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云未央》第96章


“清儿。。。”云瑾抓住被褥,满额汗水,浸湿了脸。
“太后?太后?”元熙听见她叫唤,忙赶了过来,“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呢?”
“清儿。。。”云瑾恍若陷入了梦魇中,醒不来也叫不醒,她脸色煞白,唇如白纸,双手紧握,口中一直喃喃“清儿”二字。
“太后?”元熙轻拍她的肩头,不知所措。
云瑾终于缓缓睁开眼,整个人也慢慢放松下来,她微微转头,映入眼帘的那套官服。
“那套官服可还为我留着?”“当然,你以为哀家还能看得上其他女官吗?阑大人。”
“你莫非怕那红海吞了我不成”“我可是神,降落凡间的神,迷恋太后的神。”
“呵呵呵。。。”云瑾竟然笑了,可她分明笑中含泪,心在滴血。
怀柔端来热水,看见云瑾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难过。伺候云瑾十几年了,从未见她这样伤心,所有的悲苦都吞在心里,终于把重任卸下了,让皇上亲政,可家主却。。。。
“太后。。。”怀柔握着热毛巾,久久不敢上前,难过得只能抹泪,还是元熙淡定些,为云瑾擦了擦额间和鬓角。
云瑾又恢复了平静,那一阵悲凉的笑意后,她便独自走到院内。潇潇暮雨飘来,这天说变就变,就像梦境,也像袭在耳边的浪声,来得毫无征兆。
她不知自己站了多久,出神了多久,就像入定一般,站在红尘之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纳兰清还在自己身边。
她说过,她就在抬头便能看得见的地方。可天空那么大,她又在哪里呢?
“禀太后。。。。”送消息的人总是准时到来。
“说吧。”云瑾没有回头,仿佛已经麻木。
“找到了两具浮尸。。。”那人声音说得很小,怀柔冲过去,大叫道:“什么?浮尸?有家主吗?”
元熙无奈地望着她,怀柔性子真是直。
可这一刻,云瑾的心也在颤抖,她战战兢兢地转头,等着那人的回答。
“不是家主,是船夫和渔夫,是跟随家主一起上船的随行之人。”
“你能不能一句话连着说啊!”怀柔忍不住地呵斥起来,“不知道人会被你吓死吗?”
怀柔几乎是一边哭一边说,元熙轻拉她的手,放在掌间拍了拍,“好了,别说了。”太后已经够忧心的了,她们再显示哀痛,每天伤春悲秋,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退下吧。”云瑾不语,转身向屋内走去。
她不敢深想,什么都不要想,她希望内心一片空白,不要让现在的状态失衡。找到别人的尸首又怎样,又不代表纳兰清出事。
她说过,即便到天上了,她也能下来。别人做不到,纳兰清可以的,云瑾一直坚信,所以她不会流泪,不会悲伤,她只是想念。
可是。。。心每天都像凌迟一般的疼,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她唯有不断地忙碌,不去深想,才能继续这样活着。
眼前忽然一片黑暗,是天黑了吗?天,何时黑得这般突然呢,伸手不见五指。
“元熙~”
“奴婢在。”元熙忙跟上去。
“天黑了,掌灯吧。”
元熙惊讶地望着她,窗外虽有些阴郁,可还未至傍晚啊。
“太后,还没。。。”怀柔刚想说还没天黑呢,被元熙打断,“怀柔,去多拿几根红烛来,太后要作画,我们点亮些。”
怀柔也感觉到哪里不对,只是愣愣点头。
“太后,您先坐下。”元熙提着呼吸,拎着一口气,不敢慌乱。
云瑾的眼神没有注目点,就连脚边有桌凳都未曾看见。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就像被黑布蒙住了双眼,什么都看不见。
屋内燃起了十盏烛火,可云瑾看起来依然没有反应,元熙甚至不敢问她是否能够看见,只是闷不吭声的点蜡烛,心乱如麻。
“好了,你们别忙活了。”云瑾站起身,手在空中划了几下,险些被凳子绊倒。
本就悲伤的眼眸,如今变得更加无神,可她却支起一抹无奈又苍凉的笑意,“哀家眼盲了,是吗?”
