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濡以默》第37章


风吹起它的身体,带走了它的呢喃。
她听到它说
——“看吧,果然是不该下来的。”
沈默说完,只是静静地看着古以沫,不再言语。
而古以沫却是半分清醒半分醉,她望着面前的沈默,再一次看不懂那双眼。她只觉得,那里面有太多东西,不属于她们之间,不属于她,她不明白的,太多太多。
或许,酒会让人不再隐瞒真实,不再压抑心情。
让人,不愿,将就。
于是,她固执的向星辰伸出了双手。
她对星辰说,来我身边。
古以沫坐起身子,一双黝黑眸子带着醉酒后的微醺,却是清醒较少。
随后,沈默便听到,自己的光问。
“为什么,不重要,你还要考虑呢?”
“为什么,不重要的事你都不愿告诉我呢?”
“为什么,你总是,让我,看不懂呢?默。”
“为什么,我们在一起之后,我的心里,充满了它呢?”
“我不应该是,同你一起分担一切的存在吗?”
“默……”
沈默忽的,呆愣了。
她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最爱的女子,坚强不再,冷冽不再,清冷不再。
她看着自己的天,一双星空般晶亮的眸中,满满的疑惑悲伤。
她看着她,看着自己的心,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果然是,自己,变得软弱了吧。
沈默垂下了头,一双琥珀色碎裂满地,是难以粘合的粉末。
那双雅致的眸,如今似被掏空了底蕴一般,呆滞、空洞。
“我……”沈默浅浅地启唇,吐出一个音符之后,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我能,说什么呢?
告诉你,你看到的那些美丽、淡然、雅致的我,其实只是一个,捧着一地散落的星辰碎片,望着身前的旗帜,却直不起腰的懦弱之人吗?
“你为什么,就这么不愿意说呢?”古以沫看着垂首不语的沈默,有那么些急切般的咄咄逼人。
“我……以沫,你听我……”沈默抬起头,牵过古以沫床边的手,却在握住的一瞬间被古以沫抽出。
她又再次顿住了声线,垂下了头。
她望着自己再一次空了的手掌,眉梢低落,忽的,有些想笑。
其实世间一切因为缘而起的事物,情理,都在起的那一瞬间,就决定了落。
缘起缘落,朝起朝末。
因缘因缘,有因果,有缘起,自然,有缘落。
一切自有定数,何必执念太深太重。
我又,何必,执念如此深重。
“以沫……我们今晚……各自冷静一下吧……我去客房,明早……如若你想知道,便问吧,我便说。”沈默没有再看古以沫的眼,只是站起身出了卧室,带上了门。
而古以沫感受着抽出的手里冰凉的感觉,望着僵着脊梁出去的沈默的背影,心忽的被什么猛地撞击了一下。
猛烈的,不留余力的。
疼得她只能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好像能透过那留在手掌的冰凉看到那人寂寥的背影。
我……做了什么?
我……在做什么?
我们都在,做什么啊。
古以沫倒在床上,抬起手臂遮上双眼,不知,那双黝黑的眸子里,有着几分几种情绪。
是否,有过悔恨。
是否,有过无奈。
是否,有过气愤。
有过,对自己对爱人的无言。
或许,都有,也或许,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滩汪洋。
一滩,漫天蓝色的汪洋。
☆、第60章
第二十章:
爱情是。
某种虔诚的心情。
你想要和那一个人时时刻刻待在一起,你想要和那个人毫无保留、赤诚相对,你想要即使是霜落满头亦白首的后半生。
这是一种不管对方荣华富贵,不管对方相貌丑美,不管对方身体有无疾病,你都想要同她牵手的冲动。
但是在冲动地牵手后,那一步一步的脚印里面,总会有一些慢慢淡却,总会有一些凌乱,总会有一些难以预料。
所以,会有争吵,会有悲伤,会有谁受伤。
有谁知,那,霜雪满头,勾唇料想,这亦白首的心情?
