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秋》第30章


两人谈谈说说已走到院中石径上,牧白想了想道:“你可知小团子这次为何回京?”
书瑶点点头。
牧白又道:“若是我没记错,你比碧玥大着小半年吧。这么些年,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也忘了问你,可有中意的人?若是中意了谁,你只管说,我定会为你做主。”
书瑶脚步顿了一下,看着几步开外的牧白,牧白也停下脚步,转回头望着她。书瑶摇头道:“奴婢只想一直随在殿下和王妃身边,伺候两位主子。”
“书瑶。”牧白站定了认真道:“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奴婢,小时候刚随着父皇回宫,就是你和碧玥伴着我,那时候你们是姐姐,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把你们当家里人。”
院子里种着几株紫丁香,今年的春天来着早些,有几朵小花儿竟在北风中摇摇的探出了花骨朵,衬在牧白周围,倒像是她从花丛中走出来一般。书瑶看着她一脸诚挚,不知怎么鼻子一酸,眼泪已涌上眼角,她忙低下头“嗯”了一声。
牧白等了一会,见她不再答话,只道她害羞,转而柔声道:“那书瑶姐姐可有意中人了?或是家里可曾为你订过亲?”
书瑶心下酸涩,忽然跪下磕了个头,牧白拦都拦不住,书瑶咬着唇,眼泪已经满溢而出,只听她哽咽道:“书瑶自幼被家人送入宫中,如今早已寻不到他们了。此生只盼能陪在两位主子身边,伺候主子,还请殿下容留书瑶。”
牧白扶她起来,看她眼圈兀自红着,倒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叹了口气道:“我是怕耽误了你。你若愿留在我们身边,那往后我们还是家人,你莫哭。”说着调皮的眨眨眼:“你以后若是有了中意的人,可还是要告诉我的。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为你做主。”
书瑶只得点头应下,两人又往西暖阁去了。
西暖阁的碧纱橱外,几个小丫头端着流水盘上来,小炒牛肉的香味馋得人两眼都要放光的。沈纤荨寻思着将几个菜色荤素搭配的摆好,错眼看到思源探着脑袋时不时往窗外瞅,便走上前轻拍了她一下。 
思源被唬了一跳,跺脚道:“小姐,我的魂都被你吓出来了。”
纤荨笑道:“看什么呢?这般出神。”
“书瑶姐姐去东暖阁好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午后下了场雨,这路上湿着呢,该不会摔着了吧。”说着索性走到窗格子前,直往外边瞧。
纤荨摇摇头,看着她好笑:“知道的呢,说你在等姐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等哪个少年郎君呢。”
“小姐~~~”
牧白和书瑶走进来时思源脸上正烧红一片,牧白看了看她又看看纤荨,今儿个是怎么了?书瑶怪怪的,思源也怪怪的。纤荨接过牧白的软毛斗篷递给一旁的小丫鬟,见思源低着头,便笑道:“书瑶回来了,你与她用膳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思源跺跺脚,又不敢说什么,还是乖乖的盛了饭,中规中矩的摆在嵌玉桌上。纤荨扫她一眼,她脸上带了恳求的神色,纤荨抿唇一笑,也不再逗她,与牧白先盛了一碗汤,小夫妻俩吃起饭来。
一时饭罢,席上之物都撤了下去,丫头们摆了果子点心上来,沈纤荨让思源和书瑶都回去歇歇,晚上不必过来了。书瑶正是心思重的时候,曲身一福,谢过王妃,转身出去了。
思源见书瑶不等她一起用饭,心里也有些闷闷的,只随意用了点冷炙,见小丫头将书瑶份例的几个菜送到她房里,过了会又原封不动的端了回来,心中纳闷,旁敲侧击问了几句,都不得要领,便丢下小丫头自己跑到厨下搜寻一番,厨房里的婆子看她拎了两个鸡蛋,哭笑不得的道:“姑娘若是没吃饱,老奴给你下碗面吃?”
