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稚》第7章


跟你说郭远江,我可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出点什么事,我跟你们郭家人没完!”
毛志娟说着说着就哭上了,郭远江被她说的眉头越皱越深,没好气的骂了句:“疯婆娘说疯话,你不是郭家人啊?”
毛志娟不依不饶的推搡他道:“那你说,咱们得这么过到什么时候?你姐什么时候回来接她闺女?”
郭远江叹了口气,道:“那个姓王的男人婆娘虽然死了,但是还给他留了个儿子,他儿子说了的,想让我姐进门可以,但是乔稚不能跟过去。妈这边话也放出来了,我要是敢不管阿稚,她就敢一头撞死在我跟前,你说我能怎么办?再说了,我姐走之前毕竟给咱们留下了那么一大笔钱……”
毛志娟抽抽搭搭的瞪圆了眼:“可是你姐走之前不是说了么,等她过去安顿好了就把乔稚接过去,难不成她还真不要自己闺女了?”
郭远江偏过头看了自家老婆一眼,等了半晌才吐了一个字出来:“悬。”
乔稚没敢再听下去了。
原来这件事还有这么多她不知道的隐情……原来那个男人结过婚?原来他还有个儿子?
他儿子不想让她过去,所以她妈为了跟那个男人远走高飞,果断的抛弃了她,去给别人家儿子当妈了。
乔稚头昏脑涨的走回房间,关上门。
屋里闭塞的空气让她觉得窒息,身体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叫嚣着要出来。有好一会儿,她大脑里其实是一片空白,心里什么情绪也没有,然而某一个瞬间,她的心突然开始隐隐作痛,虽然对于发生了什么事她好像还有点懵懂,但生理上的反应明显要来得更快,更直白。
她不晓得哪里疼,但是哪里都疼,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这段时间,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要习惯。爸爸走了,她挺住了;后来妈妈也要走,她虽然难受,但还是逼着自己挺住了;可是到今天,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挺住了。
乔稚从前看武侠小说,里面的主人公在成名前总是会受到诸多磨难,经历诸多困苦,因此每当她遇到烦心事时,她便会拿书里的人物来鞭策自己,告诉自己,你遭遇的这些困难都不算什么。
可是此刻,泼天的委屈涌上心头,什么主人公都救不了她了。
乔稚心里悲哀的想,还不如死了。
她回到屋里爬上床,摸过枕头底下的小电筒打开,从布包里拿出了白天罗海给她的染发膏。
好歹罗海千里迢迢给她带了这么份礼物回来,就算要死,也得用过了再死吧!
乔稚满怀着一腔壮烈溜出了家门,跑到了楼道尽头的公厕里。
满盒子英文她也看不懂说的是什么,不过好在罗海买的时候顺便跟人打听了下这玩意怎么用。
乔稚溜出来家门的时候顺手把脸盆和毛巾也拿出来了,她仔细回忆了一遍罗海教给她的方法,确定自己记住了步骤,便把染发膏拆了,倒出来是个长条状的像软膏管一样的东西。
乔稚的头发不像大院里其他女孩那样留的长长的,她的头发长度只到锁骨那里,因为母亲说留的太长不好打理,她平时工作忙,并没有时间给她编那些花样迭出的小辫子。
时隔多年,乔稚握着自己的头发,终于发现母亲当年所说的话实在是个糟烂的不能再糟烂的借口。
没时间?那你怎么有时间把自己打扮的那么漂亮?
