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稚》第17章


果然,邱凯敛着眉微微摇头道:“今天第一次见,之前带队跟我们踢球的不是他。”又道,“不光他一个,今天他们队里好几个上场踢球的我都没见过,而且踢球路子特野,狂得很。”
邱凯说完,瞬间懂了乔稚的意思,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结巴道:“不,不会吧?就为了一场球赛?”
还是场野球赛。乔稚默默在心中补充。
搞清楚对方不是正道上的人这事反而还好办多了。
邱凯眼睁睁看着乔稚转过身去走到那男的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然后那男的面色便由欣喜陡然转变成了惊恐,好像乔稚突然变成了会吃人的怪物似的,一径往后退了好几步,而后匆匆带着一干莫名的队友撤退了。
邱凯:“???”
发生了什么?
闲事管完,突然有些饿了,乔稚看了眼天色,想到体育场对面那家摆摊卖西瓜的,一时嘴馋,挥挥手就要和邱凯告别。
邱凯一把拉住她,满肚子疑问都快爬到脸上来了。
“你跟他说了些什么?莫不是答应做他女朋友了?”
可是看那人脸色也不像啊……
说了什么?
乔稚回想了一下刚才——
“我要真跟了你,你不怕罗海拎着砍刀半夜上你家敲门去啊?你是城南二中的,那应该认识焦大吧?他伤养的怎么样了?”
焦大半夜里被罗海的人按在床上用麻袋套头打了一顿,后又被人用铁链子捆椅子上锁了一晚上这事只有他身边几个亲近的弟兄知道,好巧不巧眼前人就是少数知情人之一。
乔稚是在赌,赌他跟焦大是一伙的。
她赌赢了。
男生在听到“罗海”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已经有点后怕了,罗海是城北首屈一指的地头蛇,四方城里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的主儿,手底下有一大帮子忠心耿耿的小弟。这女的居然知道焦大被打的事?而且听她的语气,似乎跟罗海还关系匪浅……虽然还有些怀疑,但他也不敢再大着胆子惹事了,遂识趣的退了场。
“没什么,我就是念了个咒。”乔稚呵呵笑道。
邱凯:“……”
真把他当傻子呢?
邱凯是不是傻子乔稚不知道,不过自己是狐假虎威她倒是很清楚,担心那帮二愣子回过味来,乔稚摆摆手飞快的拉着俩尾巴撤退了。
体育场对面那家卖西瓜的果然还在!而且因着时间晚了,还没卖出去的西瓜都降价了!
乔稚要了三块大的,拿罗海给她的零花钱结了账,三个人就地啃起了西瓜。
郭青山吃的狼狈,鲜红的西瓜汁水滴了满胸膛,把件白白的跨栏背心染得乱七八糟的,嘴角边,下巴上也都是西瓜汁。
“你就不能慢点吃吗?”乔稚嫌弃的看着他。
郭青山把块西瓜啃得只剩下薄薄一层青皮,这才扔了瓜皮一抹嘴道:“姐,我还能再吃一块吗?”
“不能。”乔稚说完,对准手里鲜红的瓜肉啃了一大口。
郭青山敢怒不敢言的愤愤看了她两眼,又转头去盯着秋水手里的瓜——她手太小,一只手拿不下,乔稚便把一大块瓜给她掰成了两小块,这么半天了,她连一块都没吃完,看着就好像她平白要比他们多吃一块似的。
庄秋水把另一块瓜递给他,说:“太多了我吃不下,你吃吧。”
郭青山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等“舍身献瓜”的好心人,喜得都有点不会说话了,连忙一把接了过来,美滋滋的啃了一大口,囫囵道:“秋水,你人真好!下学期我还要跟你当同桌!”
庄秋水:“……”
“噗——”乔稚看着庄秋水脸上一闪而逝的“懊恼”,没憋住笑了,然后就像被打开了什么好笑的开关一样,越笑越开心,越笑越大声,最后简直笑的都直不起身来了。
郭青山有些惊恐的把最后一口瓜肉咽下肚,拿胳膊肘碰了碰秋水道:“咱们姐姐这是怎么了?吃块西瓜高兴成这样?”