第六十九章:劫难
阑园灯火通明,聚集了皇宫所有的太医; 轮流为云瑾把脉看眼。关太医忧心忡忡; 云瑾两眼不红不肿; 外观看起来无病; 可却四目无神; 从眼睑扒开看去,微黄似是衰竭之象。
“到底怎样了?关太医; 可有何法可治?”秦煜心急如焚,自己刚刚亲政; 云瑾便出了这样的事情。
“回皇上; 太后的病根怕是多年操劳而成,老臣听闻太后总是睡眠不好; 时常夜读阅奏,近日又常不眠不休伤及颇深,加之悲伤过度; 致使气血上冲,造成眼部血脉郁结; 才致使眼盲。”
“朕不要听原因; 朕要听结果,能不能治好?”
“这。。。”关太医面露为难; 捋了捋胡子,又看了几名老太医一眼,叹了一口气,“老臣尽力一试; 以针入穴,加以补阳抑阴汤进行调理。”
“什么叫尽力一试?”秦煜脸色阴沉,指着一帮太医喝道:“鼠疫你们未能治好母后也就罢了,如今小小眼疾,你们依然束手无策,朕要你们何用?!”
君威一怒,众人瑟瑟发抖下跪,“臣等惶恐。”
最近太医院确有危机,鼠疫本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没有问罪已是万幸,如今恰逢太后遭遇此顽疾,偏偏又是难以根治的疾病。
眼盲不若身体其他地方,关太医心里清楚的很,云瑾的眼睛不适定然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可却没叫他们去医治,错过治疗时机,若早些发现能够防患,也好过于现在因肾胆气虚和体质过弱搞得这般严重,加之她积郁成心疾,神气衰微,要治愈太难了。
就算鬼医妙手回春,也未必就能将其治愈,何况他们这些仕途医官。
可他们怎么敢这样说,只要是无法医治就得背罪,就算没有办法医治,也必须想办法,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什么惶恐不惶恐,朕看你们丝毫也不惶恐,给我务必治好母后的眼睛,否则你们的眼睛也别想要了!”秦煜从未发过雷霆大怒,可面对云瑾眼盲之症,彻底失了耐心。
一屋子人都惊慌失措地跪着,元熙和怀柔二人哭丧着脸,怀柔一直在偷偷抹泪,这家主才出事没多久,太后又瞎了双眼。
这老天究竟要怎么样呢??明明是一对璧人,一个失踪生死未卜,一个眼睛看不见了,想想便觉得惨。何况云瑾是一国太后,竟因为用眼过度,操劳忧心,得此重症,实在令人难过。
所有人都为其哀伤,唯有云瑾自己淡定自若,双眸虽无神,却是泰然的很。
因为对她来说,看不见纳兰清的世界,已经没有意义了。
“皇儿,勿要动怒,你们都下去吧,真是吵的很。”云瑾此刻只想一个人静静待着,因为眼盲的原因,从此她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可奇怪的是,这片黑暗反而让她的世界简单起来,因为总有个影子会浮现在眼前,没有任何遮挡,也没有多余的人和事,只有她与自己在一起。
“母后,儿臣再陪您会吧。”秦煜除了心疼便是自责,若自己早点承担国运,何至于让母后累得这般。
云瑾摇头,只是虚弱地拨了拨手,“你们都退下吧。”
秦煜还想说点什么,元熙向他摇摇头,他只能叹口气又把话咽了回去,想去亲近她一会,可觉得她真的像生无可恋一般,淡得没有一丝涟漪,就如她那双如今没有光泽的眼睛。
“臣等告退。”
“儿臣告退。”
阑园又恢复了平静,高大的烛台燃着十几根龙烛,烛火旺盛。院内又挂起了两排灯笼,树下、屋檐下,每一个角落都挂着,一片灯火阑珊。
即便知道不可能,还是希望这些光亮能够给云瑾一丝光明,可她根本无心去思及这些,她只是坐在桌案前抚摸画纸。
她不想画人间百态,再美的景致也不若纳兰清那张倾城容貌,她只想把纳兰清所有的瞬间画下来。她的笑、她的悲、她的喜、她的媚,她见过的所有样子,她都想一笔一笔地勾勒出来。
梨花纹路的白瓷笔筒里面,放着大小不一的毛笔,雪状竹窗透着屋外的光,与房内烛火交相辉映,只是她,再也看不见了。
虎皮宣纸被玉尺镇住四角,云瑾十指探去,摸其轮廓和大小,心中了然。
“元熙,研磨。”
“太后,您这是?”元熙见她似还有作画之意,便觉得不可思议,眼睛看不见了竟还能做到此吗?
“研磨。”云瑾又说了一遍,元熙只得照做,她在砚台上加了些清水,手持墨条画圈,反复研磨后,出现了一片墨汁。
“好了,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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