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第6章


晚上回到家,王昱童见有她最喜欢的鸡翅膀,很开心地吃了两碗饭。
“妈!撑死我了!”吃完饭她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地叫唤。
仇秀珍看她可爱,拍了她屁股一下:“你吃那么撑,小心伤了胃。”
“有好吃的就要吃啊。”
“也是,你看人家祁因都没东西吃,瘦得跟豆芽一样。”
仇秀珍这句话提醒了王昱童,王昱童一翻身爬在床上,神情都变得凝重了。
“怎么了?”仇秀珍看小鬼认真的样子还真有趣。
“妈妈,你说我给祁因带点好吃的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啊,挺好的啊。”仇秀珍在把买来的毛线团分类。
王昱童嘟囔道:“但她老是说不喜欢别人同情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她比较好了。”
仇秀珍点头:“那孩子自尊心是挺强的……哎,小童,你看这样,你也别把剩菜剩饭给人带去了,的确不太好。你下回和她一起回家就直接把她带过来一起吃晚饭吧,这样比较妥当。”
“是!这样好!”王昱童跳下床去穿鞋。
“哪儿去?”
“我去祁因家跟她说啊!”
仇秀珍一把拉住王昱童的衣后领:“你这孩子,就对祁因这么好。不急,下周你们上学再说,别太刻意了,不然她又不来了。”
“喔。”
这个时候加班的王建国回来了,从老远就听见爸爸清喉咙吐痰的声音。
王昱童家一个单元住两户,单元没有门,像个迷你的三合院。
王建国走到单元门口在水池前洗手,王昱童一下跳出来:“你又吐痰啦!脏死啦恶心死啦!”
王建国对她笑:“好好,下次不吐了。”
“爸爸快点去吃饭!晚上带我去看电影!你回来的时候有看今晚放什么电影吗?”王昱童知道今天周五,1995年开始施行双休制度,明天就算是周末了,晚上肯定有电影放。
“我没注意,肚子饿就跑回来吃饭了。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去看看。”
“好!不过要带上祁因!”
“是,肯定带上你的小伙伴。”
“看电影?”
王昱童站在卫生所楼下喊了祁因几声,在洗衣服的祁因把窗户推开,有些散乱的长发被他束在脑后,手上还有肥皂泡。
“我不去了。”祁因拒绝。
“为什么啊!我零食饮料都买好了!”王昱童将手里的健力宝和浪味仙举起来。
“我要洗衣服。”
王昱童见祁因关起窗,心里不痛快,鼓起嘴来气呼呼的。
“哼,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说着就要走回家去和爸妈汇合。可是走了两步她又停住了,想到祁因以前挺爱看电影的啊,怎么今天不去了?
“小童。”爸妈已经吃完饭慢慢走出来了,王昱童跟仇秀珍说祁因要洗衣服,不想看电影。仇秀珍摸着她的头说:
“你跟她说,叔叔阿姨带你们一起去,衣服回来再洗,说我们票都已经买好了。”
王昱童让爸妈先帮她拿零食,跑到楼上按照仇秀珍的话说了,祁因犹豫一下居然答应了。
那天晚上电影院播放的是讲述亲情的台湾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
多年之后任凭王昱童怎么回忆,她都不记得这部电影的具体细节,只记得听见后排爸爸低声的抽泣声,以及忽明忽暗之间祁因悄声滑落的眼泪。
当时王昱童只是觉得这部电影感人,让爸爸都哭了,连“铁汉”祁因都为之动容了……很久以后她才知道,人之所以哭并不是被电影本身打动。王建国想起他年纪轻轻就去世的母亲,祁因更不必说。
对于家里其他亲戚的事王昱童并不太了解,她没见过奶奶。听说奶奶去世的时候才50多岁,甚至没等到心爱的儿子结婚的那天。之后爷爷一直住在省会的姑妈家,当年的交通和现在无法相比,去一趟省会很困难。别说火车票买不到,就算熬夜排队去买票也可能只买得到无座票,之后要跟着那慢吞吞的绿皮火车吭哧吭哧一夜才能到达目的地,非常痛苦。所以王建国也只是逢年过节才去看望一趟,成立家庭之后一切以自己的小家为主。而每次要去,爷爷都会一早就守在家门口等着王建国一家的到来。姑妈劝他回去歇着,弟弟没那么早到,可是年迈的老人总是任性不听劝,一站就是大半天。
王昱童记得爷爷弥留之际她去看望了爷爷一次,她本来就和爷爷不太熟悉,爷爷浑身长了疱疹,看上去很可怕,王昱童一进病房就愣住了。仇秀珍站在她身后小声说:“小童不怕,那是爷爷。”
王昱童还是不敢上前。
王建国看着最亲的女儿和父亲,一句话都没说。
爷爷去世后,王建国就不再那么积极地去省会,一年一次看看姐姐而已。
王建国从来没有说过对他父母的思念,而王昱童也不甚明白已为人父的成年男人内敛的感情。
祁因呢?王昱童想到的是祁因父亲刚过世,应该是想爸爸了吧。
王昱童向来不是个细心的人,自小如此。
祁因到底想什么,想要什么,她从来不曾真正知道。
雪绒花雪绒花,每天清晨欢迎我。
小而白纯又美,总很高兴遇见我。
雪似的花朵深情开放,愿永远鲜艳芬芳。
雪绒花雪绒花,为我祖国祝福吧!
