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稚》第90章


村子里,导游指挥大家下车后,挨个挨个被当地村民挂了一条工艺拙劣的白色哈达在脖子里。
她对银子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去喝酥油茶,便悄悄脱离人群,自个儿在村里瞎逛了一圈,逛着逛着,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寺庙。那寺庙从正面看很小,然而走进去之后才发现内有乾坤。
她穿过一条转经回廊,在尽头处遇到了一个正在打坐禅修的喇嘛。
那喇嘛年纪看着有些大了,她无意打扰,与他擦肩而过。
她幼时见过太多人情冷暖,心知神佛其实并不能拯救世人,因而对此道一直保持谨慎疏远。然年岁日远,她心里渐渐有了那么一个不可说之人,藏了一段不可说之爱,每逢辗转断肠时,便少不得要向其低头求个安慰。
同行的一车人或多或少都买了些银器,只有她,挑来选去,最后在一个小摊上买下了这串不起眼的佛珠。车上同座的一个大姐告诉她,这些小摊上卖的佛珠肯定都是假的,一个劲儿的嘟囔说她花了冤枉钱。
她陪着附和,其实心里没多大所谓。这世上的物件真也好,假也罢,都不过是个物件罢了,端看持有的人是何心念。就好比现下她在这坐着数珠子,那也不是因为信佛,纯粹图个静心消遣罢了——那水声实在扰人。
……
乔稚洗完澡出来,秋水已经将佛珠重新挂回了脖子。见她湿着头发出来,秋水起身从柜子里取了条干毛巾出来,看着她,示意她坐下。
乔稚本想自己来,但看她坚持,只好算了。她坐在床脚,秋水从后面单膝跪上床,给她擦头发,擦着擦着,突然整个人从后面趴了下来,紧贴在她背上。
乔稚只穿了条吊带裙,整个肩侧完全|裸|露,秋水直愣愣倒下来嘴唇正好印在她锁|骨上。乔稚吓了一跳,不是为这肌肤相亲,她第一反应以为她昏倒了,还不及起身,就听到秋水无比怨念的朝着她脖子吹气道:“你太香了,把我香晕了。”
一瞬间,乔稚脸颊肉眼可见的飘红了。
秋水犹不满足,伸出舌尖飞快的在她锁|骨上舔了一下,乔稚跟被电打了似的一跟头站起来,慌慌张张的指着她说不出个一二三。
秋水保持着跪立的姿势,无辜看她:“你诱惑我。”
“????”乔稚瞪大眼,万没想到还被恶人先告状了一把,气的哆哆嗦嗦吐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秋水忽然笑了,叹了口气从床上下来,找出吹风机给她放在床上:“虽然我很想给你吹头发,但是我猜你应该不会同意。”她转身往屋外走,“快点吹吧,吹完下楼吃饭。”
门被关上了。
天彻底黑了,有清凉山风自身后吹送而来,然而她脸颊两侧的温度却只增不减,几乎快要把她给烧着了。
乔稚进浴室吹头发,吹到一半,突然发现右侧锁|骨上有个指甲盖大小的红印。她不可思议的瞪大眼凑近镜子,确定了不是自己眼花。
瞬间,她心里近乎响起了某种悚然的惊叹——她是怎么做到的?
第六十六章
乔稚和镜子里的自己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认输的吹干头发; 回屋用粉饼将那块红印遮住了; 然而锁骨那块总是感觉不对劲; 就像粘了什么东西似的,勾的她总往那处看; 惹恼了,她索性披了件针织长衫; 眼不见为净。
一楼客厅; 秋水刚从隔壁端了饭回来; 见她下来,招呼道:“来吃饭吧。”
乔稚看了看她身后; 问:“其他人呢?”
秋水道:“都在陈叔家院子里吃饭; 我怕你不喜欢人多,就把饭端过来了。”
乔稚“哦”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感觉自己搞特殊似的,但确实相比起跟一大堆陌生人一起吃饭; 还是就她俩要自在一些。
秋水为她拉开椅子; 等她坐下; 才把手里筷子递给她,顺便道:“而且咱俩难得单独相处,要珍惜时间,她们都理解的。”
言毕甚至还拍了拍她肩。
乔稚等她在自己对面坐下,才搁下筷子正色道:“庄秋水同志; 我必须得认真的跟你说,你不能再像刚才那样搞突然袭击了。”
秋水先是被她的正色瞧得一愣,继而低头扒了一大口饭,囫囵应了一声,见她迟迟不动筷,招呼道:“快吃啊,不饿吗?”