庄秋水摇头,也有些不理解:“不知道。”
乔稚笑够了,满面春风的搂着俩小家伙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就是觉得今天真开心,找到暑假工很开心,难得做次饭很开心,看着面前俩小崽子啃西瓜最开心。
好像突然有一种落回到实地的感觉,生活里的漏缝似乎都被重新填上了。
“姐!姐!电车!电车——”郭青山突然大叫。
乔稚乐的太得意忘形了,以至于都忘了还要坐电车回家这事,看着慢慢从他们身边开过去的电车,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瞬间都笑了。
郭青山拔腿就跑:“嘿——等等我们!等一等!”
庄秋水也跟着使劲大喊:“等一等!等一等——”
是在这样一个时刻,她突然落下泪来。
尘世间有大苦和大悲,但也有微渺的瞬间欣喜。
乔稚想,自己大概就是为了追寻这瞬间才勇敢的坚持着走了下来。
生活多奇妙,“人间”二字已经是这世上最大的奇迹。
第十二章
城北中学的期末考试正好赶上入伏的头两天,教室里没有风扇,天气燠热异常,乔稚写的脑袋发晕,汗一颗颗顺着下巴尖滴落在试卷上,有一颗刚好滴在写了字的地方,那墨迹立时便泅开了。
“这鬼天气!”乔稚低声咒骂道。
谢小庆就坐在她旁边,她转过头去看,那厮居然还在奋笔疾书的写作文,因为空间不够,还举手让监考老师给他加了一页试纸。
“哼,做作!”
暑假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闪亮登场了。
乔稚每日早早起来准备一家人的早饭和自己的午饭,她把在书店打工的事情和舅舅说了,郭远江对此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还夸她勤奋刻苦,奖励了她一块钱。
那一块钱转手就被乔稚拿去买了半斤大白兔奶糖,然后给谢小庆送过去了。
谢小庆一放假就倒下了,说是中暑,上吐下泻的,平时吃饭恨不得连盘子吞的人现在什么也吃不下,乔稚去探望了他一次,回来后满脸惊恐的对夏欢欢说:“谢妈妈给他买肉包子吃他居然说不想吃?这还是谢小庆吗?”
玩笑归玩笑,乔稚还是留了心,走前专门问了谢小庆想吃什么,谢小庆嘴巴一瘪,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花板说他想吃奶糖。
谢小庆心思重,哪怕生着病也绝不会主动开口让他妈给他买奶糖吃,所以就坑上她了。
乔稚嫌弃归嫌弃,但还是说到做到,提了一大袋子奶糖给谢小庆送家去,谢小庆看见那一大袋糖,震惊的都不会说话了。
抠门精啥时候变成散财童子了?
谢小庆捻了一颗剥去糖纸喂进嘴里,舌尖抿到那股奶味,满足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阿稚,你最近发财啦?”谢小庆边说边将那皱巴巴的糖纸细心铺平,然后从枕头下取了本小人书出来,将糖纸压了进去。
“发什么啊发?我最近在给人打工呢!这算是我预支的工资吧。”乔稚不想谢小庆知道这是舅舅给她的钱后又乱七八糟的问一堆问题,便搪塞了过去。
谢小庆笑道:“你辛苦赚的钱都给我买糖了,那你用什么啊?”
乔稚“唔”了一声,倒是一时没想到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什么用什么?钱没了我再使劲挣呗,反正我有手有脚的,又饿不死……诶行了,你就安心养病吧,等你病好了来找我玩。”
谢小庆脸上挂着笑看了她许久,直到乔稚都怀疑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东西的时候,他才重重的“嗯”了一声。
“神经!”乔稚笑骂,挥挥手离开了谢家。
乔稚在书店上班的第二个礼拜,罗海提着行李去南方出差了,临行前把茶壶家的电话和地址留给了她,嘱咐她如果遇到什么急事难事就上这个地方去找人。
罗海走后,书店冷清了不少,这倒不是说他走了就没有客人上门了,暑假里生意好,乔稚每天都忙到天黑才能关店回家。为此,她还专门把罗海那辆永久牌自行车从杂物房里给扒拉了出来,她一个人不敢走夜路,骑车要安全点。
而之所以会觉得冷清,则是因为罗海走了店里就没人陪她说话了。
半个月的时间倏忽便过,乔稚每天守在店里,渐渐的,她发现了一个问题——暑假虽然生意比平时好了许多,但白看的人也跟着多了起来。有好多小孩儿都是一大早就进来了,一直看到中午吃饭才回去,吃完饭下午又来接着看,要一直看到天擦黑才会离开。
书店也没有别的营项,就只卖卖书,但这要是来的客人都只看不买了,那还有什么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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