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秋》第115章


一个曼妙的人儿从她身后的珠帘垂幕中绕了出来,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却也从容,桌椅床榻,徐徐绕过,可见已在这屋子中住了有些时日。
那人坐在塌沿边上,悠悠的叹了口气。彭蕴瞅她一眼,带了几分年少相伴一处游玩学艺时惯有的戏觑:“你的眼光确实不错嘛。这么个百里挑一……嗯,万里挑一的夫婿,竟也被你挑着了。”
那人还是不说话,只脸上微微有些得色,又带出一丝被打趣的羞涩。彭蕴扶着腰凑过来道:“你当真想好了?这样的夫婿你也不要?”
那人撇她一眼,原本清澈的眼里蒙着一层薄薄的蓝色,彭蕴看着。微不可闻的也叹了口气。
“大小姐。”在屋子外头忙碌的老仆妇远远看到睿亲王疾步离去,担心自家大小姐腰身不便,忙过来伺候。进到屋里忽看见本在珠帘后的贵人已走了出来,正陪着大小姐一道坐在软塌上说体己话,她赶忙上前几步行了礼。
“睿王妃安好。”老仆妇敛衽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出差回来实在太晚了,没法更新,今天补上。祝大伙儿国庆愉快长假愉快。你们的小王妃终于再次出场,高不高兴,惊不惊喜!快快来撒花呀。
收到 莫方抱紧我 砸来浅水炸弹一枚;
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明天加更一章表达我的谢意吧!
第104章 踏水楼阁
老仆妇端着铜壶给她俩换了新茶; 又将碳盆子拨得旺一些; 退出去时随手将喜鹊登梢的临花门掩上; 屋里便暖和了几分。
沈纤荨擎着茶盏挨近唇边吹开茶沫; 轻抿了一口。
彭蕴望着她失神的大眼睛,略带歉意的道:“我这儿的茶叶粗糙; 实在比不得从前了。”
沈纤荨放下茶盏,偏着头“看”她; “你知道我从不在意这些。”
“那你也当知道; 我说的; 全都是实话。”彭蕴的语气波澜不惊,不熟悉她的人会想着她大约是个冷漠的人; 只沈纤荨明白; 她已看淡了一切。
“我父亲丢了官,太史令府门庭冷落是真的,我腹中孩儿是药引; 可以救回你的眼睛,亦是真的。”
“阿蕴。”沈纤荨摸索着将茶盏放在桌沿; 就势坐在桌边。她努力辨别了一下彭蕴的方向; 想转过头来与她说话; 却还是偏了些,于是彭蕴只看到她微侧的脸,莫名的好看,只是看久了,又没来由的心酸。
她走上前; 坐到纤荨身边。天时太冷,她双手捧了捧茶盏,探出手,摸了摸纤荨微凉的指尖。
纤荨的眸光暗哑空洞,声音却柔和清澈,“阿蕴,”她道:“莫说今日我伤着的只是眼睛,即便伤着的是我的命,我也不会拿任何人的性命来做交换。更何况,是你未出生的孩儿。”
“我知道。只是这孩儿,本就是罪臣之子,”彭蕴的语音低沉苦涩:“若是个女儿便罢了,若是男孩,我实不愿他如敏王府的小郡主一般,在禁锢中度过一生。”
“你是说……”纤荨心里惊了一下:“陛下……”
彭蕴截断了她的话:“他若救得了你眼睛,又侥幸留得性命,皇家兴许会网开一面,毕竟,你和睿亲王都立下过大功。”
纤荨咬着唇摇了摇头:“朝里的事情我不太懂,但看牧白每回从宫里回来总是郁郁不乐,只怕还是应了那句……伴君如伴虎。”
彭蕴捂了捂她的唇。她止住没说下去,半晌才又拉着她的手道:“总会有法子的。你且安心养着,好好生下来,只是……他这百毒不侵的本事你切莫再与任何人说。怀璧其罪,你要当心。”
“……嗯……”彭蕴低低的应了一声,停了一会又望着纤荨道:“你何时回王府?”
“你赶我走?”纤荨佯怒。
彭蕴瞅她一眼,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结伴在舞大师门下学艺的淘气。“你分明也想回去,何用我赶?”
“你!”
“阿荨。”彭蕴叹谓道:“方才我看睿亲王形容憔悴消瘦,虽是玉树之姿,犹带了几许病容。你是伤了眼睛,她只怕是,伤到心了。”
“……”沈纤荨低着头一径沉默。
“你若真不想回去,我也不必劝你。只是你要想清楚,你要与她分开,到底,不过两样结局,要么她放不下你,这一生都这般憔悴下去,要么,她放下了你,最后,与旁的女子在一起,一起花前月下,一起共枕而眠。一起做从前你与她做过的所有事。”彭蕴的话语轻顿,续而如三月杨花纷纷洒洒,“阿荨,无论这其中哪一样,你当真,舍得么?”