乔稚犹疑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喂进嘴里,觑她脸色,感觉……好像有点不高兴。
自己刚刚说话语气很严肃吗?乔稚心下有些惴惴。
“那个……”她犹犹豫豫开口。
“嗯?”秋水看着她。
乔稚一狠心,道:“不是不让你……我,就……你会吓着我。”
一句话被她省略的似是而非,所表达出来的意思反而意味深长了。
秋水强行皱眉忍住了笑意,点点头,正经道:“知道了,放心,以后不会了。”
乔稚:“……”
她这智商怎么还跟灯泡接触不良似的,时亮时不亮啊?
这原本该是一顿很温馨的晚餐,乔稚想。也许她们会趁此机会谈论一些话题,包括但不仅限于她们对彼此的感情,两个人的未来等等……然而谁能想到好好的一顿饭最后竟然硬生生变成了集体进食?
乔稚越吃越没胃口,手上几乎成了机械动作。
秋水吃完饭,扯了纸巾一边抹嘴一边看她道:“我还有点工作要做,你吃完了要是还不想睡就到处逛逛,怕迷路的话就叫上果果陪你去。当然,觉得累了就早点休息。”
乔稚盯着饭碗没什么精神的应了一声。她觉得对方是故意的,但是故意在哪里她又说不上来,就觉得自己看她这样心里不舒服,闷着什么气似的。
……
眼前的村落在入了夜后倒比白天显得要更热闹了一些,家家户户院门大敞,人们或独自或三五成群的坐在大树下乘凉吃果子,几乎人手必备一把蒲扇——用来扇风赶蚊子再合适不过。
夜里的山风很清凉,猛地刮过来人还有点小抖。乔稚怕果果有事要忙,便自己一个人出门到处逛了逛。
从前在城市里不觉得时间慢,陡然来到这信息闭塞之地,才感觉到时间漫长,无可消磨。她是过惯了快节奏生活的人,突然手边没什么事可做了,心里就有点空虚,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
乔稚一直从村东头走到西头,中间还迷路绕了一阵,自感费了不少时间,但是等她重新再走回去,却发现自己这趟出来用时连一个小时也没有。
她颓丧的回到屋里,在床上躺了一阵,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一道惊雷落在她耳边,她整个人瞬间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房间的窗户没有关,风猛烈的从外面扑进来,吹动的窗帘鼓胀。乔稚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拉窗把的时候看见,远处山峰半腰处,有一道撕裂的银白闪电一闪而过的劈了下来,而后没多久,一道闷雷声轰隆隆的在她耳边辗过,又看到一大片从远处逐渐迁移过来的乌云,黑沉沉的,风里蕴藏着浓郁的雨水气息。
怎么突然就下雨了?
她呆坐在床边,关于这个问题,自顾自思考了许久,没有答案。
时间是最经得起消耗,也最经不起消耗的东西。她静静地等候着这场急雨的到来,终于,雨声迅猛而急促的响彻在山野间,玻璃窗户被敲打出呆板平直的“嗒嗒”声,她脱下外面那件针织长衫,滚进了被窝里。
雨声将这世界变安静了。
乔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大脑看似空白一片,实则堵了千头万绪在里面。她也许知道怎么样以最小的成本去谈成一桩生意,可她是真不知道一份感情到底应该要怎么做才能获得?到今天,她甚至都不敢确定秋水对她的感情是否还如五年前一般?
对方那些突如其来的情话和小动作让她觉得既欣喜又紧张,可同样地,对方突如其来的冷淡和疏离也让她觉得不安和想要后退。
她不是不知道没有谁有义务一直等着谁这个道理,所以她才会害怕,害怕一旦自己下定决心踏出那一步,对方却突然后悔了,就此退出这场旷日持久的伤心事。
乔稚纠结的满腹心酸,心里十分不大气的哀哀切切想着,自己就不该来这一趟,现如今好了吧,被人耍的团团转,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摸出手机,藏在被窝里看,翻来翻去,最后停在了发送短信的页面。
勇敢一点,乔同志,请你,勇敢一点。
乔稚给自己加油打气完毕,提前抱着一颗灌满失望的心飞速的将短信编辑好发了出去。然后就是等待,漫长的等待。十秒钟过去了,三十秒,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乔稚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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