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夏暮经年》第86章


没有开始。所以这些年一直以来的自我安慰,告诉自己等不到也只不过是适合的人尚未出现,但真的是这样吗?等待不过是因为害怕罢了,固步自封,也从未真正留意过身旁经过的人,更不愿抬起头往前多看几眼,又有谁会愿意为我等待呢?
等待,这又是一个可笑的词,我一直在等待,我喜欢等待,可知道今天我才明白,我所谓等待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迷信,在被动中期待命运的安排,没有谁在等待谁,也没有谁在期待谁,明知守株待兔只是一段老生常谈的笑话,可我却一直蹲在树桩的阴影里,等待那只永远不会出现的兔子,等了这么久,这么多年,直到自己彻底变成一个笑柄。
一个人习惯了,丧失了接受未知的能力,前路茫茫,陌生得让人无望,而后路一路走来,总有一些东西是我熟悉的,既然我害怕朝前迈步,那也只能沉湎于过去的种种了,因为那里总有些什么是我们还未放下的,我总在自问,如果那时的自己选择了另一种做法,一种合适的方式,是不是有些事,有些人就不会成为遗憾了。但许多年后,现实给了我答案,得不到如何,得到了又如何,两者有区别吗?都是一样的。
八年,我告诉我自己这是苏夕存在在我的身体里的时间,可实际上何止八年,有些时间被我删删减减忽略了,我哪里会承认自己会把一个人的名字放在心里整整十年,这个期限足够会让人心慌,慌张到无法呼吸。对,她就像一根芒刺,深深的扎在我的身体里,她是我一个十年的遗憾,遗憾的是因为无法拥有,可多年后,当我们再次相见,这一次,我拥有过她,但历史并没有被改写,而我依旧就像一个固执的信徒虔诚地去犯着相同的错误。直到终有一天,我信了,有些错过也是一种缘分。
或许,得到与否都是一种遗憾,但那根刺已经从我的身体里消失了,是我亲手拔除的,既然拥有或是尚未拥有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它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我没有后悔过这几个月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光,美好的不美好的我都会记得,但更多的,我会嘲笑我无谓的偏激与纠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可我们之间永远不止两个人,而明知于此的我们却依旧抱着清醒入睡,她或许还不想醒来,但我已经醒了,以后也不会陪她继续沉睡下去,现实不是梦境,我要的生活她永远给不了我,而她想要的生活,我不想破坏,也给不了她。
我们都是自私的,可这世上又有谁是大度的呢,我曾怨恨她在心里给我的那个位置为什么无法像我这样有份量,而她也不解我为何不知体谅与满足,我们都在乎自己得到的那一部分,在乎它的多与少,得与失,其它的我们也想关怀,但似乎都力不从心。她不想失去,而我只想得到,我们都有过错,而我不想再错下去了。
其实,五年前的我与茉优,现在的苏夕与我,两者之间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但奇怪的是,与茉优在一起时,我从未期待过圆满,可当茉优换做了苏夕,我却想发了疯一样去奢求那些我得不到的东西。
为什么?