mi soldo sol fa,mimisolfa
mi soldo sol fa,mi sol solsido……
初二七班上了这学期第一节 音乐课,音乐老师是位中年男教师,一弹起钢琴眉飞色舞,班里的男同学便会哄堂大笑。老师也不生气依旧神采飞扬,告诉大家今年音乐课的考试要用哆瑞咪来唱这首“雪绒花”,下节课就要考,考不过的话补考,考到过为止——全班傻眼。
王昱童这一周都在哆瑞咪,短短的一首歌背下来还是容易忘。
“干嘛不明天就考!下周谁还记得啊。”王昱童抱怨的时候发现祁因完全没练习,纳闷道,“你不怕么?”
“音乐课?”祁因拍了拍身后的书包,“我缝衣服都来不及。”
“你还在缝衣服。”
“对啊。”
王昱童推着自行车踢脚边的石头,唉声叹气:“我妈让我学钢琴去,也不问我意见直接找了厂里那个孙阿姨,据说她钢琴十级呢,让我以后放学了去她家里学一个小时再回家吃饭。”
“挺好的啊,小童要成钢琴家了。”
“别笑我行么?我还钢琴家?哆瑞咪都背不清楚。那个孙阿姨可凶了,四十多岁也没结婚,上她家去从来不笑,我都怕她。”王昱童缩了缩脖子,声音都小了下去,好像此刻就在孙阿姨的房间里。
“学钢琴很好的,我都想学只是没机会。”
见祁因有兴趣,王昱童马上说:“那我去学了回头教你啊。”
祁因淡淡一笑,随意答道:“好啊。”
又是一个盛夏,南方的小孩记忆里最多的两样东西一是炎热二是大雨。
趁大雨的空挡,盛夏的炎热即使到了夜晚还浓得无法消散。
去电影院的吸引力除了电影本身和零食之外,还有电影院外的空地。
那片空地很宽敞,两边是砌了水泥台的草丛。草丛对于小孩子而言非常神圣,那是一块冒险的圣地,有许多等待他们征服的蚂蚱。
小男孩们屁股长钉子,坐不住一部电影的时间,通常开场就往外跑,扑到草丛里抓蚂蚱,偶尔能有七星瓢虫,运气再好一点还能遇见青蛙。女孩们在空地上玩“木头人”玩“三个字”。
厂里的孩子都是从厂幼儿园毕业出来的,又生活在一个厂区,基本都认识。
王昱童偶尔也会跟他们玩一会儿,抓了蚂蚱看男孩子们扯掉蚂蚱的大腿让它无法逃走,但如果他们开始点火烤蚂蚱的话她就会走开。
“多残忍啊他们还说香,让我吃!我才不吃呢,蚂蚱肚子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估计都是大便。”王昱童拍拍祁因身边的水泥台,坐到她身边。
“蚂蚱有什么好玩的?小孩子。”祁因呛声道。
“不玩蚂蚱玩什么?”
祁因狡黠一笑:“就怕你不敢玩。”
“我怎么不敢!”王昱童不服气地提高声音。
“那你跟我来。”
电影院门口腐烂的木柱子上栓着一盏灯,那灯又破又旧粘了许多蜘蛛网。祁因把王昱童带到灯下,指了指那灯让她抬头看。王昱童发现灯下全是小飞蛾。
“呃!”王昱童看那密密麻麻的飞蛾浑身不舒服,“祁因,你不会是想要抓飞蛾给我玩吧!”
“……你想玩我也抓不住啊,你看木头上爬的是什么?”
王昱童靠近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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