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恙,尔请跪安》第66章


“许司衣,这褕翟上熏的是梅花香吗?”赵妧闻着褕翟上的梅香,一阵舒心。
“回公主,正是梅花香。”为她准备嫁衣的是许司衣,梅香清幽,愿能解她这一身的疲倦。
“许司衣有心了,这衣香我闻着欢喜,能否告诉我香方,回头我去了宋国,也好自己合一些香丸放在囊中随身带着。”
“此香取零陵香、甘松、白檀、茴香各五钱,丁香、木香各一钱,右同为粗末,入龙脑少许,便可。”
“好,我记下了,多谢许司衣。”
“奴家惶恐。”
“公主,时候不早了。”关于出降的礼仪,蔡尚宫早已向她说明,此刻她提醒赵妧该出门了。
赵妧微微颔首,左右由人搀扶着离开寝殿,出宫前,她先往景福殿拜别她的父皇景隆帝,父女最后一次相见总是伤情,景隆帝老泪纵横,赵妧也差点哭花了好不容易画好的妆容。
“到了宋国,妧妧若是觉得委屈,就让银雀快马加鞭告诉父皇,父皇立即让人接你回家。”此番出降,桃奴与银雀也会陪嫁过去,赵妧原本考虑到银雀与秦天翔分隔两地的难处,不打算让她一起去宋国,可是她坚持留在她身边继续守护她,赵妧心存感激,也没有办法说服她,只能如她所愿。
“父皇,有杜仲晏在,妧妧不会受委屈。”
“哈哈!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景隆帝破涕为笑,认真地看着赵妧,道:“迟安他照顾你多年,父皇一直看在眼里,能看到你们喜结连理,父皇这颗心啊,也总算定下了。”
“父皇……”赵妧鼻头一酸,泪眼盈盈地看着景隆帝,景隆帝忙说:“别哭,孩子,哭花了这么美的妆就枉费了蔡尚宫的一番苦心!”
“好,妧妧不哭,父皇也不哭。”
“好,父皇也不哭。”景隆帝拭干眼泪,又定睛看了看赵妧,心思不禁发远,“真是愈发像你嬢嬢了……”
“嬢嬢嫁给父皇的时候,一定很美吧!”
“很美,你嬢嬢是世上最美的女子,父皇记得,她当时也穿着一身隆重的礼服,头戴沉重的九龙四凤冠,在繁重的礼节面前,你嬢嬢依然从容不迫,整整一天,没有半句怨言,她那般举止有度,母仪天下当仁不让,只可惜……”
只可惜天妒红颜。每每提及爱妻,他的面容总会显露难以掩饰的哀伤。
赵妧还想与父亲多说几句,殿外的人已在催吉时将到,请公主至东华门外升厌翟车,卤簿、仪仗等皆已列阵于东华门外。
依依不舍,赵妧再次按照礼仪郑重拜别养育她十七年的父亲。
赵妧由数百名宫人簇拥着到达东华门,坐上厌翟车。厌翟车身为赤色,车厢以翟羽遮蔽,内外刻金色花纹为装饰,车顶设紫色圆形华盖,车盖四柱悬挂红色锦帷,四角悬垂红锦络带,车辕上的金凤纹饰栩栩如生,轱辘滚动好像就要飞舞起来冲上九霄。
车厢内亦是金碧辉煌,赵妧正襟危坐,接受华阳百姓的欢呼祝福,一路送她出城。
她出降的这条路称为“水路”,由几十名街道司所辖禁兵各执扫地工具与镶金镀银的水桶,在公主出降的仪仗将要经过的通衢大道上清扫洒水,由身穿紫衫、头戴卷脚幞头的禁军上四军的天武官抬着数百个装着妆奁的檐子沿着“水路”通向城外,仪仗前后都有人用红罗销金掌扇遮蔽着、簇拥着公主乘坐的厌翟车,仪仗的前方是宋国的皇家侍卫,领头的正是宋国太子,一袭华服乘坐披挂着绘有涂金荔枝花图案的鞍辔和金丝猴皮毛制成的坐褥的骏马上,手执丝线编织成的鞭子,头上打着三檐伞,五十人组成的皇家乐队在前边奏乐开路。
车马队伍浩浩荡荡,此次楚宋联姻也成为一段美谈,街道两旁人头攒动,即便是挤破了头也要看楚国最尊贵的公主出降!
