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婚_意千重》第502章


吴襄啼笑皆非,蹲下去看着他道:“好。不过我喜欢吃糖,你可舍得?”
毅郎扭着手指犹豫片刻,嘻嘻笑道:“你问我爹爹!我管不了。”
几个大人不由哈哈大笑,倒冲散了几分伤感之意。
待得林谨容母子走了出去,陆缄招呼吴襄入席,二人就别后之事说了许久,席间的菜都换了冷了几回,一直到月上中天还在喝。
素酒虽淡,喝多了仍然醉人。林谨容心中牵挂,少不得做了醒酒汤亲自送过去,行到廊下,却听见吴襄道:“二郎,你还记得当年毅郎刚出生时你给我写的那封信么?”
陆缄默了默,好半天才道:“记得。”
只听吴襄突地笑了一声,道:“二郎,不是我笑话你,你有时候委实有些小心眼的。你那个信啊,写得,啧啧……”
“你喝醉了吧?我不和你计较。”陆缄有些恼羞成怒:“不是你莫名其妙送她什么金镶白玉梅花簪,我会那样说?你自己做事不地道!”
吴襄哈哈大笑起来:“二郎啊二郎……”
陆缄有些粗鲁的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借酒装疯!”
吴襄低声道:“我告诉你因由……你还记得那一年,阿容和你定了亲,坊间突然传言说她做生意如何如何,你们不得不提前成亲的那件事么?是我。当时都听人家说谁谁怎么厉害,我不忿,就多了一句嘴,说是阿容做的,原意是觉着这件事是好事。她有才有能,可不曾想后来竟给有心人传成了那个样子。过后我很后悔,却没有勇气和她承认错误,只好借着我表妹给她送添妆礼的机会送了她那对簪子……可没想到一句谎话要用十句去遮挡……”
原来是这个因由。林谨容淡定地听着,豆儿却是恨得牙痒:“吴二爷脑子里少根筋吧!”
林谨容笑了笑,命双全将醒酒汤送进去,并把她的话传到:“素酒虽淡,仍然会醉人,二位爷把该说的话说完就少说两句醉话′早点歇下吧。”
回到房里,林谨容也不等陆缄,先行洗了躺上床,才躺下没多久,就听见双全在外头给陆缄行礼问安,索性闭了眼装睡。
“你睡着了?”床微微一沉,陆缄挨着她躺下来,从身后抱住了她的腰。
林谨容淡淡地道:“洗了再来。”
陆缄讨好地道:“洗过了,洗了才敢来的,不信你闻闻?你才让人送了醒酒汤去,我们就散了。”
林谨容“哼”了一声,并不多话。
陆缄便摸黑从她身上爬过去,翻到她对面与她面对面的躺着,自言自语地道:“刚才和吴襄说了好多话。”
“嗯哼。”林谨容倒理不理的。
陆缄的手很自觉地往她衣襟里钻:“他在华亭县那边相看了个姑娘,是当地的望族,原本之前就禀告了家中要行聘的,怎奈遇到了那件事。这回要等他出了孝才能议了。”想想又加了一句:“他好像挺满意的。”
“那就好。”林谨容听到这个倒是真的高兴起来了,按住陆缄的手:“我好像听到你们说什么白玉梅花簪?”
“恩啊。”陆缄含糊不清地敷衍了一句,道:“咱们恐怕得派人去接祖母过来。”
已经过去的事情,点到为止,林谨容本来也无意非得和他争个明白,便顺着他的话头问他:“行啊。前几日母亲也在与我说起祖母来,说是二叔父他们信也不写,也不知道祖母在那边过得可如意。既然想接,便去接吧。只是好生生的怎会突然想起这个来?”
