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清秋》第174章


“我从尚鄯国回来才一小段时日,这公主府恐怕早已被人买通,里里外外不知埋了多少桩子。宫里……确实出事了。陛下被周牧屿软禁在寝宫了。”
“什么??!!”周牧白大吃一惊,转头望向身边的沈纤荨,在她脸上看到同样惊诧的神情。
周牧屿自小并不出挑,骑射、背书、六艺,都只是平平。与皇子公主们在一起的时候,也多半是安静的坐在一旁。
这样一个懦弱到无能五皇子,竟然会软禁皇帝?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周牧白蹙紧双眉,声音艰涩。
牧歌摇摇头,左右望了一望,确定门窗都关合着,她抬起手,自如瀑的长发上,取下一枚发簪。
发簪是纯金打就,枝头有展翅金凤,牧歌捏双手捏着发簪,用巧劲一拧,凤凰从金枝上落开,露出空心里一件卷起的事物。
她将它取出来,递给了牧白。
那是一张薄如蝉翼的丝绢,丝帕上书着几行蝇头小子,字迹略有凌乱潦草,可依旧看得出,是周牧宸的御笔亲书。在这份手书上,加盖了朱红色的玉玺。
牧白接过丝绢,在灯下展阅,看一行,惊一分,待看到最末,整个人都呆怔住了。
纤荨就站在她身边,牧歌也没避讳她,她自然与牧白一同看完了手书,当先几行赫然写着:
招睿王即刻回京勤王,固江山,清君侧!若朕有不测……
下边还有几行小字,行文极简,可见形式之急迫仓促。
“牧白。”纤荨定了定心神,拉着牧白的衣袖,尽量稳着发颤的声线道:“为今之计,需当机立断。”
周牧白咬牙镇定下来,点头道:“王妃说得极是。孤王这就进宫。”又望着牧歌道:“皇姐,你与纤荨留在公主府,我将一半侍卫留下来……”
“不!”
她话音未落,周牧歌和沈纤荨都断然反驳。
牧歌道:“你刚回京,朝臣们多半还不知晓你回来,我与你一同进宫,以策万一。”
纤荨也道:“陛下被软禁,太后和太子必然也身陷险境,你与皇姐去寝宫,我带人去锦钰宫,就说要给太后和荣太妃请安。我与朝政无关,想来他们不会太过防范。”
牧白只沉吟了一刹,便点了头,“好!今夜纷争,是家室更是国事,无论宫中情形如何,你我三人,共同进退!”
皇帝寝宫里,灯烛比往日明亮了些,周牧屿站在龙榻前,阴鹜的眼神居高临下的审视着锦被中几乎瘦得脱了形的皇帝。
今日他的脸色倒比前两日好些。
周牧屿想着,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也好。
“我知道你醒着。这一个多月来,孤王给足了耐心,不妨告诉你,朝政,孤王日日都在处理。你不在,或者你死了,孤王也会将国家治理好。孤王会当一个好皇帝的。毕竟,这也是父皇留下来的江山。”他坐到床沿,将手抚到锦被上,“孤王再最后问你一次,玉玺,在哪里。”
锦被中周牧宸的双眼合着,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周牧屿盯着他看了片刻,扬声道:“郭铭禧!去把太子殿下请来!”
守在外头的郭铭禧应了一声,脚步声跑远了。周牧屿压低身子,几乎凑到了皇帝脸上,阴恻恻的道:“你唯一的儿子,就要死在你面前了。你可想清楚,是玉玺重要?还是太子重要?他死了,我一样是父皇留下的儿子,我一样,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周牧宸,终于睁开了眼睛。眼里有些空洞。好像望着周牧屿,又好像看不到他。
他疲惫的眨了眨眼,声音艰涩:“玉玺,我可以给你。”
“当真?”周牧屿的眼中立即亮起来,追问道:“在哪里?”
周牧宸的话音很低,仿佛已油尽灯枯,没有了力气。他咳了一阵,才缓缓道:“你说你会留得太子周全,让他做个太平王爷。”
“这个自然。我打发他远离京城,也免得朝臣非议。当然,这要他不碍我的事。所以一会儿你要告诉他,是你自愿将皇位让于我的。”周牧屿耐着性子说完,又逼问道:“玉玺在哪里?”