只可惜也没机会问出口了。
乔稚的头发虽然短,但是比一般女孩儿的头发都要黑,而且发丝很粗。她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头发的,生怕染发过程出了差错把自己的头给毁了,尽管她已经想好了染完头就去死。
乔稚把头发用头绳扎了起来,只留下了靠近后脖子的一缕,然后又把毛巾披在了脖子上。她把染发膏拧开,用盒子里自带的塑料片轻轻的刮了一点,慢慢的,抹在了那缕头发上。
因为怕沾到皮肤上,她手上的活做的异常细,光是抹完那一缕头发就费了老劲了,手酸的快断掉。
乔稚耐心的在心里默默记着时,半个小时时间一到,她用脸盆接了水,拧着身子,仔细的,一点一点的洗干净了头发。
死不死的,这个时候,她已经忘了。
乔稚按捺住活蹦乱跳的心脏,兴奋的回到屋里摸出了镜子,然后借着手电筒不甚明亮的光,看到了一抹暗蓝。
这一抹暗蓝拯救了十三岁的乔稚。
虽然这次没有死成,但乔稚心底已经把自己划分到“死过一次的人”那一栏里了。她想的也很简单,武侠小说里写“置之死地而后生”,乔稚决定,要自己给自己找一条生路出来。
因为害怕被家里人发现染了头发,乔稚早上起来便换了个发型,从以前的独马尾变成了半马尾,留了一半头发下来散披着,刚刚好遮住了那一抹暗蓝。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不一样了。
吃过早饭,舅舅和舅妈都去厂里上班了,郭青山也被顺便带走了,说是去卫生所复查。外婆也去城隍庙那边摆摊卖鞋垫去了,家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乔稚一个人,对此,她自然乐得轻松自在。
乔稚慢悠悠的洗完了碗,回房间挑了一件白底碎花的连衣裙换上,又把头发全部拆散,梳顺了,满屋转了一圈。尤嫌不够,又大着胆子跑到了楼道上,背靠着阳台,身子往后弯,用手拨弄自己的头发,从下到上,一抹暗蓝倏然落下。
乔稚很警觉,意识到有人在看她时立马直起身子转过了脸。
这一转,才发现是个小女孩在盯着她瞧。
“哈喽!”
乔稚心情很好的学着老师课上教的语调念了句洋文,笑的一脸灿烂甚至还朝那小女孩挥了挥手。
小女孩看着跟郭青山差不多大年纪,扎着两条麻花辫,穿着土气的长衣长裤,衣服和裤子上都打着补丁,脚上还蹬着一双沾满黄泥的黑布鞋,标标准准一副“乡下人”形象。
可是这小女孩长得可真好看啊!
小小的鹅蛋脸,皮肤白嫩的像奶豆腐似的,两道远山眉俊秀舒扬,下嵌着一双水盈盈的黑葡萄,澄亮的像是沾了星光,熠熠生辉。
小巧鼻头搭配着殷红小口,鸦羽似的睫毛一扑闪,乔稚差点没忍住就上手掐人脸蛋了。
“你——”乔稚走到人跟前,愣是不知道该先问什么,没什么跟小孩儿打交道的经验。
倒是人小姑娘先开了口,指着她头发道:“姐姐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你的头发,是蓝色的。”
“好看么?”
“好看。”
乔稚笑了,朝她眨眨眼,轻声道:“要保密哦!”
小女孩点点头,也朝她眨了眨眼。
乔稚被她看的心都酥了,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掐了一把她软乎乎的脸蛋,问:“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乖巧的任她揉捏着,声音软糯:“庄秋水,我叫庄秋水。”
乔稚便又笑了,拉长了尾音道:“噢,原来是秋水啊……”
作者有话要说: 噢,原来是心机婊啊……




今日白露,宜饮酒,忌不开心。周末愉快。
第五章
庄秋水是连夜被姑姑接进城的。
她阿娘死了,村长好心替她处理了阿娘的后事,然后又按照她阿娘临死前塞给他的纸条上的地址,亲自赶车往城里跑了一趟。
这一趟虽然没找着庄秋水他爹,但却把庄秋水的亲姑姑给找了回来。
庄秋水跪在家里破破烂烂的灵堂前给阿娘守着孝,一直守到第二日下午,从未见过的“城里姑姑”来了。
她在村长的大声叫唤中跌跌撞撞的起身迎出去,打老远就看见了一片红,临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条红白格的布裙子。
姑姑穿着那鲜艳艳的红裙子,蓬松鬈发梳的齐整整的,耳朵后面还别了块闪着光的蝴蝶发卡,脚上蹬着一双丁字皮鞋,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带起了一阵甜腻的香。
看着倒不像是来奔丧的,像是来迎亲的。
可不就是来迎亲的么?
村长站在她家的黄泥地院子里,吧嗒吧嗒的抽完了一袋子旱烟,这才愁苦不迭的对着那城里来的漂亮女人开了口:“这娘俩过的着实不容易!你看看这走形倒了一半的黄泥巴房子,这都是家里没个男人在啊!”
村长还欲再说,女人手一抬打断他道:“村长,我都明白的。”
于是村长酝酿了满腹的说辞都只得偃旗息鼓了。
不过他想着,这女人既然肯跟着他来,那就说明她对秋水这孩子还有点心,总不至于真就看着她这么自生自灭下去。
果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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