陆缄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不露声色地松了口气,低声道:“吴襄告诉我,前些日子陆经领着三弟妹和力郎搬到了华亭县,打算独自单干准备亲自跑海运。”
林谨容奇道:“那是为何?原来不是好好的么?”二房可是一直抱成团一致对外的。
陆缄趁机挨近她,小动作不断:“你记得祖父特意留给五弟的那个铺子么,就是那个铺子惹的祸。”原来陆纶写信去太明府要他的铺子,陆建中不给他,他倒也没强求,陆绍、陆经兄弟却为这个铺子打了架。现在生意不好做,那铺子是最挣钱的铺子,谁都想要,陆绍攻讦陆经毒杀亲弟,用心恶毒,说不敢和陆经共处在一个屋檐下。陆经一气之下便闹着要分家,闹了两个多月,陆老太太就说,那就分吧,再下去要成仇了。陆建中虽然不得已分了,却气得病了,到现在也没能起林谨容听完,静静地道:“明日一早我就安排人去接祖母过来。”有陆老太太和林玉珍做个伴,倒也不错。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把房里的陈设浸染上一层淡银色,陆缄搂紧了林谨容,轻声道:“母亲同我说了,不拘我起复后会去哪里,都让你和毅郎陪我一起去,多生几个孩儿才好。家要有她,不用担心,只是有空别忘了回家看看。”
【正文完】
出书版番外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一艘画舫轻轻巧巧地穿过朦胧的烟雨,闯入杏花疏影里。七岁的孩童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盘膝坐在船首,微眯了眼惬意地观赏着烟雨江南的旖旎风光,手上不忘持一根青竹钓竿,装模作样地将清脆的意志吟诵了一首《忆江南》。听得身边艄公小厮齐声称赞,忍不住眉眼飞扬,洋洋自得。
陆缄撑了一把青布大伞,漫步从船舱里走出,停在他身后,默然看了半响,淡淡扔下一句:“今日的晚饭便指望着你钓鱼钓虾了。”
他的模样可爱到了极点,陆缄却是看得太多,全不似外人那般容易受迷惑,只是低问黯然看着他:“你既知晓,何故还要装模作样地卖弄?你这做长兄的是给弟弟当表率?”
毅郎眼见父亲面无表情,晓得是认了真的,一双生动漂亮的眼里顿时汪上泪来,扔了钓竿抱住父亲的膝盖软软哀求:“孩儿错了。”
陆缄皱眉:“又要哭了?”
毅郎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眼泪将流未流的:“那不是孩儿知错了吗?”
“知错便只有哭泣一途?”陆缄的头很大,这孩子不知是怎么长的,太会充分利用自身的先天条件,他却看不惯。样貌是爸妈给的,侥幸长得比别人好看了几分,是该感到幸运,却不能以此为傲,更不能以此为武器。想到这孩子太过古灵精怪,将来只怕会急功近利走了歧途,他的脸色越发冷了几分。
毅郎惯会看脸色,立时收了眼泪,牢牢抱住父亲的膝盖,哭丧了脸小心翼翼地哀告:“孩儿便是装模作样,也不过是孩童在调戏玩闹,孩儿还小……”说到这里小嘴却是真正委屈地嚷了起来,两滴豆大的泪珠也吧嗒砸了下去。“呜……”一开了头,便再不顾他装出来的“名士”风范,仰面朝天张口号哭起来:“娘啊……”顺便将鼻涕眼泪糊了他父亲一身。
一旁的艄公,小厮,仆妇俱都捂着嘴偷笑。
牙尖嘴利,撒娇耍沷。陆缄皱起眉头,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正自烦他闹,忽听得船舱处传来一阵响动。
但见一个肥肥白白的孩童好奇地站在舱口探头往这边看,微张的小嘴上还挂着一滴亮晶晶的口水,见他看过来,忙扇动长长的睫毛,将一双明亮的眼睛讨好地弯成了月牙儿,口齿清晰地喊了一声:“爹爹。”随即一脸好笑地对着正在号啕大哭的毅郎挥了挥肥白的小爪子,“哥哥。”
毅郎正是自尊心空前强盛的年龄,听得这声喊,忍不住又羞又恼地瞪了胖墩儿一眼,收泪板脸很凶地呵斥:“谁让你出来的?在下雨呢,赶紧进去!弄湿了鞋袜看我收拾你!”
胖墩儿还是有些畏惧长兄的,当下赶紧低着头将穿了大红虎头鞋的胖脚飞速往里缩了又缩,确认自己是站在干燥的地方后,方又抬头看着父兄继续把眼睛笑成弯月亮,不忘热心地将胖爪子放在鼻尖处提醒他哥哥:“哥哥,鼻涕。”
“……”毅郎恼羞成怒到极致,几乎忍不住就要翻脸了,只碍于面前杵着一个惹不起的恶人,只能含着泪使劲用目光朝弟弟射刀子,轻轻吐了一句,“胖墩儿,闭嘴。”
头上不轻不重挨了一巴掌,陆缄蹲下去与他对视,冷笑:“你还挺会欺负弟弟的,这个哥哥当得真正好。”
他哪里欺负过胖墩儿了?毅郎忍了忍,越发委屈,刚放开嗓子准备大哭,又对上弟弟同情的目光。这目光令得他窘迫无比,那声惊天动地的大哭硬是号不出来,他拼命忍了泪,死死咬着嘴唇,只顾一头撞在陆缄怀里,憋得全身颤抖。
陆缄对着那在怀里蹭来蹭去的毛茸茸的小脑袋,到底忍不住,几番想要将手抚上去,又硬生生收了回来,冷着脸将他推开:“你自己去反省还是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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