你当真,舍得么?
沈纤荨闭了闭眼睛,“我舍不得。可是我该如何呢?她开心的样子,不开心的样子,我再也看不到,无法去帮她。我知道她担心我,可又总是避开不谈,只怕我难过。她这般两难,却让我更无措。我什么都帮不了她,什么都给不了她,”她说得语无伦次,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漂亮的大眼睛里滴落下来,就如一粒粒圆润的珠玉一般,“她当得起更好的,更好的人,更好的未来,更好的一切。阿蕴,我不想拖累她。”
彭蕴拍拍她手背,想到彭家,想到腹中的小小孩儿,忍不住也红了眼圈。
好一会,沈纤荨才抽抽噎噎的停了哭泣,彭蕴看着她哭花的一张小脸,忽然道:“阿荨,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根本就不想要什么更好的人,她想要的,只是你。你就是那个最好的未来,你就是她最好的,一切。”
睿王府里,沈佑棠在偏殿里执着一册书卷,并不看,眉头皱得深深的,颇有几分少年老成的味道。听得小丫头来报讯,睿亲王回来了,他放下书册,往前殿走去。
周牧白刚穿过庭院,正要往后(庭)走。沈岚一直随侍在侧,沈佑棠看见了,几步迎上去,看到牧白煞白的脸色,被唬了一跳。
“殿下。”
牧白的脚步停了下来,“府里也没什么事,你们俩先回吧。这几日顾着我,你们都辛苦了。”
沈岚眨眨眼,退开一步,望着沈佑棠。
佑棠道:“殿下,方才我已经回过沈府了。父亲大人才从宫里回来,言道昨日里,大保樊邵芩上了个折子,告老还乡……陛下,已经准了。此前他曾被召去御书房,听闻还是为着想参您一本……”
“嗯。”周牧白淡淡应了,目光落在庭院里一丛蓝紫色的鸢尾草上。
王府里原是没有这种花的,只是不记得哪一年,尚鄯国进贡了好些花木,沈纤荨偶然在御花园看到这花儿傲然开在满庭的姹紫嫣红中,就如一从翩翩起舞的蝴蝶。
彼时周凛尚在,郑暄也极疼爱她们的,听说睿王妃偏爱此花,站在花前驻足赏玩了许久,次日便让人送了十余株过来。
“殿下……殿下……”沈佑棠见她走神,不得不提高了声量。
“嗯?”周牧白回过神来,眼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失落。
“殿下,安亲王从琼州回来了,听说……”
“佑棠。”牧白脸上带了疲倦的神色,她揉了揉额眉道:“纤荨从前……未嫁入王府之前,喜欢去哪儿?消遣,或者游玩。”
沈佑棠怔了一下,答道:“家中请了夫子,爷爷督促得紧,舍妹向来极少出门。只是自幼师承舞大师,每月里总会有几日,由家丁丫头们护送舞大师的琴舍,与彭家千金一道习琴。”
周牧白想了想,扬声叫来管家吩咐道:“明日里派两个小子,拿着孤王的帖子送到舞大师府上,就说小王久仰大名,欲亲往拜会。”
管家领命去了。沈佑棠等她说完话,还想将方才之事继续回禀,周牧白却扫了他一眼,语音冷漠的道:“佑棠,孤王累了。往后,除了王妃的消息,其余的闲事就不必报予孤王了。”
“殿下,这些都是朝中大事……”
“于孤王而言,除了王妃的事,这世间,已再无大事了。”牧白淡淡说完,面色平静而漠然。
沈佑棠与沈岚面面相觑。
周牧白不再看他们,“孤王回寝殿歇着了。晚膳也不必送来,你们或是回府,或是用了膳再走,都自便吧。”
“殿下……”周牧白已抬脚走了,沈佑棠追了一步,这一次,是沈岚从旁拉住了他。
“今日在太史令府里,事儿并不顺利。殿下许是真的累了,佑棠哥你就别逼她了。”
天色已有些暗沉了,沈佑棠与沈岚站在庭院里,看到牧白消瘦的背影慢慢隐入蔓藤缠绕的花木之间,仿佛被忧伤吞没了一般。
这一夜睡得昏沉,梦里有许多人许多事,如流星走马,在周牧白的脑海中来来往往。她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要找什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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