沈默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窗外落满枝头的霜雪,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却没有神采,好似,她看的并不是那满地白雪,而是某个虚无的,不知名的地方。
家里没有客房,只有放了一张小床的书房,她收拾了床,铺上了被子,却怎么都不想入睡,便起身望着外面发呆。
屋内白炽灯的灯光打到那挺直的背影上,落了一地残破的影子。
她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样的,难以挽回。
她害怕,一直害怕,会失去她的心。
她等了二十多年才来到胸膛里的心。
她跪在断裂的旗帜面前,一跪就是好几年,即使老爹伸出了手,她也没能站起来。
这是罪,这是懦弱,这是不堪。
她都知道,也都明了,却做不到。
世人都以为她坚强淡然,都以为她轻松一身,淡泊淡漠。
却不知,即使是神明,也会犯错,也会蹙眉,也会流泪。
古以沫坐在床头,望着关上的房门,一脸楞然。
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会这样,去逼问沈默。
曾经的干净利落不复,只剩下垂首时遮住脸颊的散落长发,她望着已经渐渐暖和的手掌,却怎么也挥不去手指间那熟悉的冷意,怎么也挥不散脑中沈默离开时的双眸。
是那么无奈,是那么悲伤。
她伤了她。
酒意醒了后,腹腔空空。
古以沫忽然想起,那些时光,她坐着处理文件,迎着暖阳,对沈默说“默,我饿了”时,对方温暖的眼眸,对方那温煦的笑意,和那柔和的一声“好”。
不论古以沫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沈默都是温润着眉眼,说“好”。
我想和她携手同老。
我想和她霜雪白头。
我想和她执手同行。
我不想,失去她。
古以沫忽然掀开了被子下床出了卧室直奔书房。光着脚,一步一步,急切却有些犹豫。
“咔嚓。”她拧开了门,听到声音的沈默回过头,看见站在门外,望着自己淡淡垂眸的古以沫,看到她没穿鞋的白皙脚背,愣了。
“怎么了,以沫?”沈默收起眼中的一切情绪,走到床边的柜子里取出一双棉拖鞋,走到古以沫身前,把鞋放到她脚边,轻声问道:“怎么不穿鞋。”
古以沫安静地看着沈默取出鞋放到自己脚边,听着她用一如既往宠溺的声音对自己说“怎么不穿鞋”,心中一疼,却是有些喘不过气。
她待她如斯,此生何求。
她却伤她如斯。
古以沫听话的穿上鞋,抬起头同沈默对视。黝黑中的琥珀在隐藏悲伤,在隐藏黑暗,却终归散不去那浓烈到窒息的哀。
“默。”古以沫伸出手拥住了身前的沈默,头埋在对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淡淡香气,静了心。
“我刚刚喝醉了,对不起。”古以沫想起沈默垂下的眉眼,将对方拥得更紧了。
“我不问了好不好?我们好好过好不好?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好不好?”沈默听着耳边古以沫轻声的话语,呢喃之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晶莹。
“原谅我,好不好?”古以沫偏过头,红唇压上沈默的耳,有些哽咽。
“以沫……你没错。”沈默抬起双手,轻柔地回拥了古以沫,手掌温柔地抚着古以沫纤细的背脊,眉眼无力垂下,觑着前方,再难言语。
她能说什么呢。
“原谅我,好不好?”古以沫不听沈默的叹息,只是略微颤抖地吻着沈默的耳垂,吻着她的下颚,固执地重复这句话。
沈默感受着古以沫的小心翼翼,心中一酸。
何以,何以,她们何以到了这种地步。
“好……”沈默颤着声音,偏过头,吻住了古以沫颤抖的唇。
冰凉的唇温柔而虔诚地亲近着对方,温热的舌撬开渐渐平息颤抖的唇齿,邀对方共舞。
“你说什么……都好。”沈默轻柔地吻着古以沫的耳垂,在对方的耳边轻声言语,好似要安抚对方。
“以沫说什么,默都会说好。我们好好地走下去。”沈默抬手温柔地抚摸古以沫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也不看她。
她知道以沫在逼回什么,她不愿自己看到,那自己便不看。
“好……”古以沫将头埋在沈默略微瘦削的肩头,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却也渐渐安定。
窗外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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