百姓们的热情绵延到了城门外,赵妧坐在车中笑容满面,频频投送目光,直到出了城,到了郊外才渐渐安静。此行路途遥远,仪仗队伍将会一直护送他们回到宋国。
行了数里路,出了华阳城已近黄昏,队伍在杜仲晏的指示下选择一处空地安营扎寨,暂时落脚,天亮之时再启程。
忙碌了一整天,所有人都已疲惫万分,却丝毫没有松懈,仪仗队里尚有一支军队,负责保护公主与太子。
赵妧被这一身行头压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一进入为公主专设的营帐就让桃奴卸下行头。按照皇家的祖制,抵达驸马府前,未曾行礼不得卸下行头,然而若遇上远嫁他国,就另当别论了。
桃奴首先为她卸下头顶沉重的九翚四凤冠,如卸下一块巨大的石头,顿觉一身轻松。
“这一天真是辛苦公主了,奴婢为公主卸妆,吃点东西,好好睡上一觉。”
“你说这么好的妆容就这样卸了是不是有点可惜?”
“公主放心,接下来的日子,奴婢会负责公主的妆容,保证到了公主与太子行礼的那天,依然美到令人惊叹不已!”桃奴笑着说。
赵妧倒是忙晕了,差点忘了桃奴出身于司饰司,化妆技巧也是极好的,何况她服侍自己这么多年,对于什么场合的妆容最适合她再熟悉不过。
桃奴为赵妧卸妆洗面后,又服侍她用膳就寝,这一天她都能和杜仲晏正面相见,由于情况特殊,他也没能为她把脉。
天色渐暗,她很疲惫了,正准备就寝,忽然听人来报,太子来了。
赵妧心下一紧,旋即跳动不停,他怎么突然来她营帐?这似乎于礼不合……
“公主,该把脉了。”营帐外头,传来他不紧不慢、熟悉的声音。
赵妧似有些为难,正踟蹰是否应该宣他进来,哪知他已经自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桃奴朝他福了福身,转而低头笑着退了出去,帐中顿时静谧无声。
赵妧愣愣地望着他,“今日是我出降的日子,我们尚未行礼,你就此来我营帐,恐怕遭人非议……”
“此刻我并非太子,而是公主的太医,需要履行应尽的职责,我奉皇命为公主把平安脉,何人胆敢阻拦?”杜仲晏有板有眼地说,眼底却暗藏着不容置喙的笑意。
赵妧拿他没辙,欣然接受,允许他继续履行他太医的职责。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大结局
第57章
杜仲晏为赵妧把脉的时候与往常无异,仿佛他们的关系还像从前; 并没有因为她今日出降而有所改变; 赵妧却有些在意他今日的心情,忍不住打破沉默,问他:“我今日好看吗?”
“好看。”杜仲晏低着头; 语气略显平淡; 赵妧感觉有些敷衍; 不满道:“哪里好看?”
“哪里都好看。”他收了手; 却被赵妧一把抓住,然而还没等她开口,杜仲晏一个反手用力,将她拉向自己,抱紧在怀中,赵妧心下一跳,忙挣扎:“杜仲晏,你别乱来!”
“公主怕了?”他终于露出了笑容。
“我、我们这样不行……”
“怎样不行?”
“就是……哎呀; 我们尚未行礼; 不可以这样,你快放开我。”赵妧推搡; 杜仲晏却丝毫不松手,道:“可我们之前不也这样吗?还是公主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别的不合规矩的举动?”
“杜仲晏,你又不正经!”
“究竟是谁不正经?脑袋里成天想些什么呢?”杜仲晏以食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这一举动在过去看来十分失礼,她定然会生气; 而如今,她居然乖乖接受了,且毫无怨言。
赵妧摸了摸额头,嘟哝道:“这天都黑了,谁叫你此刻来我营帐,白日里没瞧你给我把脉,这会儿倒是殷勤地跑来,能不让人胡思乱想嘛!”
“白日里忙成那样,为夫也是爱莫能助,只好趁着歇脚的时候,来见一见爱妃。”杜仲晏不再捉弄她,告诉她这一天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很多年前,他就幻想过她出降时候的模样,盛装华服,美丽动人,后来她与陆徴言大婚,她浑身洋溢着欢喜,而他只能站在宫墙的一角远远地望着她,为她默默送上祝福。
“谁是你爱妃了!”赵妧露出娇羞的神态,杜仲晏心中一翻鼓动的燥热呼之欲出,他压低了声音说:“在迟安心中,妧妧早已是迟安认定的妻,那些都只不过是虚礼,妧妧,我可以这样唤你吗?”
赵妧心下一颤,点头“嗯”了一声,从小到大,所有爱护她的人都会宠溺地唤她“妧妧”,然而她的闺名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说得,杜仲晏便是其中之一,如今他们不再分上下尊卑,她允许他这么唤她。可是他都已经改口了,她还总是口口声声喊他全名,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很是不尊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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