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桃夭》第166章


宴黎闻言略微怔了怔,想到了这些天城中百姓对自己的亲近推崇,似乎真的有些扎眼。不过转念间想到什么,她又笑了,轻松的模样仿佛浑不在意:“这有什么,等到北征回来咱们也该走了,功高震主轮不到我的。”
“功高震主”四个字在温梓然心里狠狠一击,让她不禁想到了前世——二十三岁的一品将军,携着攻破胡人王庭的大胜归来,身后是十余万精锐晏家军。那般的势力,那般的威望,即便得了皇帝青睐,即便当时还没到封无可封功高盖主的地步,可皇帝还是会不放心的吧?
而哪怕不提前世,只前几月宴擎罹难,宴黎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五品小将居然便能在阵前接手了他的兵权。比她职位更高的副将参将甚至都没夺权,晏家在这边城的根基之深便可见一斑!
温梓然只要想想,都担心宴黎万一得胜,会像前世一般死在凯旋的路上。至于落败,她更是想也不愿去想的——在危险的草原深处落败,还能有活路吗——这样一想,似乎胜败都只有个死字。
想得越多,温梓然便越焦虑,而这种焦虑随着北征的日期临近便越发浓重。
宴黎本也是个敏锐的人,对于枕边人的焦虑她自然不会察觉不到。只不过温梓然不说,她便不会主动追问,直等到今日才知道了对方心中的忧虑。她觉得媳妇有些杞人忧天了,想了想还是伸手将人揽入了怀中,然后凑近贴在对方白嫩的耳边低声道:“别担心,我会提前跑的。”
温梓然怔了怔,还没想明白宴黎说的提前跑是怎么提前又是怎么跑,就感觉耳垂忽的一热,已是被人含入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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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征于梁国而言是件大事,前次主动深入草原向胡人用兵,还是数十年前宴黎的祖父宴老将军领的兵。彼时梁国为这一战筹备了数年之久,可惜结果却还是大败而归,甚至就连宴黎两个年长的伯父都折在了那一场北征中。
宴黎此番北征的请求提得真有些草率,而与之相对的,新帝认同得似乎也相当草率。不过在这两人的“草率”背后,其实是不能错过的千载良机,所以他们对于北征的准备也不得不继续草率下去了——圣旨下达不过半月,北征的军队便踏上了草原。
没有充足的军资,没有足够的粮草,甚至都没能让这支队草原怀有畏惧的军队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只是牵上战马带够武器,宴黎便领着兵马踏上了征途。
宴黎其实比温梓然想得更明白,她亦或者说她的父亲宴擎早已看清了晏家的危局。毕竟再如何忠诚的家族,领兵百年威望愈甚,都是要遭上位者忌惮的。所以晏家的人越死越多,晏家掌控的兵权越来越小,不过区区二十载,曾经枝繁叶茂的晏家就只剩下宴擎这一支困于边城了。
曾经的宴擎已有些心灰意懒,所以守着边城不争不抢也不逼着宴黎传承香火。今日的宴黎更明白,新帝的委以重任也少不了算计。
如果她战败了,晏家最后一人理所当然的葬身草原,晏家的传承威望都是一场空,边城乃至北疆的兵权都能顺理成章的被新帝收归掌中。而如果她战胜了,胡人王庭被破,元气大伤可保边关数十年安宁,那也用不着晏家人镇守边关了,卸磨杀驴正好。
宴黎从不是满心光明的人,所以也不吝于用最阴暗的想法去揣摩上位者的心。
也是因此,从迎着朝阳踏上草原的那一刻起,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便怀着满心戒备。戒备草原的恶劣环境,戒备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戒备一触即发的战争与厮杀,更戒备自己队伍中多半存在的心怀叵测之辈……
这样充满戒心的日子很累,却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她可是答应了媳妇要平安回去的。
第0章秋去冬来
宴黎领着兵马一入草原便是数月,转眼便从盛夏到了深秋。
胡人游牧为生; 几乎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他们的厉害之处便是骑兵。而与之相对的; 以梁国的步兵应对骑兵劣势太过明显; 更别提出兵深入草原这种事了。所以两次北征; 梁国境内的良马都被征调了十之六七,宴黎领兵入草原也是配了一人双马。
