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稚》第57章


在学校读书; 当一个学生是什么感觉乔稚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这一年多来,她一直感觉自己处在一个很矛盾的心理状态中——不像大人,也不像孩子;做了一些事,得到了一些成就感,但还是觉得迷茫; 觉得心慌。
周围的人都夸她聪明,能干,但她在接受这些赞美的同时心里却觉得不安。乔稚觉得自己没有底气。她想,不过都是些小聪明罢了。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小聪明派不上用场了,事情棘手到自己没有能力解决的时候,她又该怎么办呢?
乔稚又想起上个礼拜市一中放周末,她去接夏欢欢放学。当时市一中的校门口还有不少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她挤在其中,总觉得很别扭,感觉自己有点像是偷穿了母亲高跟鞋的小女孩。
而等回到家里,听欢欢讲述她在学校里的学习和生活情况,乔稚更是觉得心慌。这种心慌她没法阐述,那是一种背离了大多数人群的不安全感和不确定感。
她不相信世界上有坚定无悔的选择,尤其是背离公众的选择,那更是存在于无数次回头与前进的反复博弈之中。
单打独斗的与公众对抗,最危险之处在于倘若你意志不坚定,对自己发起的这场战争没有十足的信心和坚持,那么你就有极大的可能被大众说服,从而开始怀疑自己,我是不是其实是错的?
夏欢欢,谢小庆,邱凯,茶壶,乃至于她身边更亲的亲人,都问过她同样一个问题——真的不打算再回去读书了?那要是将来后悔了怎么办?
怎么办?
鬼晓得怎么办。
乔稚辗转了一夜也没得出个答案,翌日中午两人坐饭桌上吃饭时,她问李红:“红姐,你还想继续读书吗?”
李红一愣,说:“在我们村,女娃要能读完小学就算好的了,好多人家都供不起,也不愿意供。”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乔稚表情执拗的看着她。
李红像是真被她这个问题给难住了,嗫嚅了半晌,才吞吐道:“我也……也不晓得,再读书我也不晓得有什么用……费钱,再说也没有那个功夫了……”
李红看她一脸阴霾的样,小声的问:“你是想回去读书吗?”
乔稚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吃完饭跟红姐打了声招呼就径直去了恒源。刚巧茶壶也在公司,乔稚拉着他进了办公室,一脸神神秘秘的说要跟他商量个事,茶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关上门后表情戒备的把百叶扇全拉了下来,一回头就见乔稚满脸问号的看着他。
乔稚:“你干嘛?”
茶壶:“你不是有重要的事要跟我讲?”
乔稚:“我是有事要跟你讲,可你把窗帘都拉上干啥?”
茶壶:“谨防隔墙有耳。”
乔稚:“……”
茶壶:“说吧,什么事?”
乔稚“哦”了一声坐下来,等了有一会儿,手指敲了敲办公桌,说:“我打算回学校读书。”
“……”茶壶:“什么?”
“你不是听到了吗?”乔稚眼睛开始左瞟右瞟,就是不看他。
茶壶完全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事,一时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回学校读书?你不是不想读书了吗?”
“也不是不想,之前那不是没得选嘛……”她声音越说越小。
“现在就有得选了?”茶壶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咱公司刚成立,正是你大展拳脚的好时候,回去读什么书?你又不是读书的料!”
乔稚:“……”
茶壶一摸兜掏了包烟出来,边点火边道:“反正我是觉得你回去读书没什么意思,先前问你还读不读,你说不读,现在怎么突然又想通了?”
“也不是想通了,就是……哎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茶壶:“……”
乔稚被他看得烦躁,伸手要了烟也点了一根:“我就是有点心慌你懂吗?我现在看着是挺好的,可过几年呢?人都是要往前看的,就我这半吊子水平,指不定哪天就折在路上了,我还是想踏踏实实学点东西,沉沉心。”
茶壶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问:“那你回去读书就不心慌了?”
乔稚摇头:“不知道,不确定,我只知道我现在很茫然。”
茶壶是不太能理解她这种茫然的,不过他觉得今天就算换了罗海站在这儿,估计也不太能理解,他书还没他读得多呢……出于这种诡异的比较心理,茶壶佯装了然的点点头,说:“也就屁大点事,想读书你就去读呗!我找人直接把你塞进一中去,就跟你那什么欢读一个班行不?”
