
忽听马蹄声响,有人从远处奔来,大声喊道:“宋三哥,宋三哥,俞宗盛那老狗给汪二哥找到了,一刀砍下人头来!”
陆家众人听得这血淋淋的话,全都挨挨挤挤成一团。
宋如山大喜,猛拍了一下大腿,高喊了一声:“好!这老狗害死我们多少弟兄,害死多少无辜人,现下也正好将他头挂在墙头风干!那狗日的知州呢?找到没窨”
“你要不要看看他的人头?”有人冷冰冰地应了一声。众人抬头去看时,但见一个青衣汉子拍着一匹马慢吞吞地走过来,马鞍上还吊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走一步,血就往地上滴一滴。
涂氏“呃”了一声,软绵绵地晕倒在陆缮身上。孩子们都被大人面朝里拥在怀里,女人们吓得哭不出声来,男人们无声地挤在前头,把女人孩子掩在身后,只能听见陆老太太念往生咒的声音,颤抖着,却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人生一梦中,荣华总是喜。浮生能有几,贫富一般穷。”林谨容的眼角由不得潮湿了,毅郎将手抚上她的脸颊,静静地看着她,林谨容含住他的小手,挤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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