历史总有那么一两处节点在现世中交错重叠,但结局多是相异,她们或许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但无法进行比较,因为两个人至始至终都是不同的。与茉优在一起的时光本身就是一种圆满,我不用去刻意追求或是约束。的确,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我找不到遗憾的痕迹。有些爱情太过美好丰满,以至于给我们带来充盈与满足的不是相伴的时光,而是感情本身,庆幸拥有过,经历过,也就不在乎时间的长与短了。但在苏夕那里,我感受不到这些充盈感,它们应该存在啊,可我的心总是空洞的,我讨厌这样的感觉,只能不断要求填补空白,苛求对方,强迫自己,直至疯狂。在经历曾经的经历,疼痛曾经的疼痛过后,我才终于拾回那个我不愿承认的事实。
一开始给不了你的,以后,她又如何能给得了你。
我曾不只一次幻想过,有一天,苏夕会变成我期待中的模样,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她的选择里会有我的存在,但我已经等不到将来了。
因为,现在,那些期待,我已经不需要了。
旅程即将结束,我的影子也早已寻回,我看过最美好的风景,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们,受过伤,生过病,有过狼狈不堪的经历,依旧是沉默孤独,也不止一次曾想放弃这趟漫长而艰苦的旅行,但二十多天过去,当我终于返回拉萨,我得到了改变,当初决定来到这里,是为了迷途中把自己找回来。今天,我将会与这本记事本里存在的另一个我道别,她不会再出现了,而卸下包袱的我会一直往前走,我无法预知前方遥远而陌生的终点,但也不会再回头。
未来的期待,以前,我习惯了等待,等待某一天它能够找到我,但现在,我决定动身去找它,我会找到它的。
———九月二十日
九月二十日,团子,晏梓,我,清晨从墨脱搭车到达波密,他们的旅行仍将继续,而我的旅程已经结束了,在车站,三人相互道别,他们赠予我一些旅途的照片当作纪念,而我却没什么能赠与他们的,只有几个象征性的拥抱。匆匆别过后,我们在市集中挥手散去,他们有别的去处,而我必须从那里返回拉萨,又是一天的车程。明天,我将出现在另一座新的城市,不是上海,而是大理。
在重返拉萨的途中,在颠簸跳跃的城镇巴士上,那通熟悉的电话依旧会响起,而我只是任由手机躺着背包的夹层里,一遍又一遍的扭摆着它躁动的身躯,直至它终于安静下来,不再震动。的确,我很是惊讶,入藏以来,苏夕反而成了那个出现在我手机来电里最多的人,几乎每天我的手机里都有几个未接来电,或者几条长长讯息。她的讯息我不愿去察看,而她的来电我已经很久没有接过了,我也不会再打回去,这没有多少必要,因为我知道回到上海我们还会是见面,最后的见面。
或许,就连她也能感知到我们之间快要结束了,我的不辞而别,任性消失,还有,十月,周黍调职的期限将至,她不得不离开,太多事情突然积压在她的身上,而她没有办法去解决,永远没有。即使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听见她的声音,但我依旧能从手机的震动频率中感受到她远在上海的焦躁。相反,与她的焦躁无措相比,这边的我却显得过于平静甚至是无情,但这是事实,我无法与她感同身受。或许,过去那个我所扮演的角色让她依然相信我们之间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我。
因为,于我而言,早在八月二十八日,当我决定离开上海的那天起,我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
顾夏曾问过我需不需要将我的近况告知苏夕,因为苏夕曾不止一次来uCi找过她,只为向她询问我身处何处,何时回来。我也只是笑了笑告诉顾夏说,我的归期和近况不必向苏夕提起,我不想被打扰,有些事情待我回到上海,我会去解决的。
二十多天的旅程里,我只与两个人保持着联系,那是茉优和顾夏,在夜深人静的几个晚上里,我习惯在手机的一端向她们讲述我在陌生之地的奇遇,经历过的人,事与风景,而她们则一点一滴的告诉我她们最近的生活,茉优的花店里迎来了新一批年轻的学徒,而那棵她在庭院里种下的玉兰树已经开满了白兰花。uCi的秋季项目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不会太忙,我问顾夏要不要带着uCi员工外出旅游,当作犒劳,而顾夏却说等我回来,大家一起去。
手机那端顾夏认真而严肃的拒绝了我的缺席,心里升起的丝丝暖意让我忍不住扬起嘴角,我已经开始期待我回到上海的日子,因为那里有些人和事让我牵挂于心,那是顾夏与uCi。
的确,我曾想过把我与顾夏的曾经相识的经过写下来,一同记录在我那本记事本上,但如今旅行结束了,这部分的故事我依旧无法着笔,我不知道该如何提笔。
不是因为从与她相识到现在的这五年里,我能找到属于我们之间鲜明的记忆不算多,而是因为她并不属于过去的范畴。
我忽略了太多我与她在过去的交集,很多东西我已经记不清了,但过去只是过去,并不重要,我只在乎她的现在,还有,将来。
九月二十一日,在拉萨飞往昆明的航班上,我在记事本上写下最后一段语录。二十多天过去,记事本仍留有几页空白,但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再往下写的必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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