思源红了脸,笑嘻嘻的讨好道:“劳烦张妈妈,不用了。书瑶姐姐大约感了风寒,都吃不下东西,我来拿两个鸡蛋,给她烫一烫。”说着一溜烟跑到院子里,自己拍着胸口定了定心,才兜着鸡蛋去敲书瑶的房门。
书瑶坐在房里,只点了一盏豆灯,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敲门声,也不大想搭理,却听敲门声愈急,“书瑶姐姐,书瑶姐姐开开门。你没事吧?书瑶姐姐。”思源的声音隔着雕花门传进来,一句句,更急切了些,尔后仿佛都带着哭腔了。书瑶听着,竟觉得心中一暖,她起身开了门,思源站在门外,背后是云岁迎春的楼上月,正是西窗,夜凉时节。
第30章 饮水思源
“书瑶姐姐。”思源糯糯的喊了一声,书瑶退开些,让她进了房门。
“书瑶姐姐,你没事吧?”思源腻上去,挽着她手臂,“我听丫头片子们说,你都没吃晚饭,饿不饿?我给你带了两个鸡蛋。”
书瑶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没事你怎么眼圈都红了?”思源眼尖,一到灯下就看到书瑶眼睛红肿,忙掏出鸡蛋道:“我给你烫一烫。”说罢又自言自语的道:“都不烫了,我去给你拿热水。”
书瑶拉着她道:“我真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你可是想家了?”思源握着书瑶的手,只觉手上冰凉,她双手合拢,把书瑶的手覆在手中哈了口气。
书瑶缩回手,摇摇头,自己走到床榻边坐下。思源跟了上来,寻着一只绣墩挨着床边坐。隔了一会,她拉起书瑶的手,轻轻的道:“我不知姐姐为什么难过,只是我看着你这般难受,心里也像坠了块大石头似的。大约在这儿,除了两个主子,就你我最亲了。不,即便是回到瑞京,也依然是你我最亲近。”
书瑶看着她在灯下半仰着的眉目,相识不过大半年,思源已经完全长开了,从一个整天叽叽喳喳的小姑娘长成了如今这般秀气的模样。从前粉嘟嘟的小脸已经完全收尖,许是常常伴着她家小姐读书写字,笑起来都带了一丝儿灵动似的。她恍惚想起方才在门外,思源带着哭腔急切的担心,有一股暖意缓缓的落进了心里,一晚上结起的冰棱,都慢慢的消融了些。她笑了笑,思源看了,也展起笑脸,却见书瑶收了笑,叹着气道:“今日从东暖阁回来时,殿下问我可有意中人,想把我许配出去了。”
“什么?!!!”思源噌的站起来,手里还抓着书瑶的手。书瑶给她带着都抬起了头,只见思源双眉都皱成了疙瘩,一张小脸胀红,一壁冲着要走,一壁又急得要哭。想到回西暖阁时思源也是阴晴不定的样子,书瑶忙拍着她的手柔声道:“你怎么了?怎么急成这样?是不是主子也要给你定亲了?”
思源摇摇头,咬牙道:“我找殿下去。”
“你找殿下做什么?”书瑶一把拉住她。
她又忽然转回身,盯着她道:“那你怎么说的?你可有意中人了?”
书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思源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她推开书瑶,捂着嘴,跌跌撞撞跑回自己的房中。
接下来的几日,书瑶总觉得思源有些避着她,依旧是一起伺候主子,一起做些活计,可总有哪里不一样了。就如今儿个午后,主子小憩醒来要去沐浴,她立即跳起身去摆弄浴桶,又急冲冲的拎热水,往常这都是小丫头们的事儿。是了,她不再与她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总是千方百计,与她擦身而过。
沐浴之后沈纤荨坐在妆台前,思源拿一张烘得热热的大巾布给她绞着头发,正是乍暖还寒的时节,纤荨端坐着,衣衫有些单薄,不免双手交叠抚了抚自己的肩。书瑶看见了,转身抱了件累丝小袄过来披在纤荨肩上,指尖不经意的触碰到思源的手背,思源缩了一下,都忘了手里的巾布,还好只是微微扯着手上的长发,纤荨拧了拧眉,思源也察觉了,忙道:“小姐对不起,我……我手滑了一下。”
本也没什么,只是纤荨听她声音沮丧,倒有些诧异。书瑶站在一旁,手上已是空了,脸上却也沉沉落落的。
纤荨挑了挑眉,吩咐道:“一会儿殿下该回来了,书瑶去小厨房看看可有什么时令茶点。”
书瑶福了一福退出暖阁。纤荨在妆盒里拿了把点犀梳,口中却道:“你和书瑶怎么了?”
思源接过她手中的梳子帮她梳理着发梢,欲说却又无从说的。
她和书瑶怎么了呢?仿佛什么事儿也没有啊,不就是殿下要给书瑶许人家吗,不就是书瑶兴许有了心上人吗,那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可这心总觉得纠成了一团,好累好累。她长这么大,还没这般烦扰过。
思源摇了摇头,纤荨在铜镜里看到了,沉吟道:“你七岁入府,八岁上便跟在我身边,你我虽名为主仆,实则也是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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