在有替马的前提下; 骑兵的行军速度是很快的,数月光景足够宴黎他们在草原上打个来回了。也确实是打了个来回; 因为准备再充足; 对于不熟悉草原的人来说,还是迷了路。
四周皆是平缓的山丘; 入目尽是草木青翠,马蹄踏过的地方很容易就会被青草重新覆盖……天知道这些生活在草原上的人究竟是如何辨明方位的,踏足草原之后; 便是梁国最精锐的斥候探路时也变得束手束脚,而被威胁控制的胡商踏上草原之后便又是另一番嘴脸了。
不得不说; 北征时的突发状况比宴黎预料得还要多; 也更要麻烦得多。
除了迷路之外,他们遭遇过胡兵截杀; 经历过水土不服,甚至还有士兵误饮了含毒之水中毒的。不过比起这些,更要紧的是在他们进入草原之后半个月,后方的粮草补给果然便断了。
所幸宴黎早有所料; 在军中粮草耗尽之前,直接开始了以战养战的日子——数万大军入了草原,面对着只有上千甚至几十几百人的小部落,抢掠屠杀都是拉枯摧朽。而在这广阔的草原之上,最多的便是这些如星罗棋布的小部落,真正大到让数万大军都需忌惮的部落反倒是极少数。
劫掠与杀伐,开始在草原上不断上演。青绿的草地染上了殷红,一如这百十年来,胡兵南下劫掠时对梁国百姓所为,那些发生在田间地头的惨状,终究在草原上重演。
一座座部落被摧毁,一个个胡人倒在血泊中,他们之中或许有曾南下劫掠的胡兵,也或许只是在草原上放马牧羊的普通牧民。然而谁都来不及分辨,所有人便都湮灭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中……等到王庭得到梁军在草原横冲直撞的消息,已是一个多月以后了,一时也寻不到梁军踪迹。
傍晚时分,宴黎拿着地图站在一处不大不小的湖泊边。她低头看看手中简陋的地图,又抬头看了看眼前平静的湖面,终究扭头问身旁的人:“大山你看,这处湖泊是不是地图上这片湖?”
高大山一直跟在宴黎身旁,他忽视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也不去看两人身后一片狼藉的废墟。探头过去看了看宴黎所指的地图,又看了看面前清澈漂亮的湖泊,他想了想点头道:“有些像,应该就是这里吧。”说完又往地图上瞄了一眼,目光定在了距离湖泊不远的那圈朱砂上。
胡人逐水草而居,部落迁徙是常事,哪怕是王庭也不会如城市般永远固定在一个地方。而这圈朱砂则是新帝亲笔圈上的,也不知是付出了多少代价才换来的如今王庭的位置所在。
宴黎沉吟片刻收起了地图。几个月的日晒雨淋征战奔波,让她看上去比出征前憔悴了不少,然而她的一双眼睛却总是格外明亮,带着慑人的光彩。随手将地图拍在了高大山身上,少年将军转身向着正在收拾残局顺便整理战利品的军队走去:“但愿咱们这次别再认错了。”
草原地图得之不易,然而过于简陋的地图也是谁用谁糟心!
在失去了胡商作为向导之后,他们已经不止一次被那地图上标注不明的山川湖泊欺骗,走错了方向,甚至在草原深处乱转了几圈……只愿这次不会再出错吧。
宴黎掏出怀里的荷包摸了摸,在无人看见的角度皱着眉,颇为惆怅的叹了口气——再如何的节省,在草原里来回折腾这许久,媳妇准备的糖也吃得差不多了。若是再找错路,她下回就得拿着药瓶睹物思人了,真是想想都更惆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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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盛夏到深秋,再从深秋到初冬,宴黎出征转眼便是小半年过去了。
在草原深处与敌人周旋生存自是不易,可千里之外等候在家也同样是牵肠挂肚磨人不已。尤其三十年前宴老将军北征失利,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哪怕边城百姓对晏家人信赖有加,这一回也难免担忧忐忑,整个边城的气氛都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凝重起来。
温梓然清晨醒来,顺手便在床头的一条细绳上打了个结,便见那细绳上密密麻麻已经打满了绳结——这是用来记日的绳结。温梓然以往自持并不会用这些,这次却是从宴黎走的那一天开始记起,不用数她也知道上面有多少个结,却还是习惯每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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