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秋》第42章


“皇兄!”
“牧翼是个将才,却乏统御百官之能,况他母妃又曾出过那样的事,终究是父皇心中一根刺。牧屿的生母位份太低,得不到朝臣支持。牧野……牧野定能开疆拓土,但他心野气盛,只恐穷兵黩武,百姓将不堪重负。”周牧宸断断续续说到此,抬手按着胸口猛咳一阵。
周牧白将桌案上一盏温水取过,扶他起来顺了气,周牧宸只抿了一口,复又躺下,摆摆手示意不必了。
“无论父皇最终立谁为嗣,你都是他们首要拉拢之人。”周牧宸定定的看着她:“若我去了,父皇定会起举国之力伐荼,你定要力劝父皇,保重龙体,以图将来。” 
“皇兄,勿要做此哀言,军医定能想到法子救你。”周牧白握着他苍白无力的手,声音都哽咽了。
“皇图霸业,铁马冰河,纵是心比天高,奈何天意作弄。” 周牧宸长长一叹,闭上双眼,神态疲累已极,“三弟,皇兄知道,你无意于天下,却心中有臣民,有百姓。无论此后你将辅佐谁,都要勉力尽忠,为我瑞国百姓臣民,保一个安身立命之太平盛世。”话到后来,他声音渐落,昏昏沉沉,垂下了手臂。
周牧白将薄被拉高一些,盖在周牧宸胸前,周牧宸攒着双眉,气息仿佛更弱了些。
“皇兄且安心养病,我必定寻到救你之方。”
周牧宸已昏睡过去,周牧白后退一步,在床榻前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沉声平静道:“我将终生,奉你为皇!”
几个东宫卫和军医都在寝房门前候着,周牧白打开房门,寒着双目冷然道:“传孤王号令,立即搜查所有药坊、医馆,以及民宅,一定要寻到太子所需之药!无论多少,必须即刻上交,有违抗或隐匿者,立斩!”
“是!”
“军医!”
“臣在。”
“请尽一切所有,务必保住太子性命。十日。十日内,孤必定带军来援!”周牧白言罢,转身大步而去。
议事堂里,一众副将和幕僚都未离开,见睿亲王去而复返,都直望着她。周牧白走到阶上台前,转回身下令道:“孤与沈岚领睿王府五人,沈岩领东宫卫八人,蒋副将与佘副将各挑选武艺精湛者十人,今晚子时,趁夜从四门同时出城求援,只要设法绕进城外荒蛮沙地,就有机会避开荼军。无论谁能脱出重围,当即刻往叶郡告知孟想将军,立即出兵来援。”她抬眸环顾诸人,“二万守将与太子殿下之生死,全托于此。望诸位,精忠为国!恪尽全力!”
“末将,领命!”
睿亲王的寝房之中,周牧白站在灯下,长指滑过随身佩剑,在剑梢轻弹,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嗡嗡之声不绝。
屋外响起叩门声,不待牧白问话,沈佑棠已道:“殿下,微臣求见。”
牧白令他进来,沈佑棠掩上房门,望了望她手中长剑,也不犹豫,开口道:“今晨殿下与微臣商议,要派四支轻骑分赴求援,可殿下因何忽然要亲身犯险?”
“佑棠。”牧白淡道:“叶郡离此有多远?”
沈佑棠一怔,答道:“快马需得五日,行军约莫七八日,若是步兵或其他,所需时日自然更长。”
“五日。”周牧白冷笑一下:“太子被困于此已有三十日,却没有等来任何援军。留守叶郡的孟想又不是第一次行军作战,即便一开始未确定敌情不敢贸然行事,这般久没有信息往回,总该想到派人打探吧!”
“殿下的意思是……”
“孤若不去叶郡,此间又有谁能号令得动他孟将军!”
“只是殿下,太子已危在旦夕,此时若殿下再有何意外,岂不是更中了孟想的奸计!即便殿下成功突围回到叶郡,若是孟想不愿出兵而对殿下不利,又有谁能护殿下周全?”
“即便外边是万马千军,即便孟想设下刀剑深渊,但凡有一线可能,孤也要领回援军!”
“殿下!”沈佑棠上前一步,双目通红。 
“佑棠。”周牧白深深看他一眼,“太子,是父皇唯一的嫡子,也是瑞国的期望和根本。将来若有一日,我与太子同临险难,你要记住,定要弃我而保太子。没有任何犹豫,必须不惜一切,保全他!”