周牧宸望着龙榻之上繁复的锦绣饰纹,轻声道:“朕还要知道,当年太子妃,是怎么死的?”他转过头来,看着周牧屿的眼睛,“太子妃,真的是因为对朕伤心失望,踏水而亡吗?朕,要听真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出差,只得赶紧先更上来。晚安,小伙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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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弑君谋逆
宫廷之上; 暮色已昏沉。
冬风凄切冷冽; 撩动檐角下垂挂的宫灯; 映出人影摇晃; 万物萧条。
廊衙里两列带刀侍卫对面走过,为首的两人彼此对望一样; 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眼里却泄漏出些许仓惶。
大内总管全敬安袖着手站在皇帝寝宫外; 竖着耳朵悄悄听着里头的动静; 无奈从寝宫大门到内殿; 中间还隔着宽阔的外殿和花厅,除非扬着声音喊; 否则自然是一丝声儿也不闻的。
内殿暖阁里; 周牧屿侧身坐在床沿边。
皇帝微睁着眼,脸上蒙着一层颓败的死灰颜色。
他和他都清楚,这一命; 许也只是一呼一吸之间了。
“太子妃。”周牧屿觑笑:“皇兄到现在还记挂着她吗?倒也不枉费她待你一往情深。”
周牧宸侧过头,一字一句; 说得很慢:“她碍着了谁的路?是牧野; 还是你?”
周牧屿的眉心跳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回道:“也罢。索性与你说个明白。只是玉玺,你答应过我的,现今你还是皇帝,须知君无戏言。”
周牧宸不动; 只直望着他。
“那日在锦钰宫,孟贵妃来与父皇说,刘得保听到宫中遍传,你娶了罪臣诚王爷的私生女儿,还陪她往益州给她娘亲守孝。父皇本就在病重中,几乎气死过去。可他哪里知道,刘得保早就被孟贵妃和周牧野买通了,宫中是看不出来,他家里倒是鸡犬升天,全仗孟贵妇母子给他撑腰,对了,从前还有孟想将军,这一溜儿,当真是沆瀣一气。”周牧屿冷笑。
火盆子里银碳已烧得尽了,地龙不旺,渐渐觉出些寒意,周牧宸只觉得身上更冷了,仿佛那一世的黑暗漫无边际的侵袭过来,他疲倦的半阖着眼。
周牧屿也未留意,他想起这些年的这些事,想起自己干脆利落的手段,还有些沾沾自喜:“那天夜里父皇昏死过去,满殿跪着人,都以为父皇醒不过来了,哪里知道太医院里也不全是废物,竟然又将父皇救活过来,这下孟贵妃的心思不就白费了么,她哪里肯呢。”他侧头一哂,笑着续道:“于是她就弄了个小内侍给我报信,让我设法料理了太子妃,栽到你头上,一来父皇定然病上加病,二来你的名声,也毁上加毁。这可真是一石二鸟之计。哈哈哈哈哈!”
“她许了你什么前程?你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只要不出错,跑不掉的荣华富贵,孟贵妃竟然也能买通你?”虽是问着,周牧宸的语气却凉凉的,听不出有分毫的激烈。
周牧屿道:“她是许了我前程。她说只要周牧野登基,便赐我玉领王爷之尊,呵呵,那个蠢妇,真当我会信她吗。周牧野的心胸狭窄,若让他登基为皇,岂有我容身之地。”
“可你不也还是帮了他们。”
周牧屿摇头道:“皇兄,你错了。我从来没有帮过周牧野。我做的所有事,都只是为我自己争一口气。太子妃带着腹中胎儿在翠光湖踏水而亡,父皇果然被你气死。满朝文武都非议。周牧野和孟贵妃更是以此大做文章,与你兵戎相见。皇兄,你知道吗,我看到你们二虎相争,心里多高兴。当时周牧野领着数倍兵力于你,他怎么就没能把你拿下呢。若是得胜归来的是他,我也不用费着后来这么多事情,要想着法子让人把周牧白参上几本,要想着法子把你的裴太医弄走,我花了这般多心思,你却还是没杀周牧白,她的命可真大。”
他越说越兴奋,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龙榻上奄奄一息的天子。
“如若得胜回来的是周牧野,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日?是朕,太心软,顾念着手足之情……”
“哈哈哈哈哈!皇兄,若无必胜的把握,我会盼着周牧野回朝吗?这两年你查了刘得保,查了李佩,甚至查了孟贵妃身边的几个宫女,他们都死了吧。可是还有一个人,一个微不足道却又至关重要的人,孟贵妃当年漏掉了,而你,也漏掉了。”周牧屿嘴角挑出个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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