乔稚点点头:“行。”
茶壶又道:“小文今儿一早给我打电话,说F省那边给回信了,说是让咱们过去谈,那你这现在……”
“我不去了,公司的法人是你,我存在的意义不大,你把骄哥带上,你俩过去谈就行了,具体的等你们回来咱们再谈。”乔稚说。
“成。”
***
茶壶办事的效率很高,各方面流程走下来,一礼拜后乔稚就背着书包重返校园了,班主任在介绍她时只说是转学过来的,对乔稚很是优待,估计也是上头打了招呼的原因。
走后门的感觉颇为玄妙,乔稚也是缓了好几天才重新抬起头做人。
重新回到学校后的感觉……怎么说呢,她心里倒是不慌了,可日子也开始变得极度无聊了。就像一个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突然开始吃素,比起做生意,校园生活可谓平淡乏味到了极点,尤其她之前还落下了很大一段学习进度,课本上的内容十句话有九句话她都看不懂,考试更是不出意料的拿了倒数。
要不是还有夏欢欢陪着她,乔稚几乎想要撞墙了——她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好端端的跑回来读什么书?
就这么读了段时间,乔稚觉得不行,她感觉自己是用错方法了。每天待在四四方方的教室里捧着书本勤学苦读并不是她的出路,一个习惯生存在野外的人你不能硬把他锁在屋子里还企图让他因此而得到某些进步。
乔稚痛定思痛,最后在白骄的建议下以身体不好为由向学校特请了在家学习,然后又请了个家庭教师每周末在家上课。
如此一来,皆大欢喜。
光她一个人学习不够,乔稚还把红姐也给拉上了。
李红小学都没读完,可苦了家庭老师了,一个人要备两份课,不过所幸工资开的高,俩学生也都不是什么笨蛋,辛苦归辛苦,倒是也不怎么费劲。
如此几番寒暑交替过去,少年人最青春的那几年光景眨眼便消磨完了。
而这一年的冬天,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那就是花样作死了几十年的秋水她爹庄耀,终于成功的把自己给作死了。
庄耀死在一个妓女的床上,死因是心脏病突发。
庄家两姐妹对于这个讨债弟弟已经没剩下多少感情,葬礼上掉了几滴泪,烧了一炷香也就过去了。
老话说人死如灯灭,这世上有万千盏灯,大多都是悄悄寂灭,风一过,就抹去了一个人的一生。世上至此少了一盏叫做“庄耀”的灯,除了他的至亲之人,再没有旁人注意到了。
逝者已矣,生者却还要吃喝拉撒。
庄慈一时对秋水的存在犯了难,要说把她接回家养着吧,左思右想实在是不划算;要说就这么不管她了吧,又怕外人说闲话。最后她想来想去,想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圆满的主意——她打算给秋水找户人家把她嫁出去。
秋水已经长到了十六岁了,搁在过去,那就可以嫁人了。
葬礼过后,庄慈大张旗鼓的把秋水接回了家,然后迫不及待的挑挑拣拣了一票人,最后又从那一票人中挑中了自家老公单位上的一个未婚男青年。
据她说此青年年少有为,脾气性情都实属上乘,家底也不错,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良人了。
但现下毕竟不是以前旧社会了,现在都流行自由恋爱,庄慈怕秋水闹脾气,便劝说先见面看看,要是合适,可以先交往,并不一定要马上结婚。
秋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庄慈便当她答应了,立马着手准备让两人见上一面。
到了见面那日,男青年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上门来了,庄家两口子喜不自胜,忙请他进屋就坐。秋水端坐在沙发上,没起身,也没搭理他,庄慈上前拉她,她也没理,只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姑娘还小,害羞呢!”庄慈笑呵呵的打着圆场,“你先坐,到这边坐。”她指了指秋水旁边的位置。
男青年笑容拘谨,两手摸着裤腿刚往前动了动,敲门声再度响起,庄慈和自家老公一对眼,皆一脸疑惑。
“我去开门。”庄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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