子时将至,周牧白执起佩剑,打开房门,烛火在屋子中央摇曳了一下。
“殿下!”沈佑棠在她身后下跪忍声道:“睿王妃还在瑞京等你!求你,千万保重。”
周牧白身形顿了一下,声音坚韧:“放心,我定会回去。”言罢再不回头,执剑断然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记不得周牧翼他老妈犯了啥事的可以翻看一下第三章~
看到上一章,一共只有两条留言,其中一条还是作者菌的朋友特意跑来留的,作者菌真想一声长叹,我写的真的有这么烂吗………………
第40章 分道求援
夜色深沉; 月朗星稀。被荼军围困多日的曲阳城早早熄了灯火; 只在城头巡守处挑着数盏角灯。
城门缓缓的开了一道缝; 仅容一人一马行走; 几人鱼贯而出,走得十余步; 有一匹马打了个响鼻,众人都停了一停; 牵马之人忙抚着瘦马的颈脖安抚。
淡白的月色中; 沈岚往乱石砂砾的方向指了一指; 周牧白略一点头,几人避开荼军把守的关隘要道; 隐入夜色苍茫中。
在荒凉嶙峋的荒漠中行了半夜; 几匹瘦马都累得不住的打颤,睿王府几人商议几句,停在一道避风处略作歇息。
周牧白坐在一块平石上; 接过沈岚递来的水袋,仰头饮了几口。此次离城出乎意料的顺利; 除了小半个时辰前遇见的两个巡逻哨兵; 他们几乎一路无阻; 虽说着意避开了关隘,可周牧白总觉得事有蹊跷。
“当日曲阳城外鏖战,我军与荼军伤亡数量应是大致相当。这些时日荼族几番攻城,又被我军用巨石火油接连反击,砸死砸伤不在少数; 荼族十万人马大约余下五六万,但长日围城,军饷和战马的草料消耗仍是极为可观。会否因为粮草不足,减少了围城的兵力?”沈岚盘腿坐在黄沙上,陪着周牧白分析。
周牧白不答,只皱着眉在用一根枯树枝在沙地上随手涂画,沈岚的目光随树枝而动,好半晌,发觉周牧白画的竟是方才他们行过的路径略图。
“我们在这儿遇到那两个荼兵,”周牧白用树枝点了点沙地,“再往前半里路,便是通往荼族部落的岔道。”
“殿下是指,那两个荼兵未必是巡逻兵?”沈岚一点即透。
周牧白点头道:“方才我们远远避开他们,也没留意他们往哪个方向去。”
沈岚立即从沙地上跳起来:“我追过去看看。”
周牧白拦着他道:“马匹已经累极,你赶过去也追不上他们的快马。”
沈岚挤挤眼睛调皮的笑:“我这双腿跑得可比马快。出发前我与沈岩商议,若是能脱围而出,四更时分,就在前边胡杨塚碰头。他带着东宫卫想来也能奔逃出来,殿下不妨先到前方等候。”末了又道:“若是一盏茶功夫还不见我兄长,便请殿下速速离去。”
沈岚言中未尽之意,牧白已听得分明。若是不见,定然是他们一行遇敌了。她拍了拍沈岚的肩:“多加小心。我们在胡杨塚等你。”
沈岚略一点头,转身往来路飞奔而去。
数十株高大的胡杨树错落在西陲的黄沙中,也不知是何时何人种植于此,树干通直,枝叶身躯却早已枯死,犹如乱舞的魑魅魍魉,在夜色中尤显凄凄。
胡杨塚,顾名思义,乃枯萎不度之地。
睿王府六骑在枯树林中借着高大的树干隐匿了身形,一个目力最佳的亲卫悬坐在一株枯枝上临远眺望,荒漠中一点漆黑的身影快速移动着,越来越近,亲卫将一粒小石子轻抛下去,树下几人立即从浅寐中惊醒。
再等片刻,那身影奔进林中,周牧白从树后步出,见来人果是沈岚。
“殿下!”沈岚很快调匀气息,“果如殿下所料,他们往荼族本营去了。”说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圆木简牍,牍上有黏土封缄。
周牧白接过简牍问:“那两个荼兵呢?”
沈岚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周牧白将黏土封缄碾碎,打开简牍,露出一方白色巾布,布上有字。荼族纸张极少,传递讯息还多用布帛。
周牧白就着月光看了看,巾布上书的是荼族文字,她皱着眉将巾布递给诸亲卫,亲卫们皆不识得。
“听闻东宫卫中有一人博学多才,文武兼修,从前也是太子殿下的侍读,不知他是否识得。”亲卫中有一人道。
牧白点点头,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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