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九挪开了手指,吩咐伺候她的仙侍道:“把十四殿下带出去吧!”
虽然并不清楚这个十四殿下到底是谁; 但这也不重要不是吗?重要的是重湛要娶的是卷萝的转世; 而不是她赵灵素。
他明明说没有什么卷萝; 从头到尾心悦的都是她一个人,却原来是在骗她么?
不,凭一个小孩子的话就断定重湛的为人未免太过荒唐,但是她一定要将这件事弄个清楚。
“我说你这女人讨厌死了,没有卷萝小妖精一点点可爱。”小人儿百般嫌弃。
“我就是卷萝; 只不过前尘往事都忘了。”樱九脑中灵光一划,“十四殿下; 你有办法让我记起来吗?”
小人儿哼哼两声:“你说呢?”
樱九扯了扯的他的袖子; 软声道:“呐; 十四殿下,带我去好不好?”
小人儿瞅她一眼,再瞅她一眼,昂起下巴; 像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大发慈悲的说道:“好吧!”
仙侍们急了:“娘娘。”
樱九斜看她们:“我去去就回,不会耽误大典的,此事不要声张,也不要告诉殿下,他若知道了,唯你们是问。”
小人儿附和道:“唯你们是问,可别多嘴哦,本仙君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罢,两人摇身一变就没了。
小人儿名景严,乃是仙帝幺子,颇为受宠,不仅是仙帝宠着,上头还有十三个哥哥罩着,简直是仙界小魔王。
在他喋喋不休中,樱九了解到卷萝跟在重湛身边时,最要好的朋友就是他了,景严因为太过娇宠仙家们或敬他或怕他,却鲜少有人愿意真心相待,唯有天真无邪的卷萝是个例外,景严初见卷萝因心情不好狠狠将她欺负了一通,卷萝仗着有重湛撑腰不甘示弱予以回击,生平从没被打过的十四殿下感到新鲜了。
居然有人不怕他还敢打他?
于是,打着打着就打出感情了,两人皆是小孩心性,玩到一起感情自然也就深了。
卷萝死时,景严找遍了仙宫,最终知晓了来龙去脉,便再也没踏入重湛的神殿一步,亦不愿叫重湛哥哥,直呼其名,甚至诸事与他对着干,让仙帝头痛极了。
如果不是从文曲君那儿听说重湛此次要娶的是卷萝的转世,他怕是来都不会来。
话说间,司命殿已经到了。
这个时候,司命早在封妃大典上了,司命殿中除了两个守门的神卫,空无一人。
两个守门卫岂能拦得住仙界小魔王,定了他们的身,大摇大摆的就进了司命殿的中枢殿,四处都是散乱的卷轴,上面记载着诸人生平,景严爬上书架子,翻找着什么东西,摇摇欲坠看得樱九有些担心。
“十四殿下,你要找什么,不如让我来吧?”
“啊,找到了。”
景严从书架缝隙里掏出了一把香。
樱九问:“这是什么?”
景严答:“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溯梦香了,前世今生皆在黄粱一梦之间,睡得快醒得也快,再合适不过了。不然误了你和重湛的大典,岂不是折了重湛的颜面。”
樱九笑了笑,如果不是因为卷萝,景严跟重湛的感情一定很不错,彼此不合还能为重湛的颜面考虑。
景严急不可耐道:“这就开始吧!”
他迈着小短腿翻上案台,将溯梦香插进香炉里,手对着溯梦香扇了扇,溯梦香就燃了起来。
樱九寻了个地方坐下,乍一坐下,头脑瞬间昏沉起来,眼皮子不由自主的合上,眼前的场景也随之一变。
*
重湛换下了银衣,身着红色喜服,生平难见的精神与愉悦,笑容没在他的唇角消失过,眉眼都含着飞扬的神采,一些平日里懒得与之说话的小仙上来搭话,他也难得耐心的应了。
所有人都知道,重湛殿下很高兴。
俊美如他,平日里清冷严肃的样子都能引得仙子们心动不已,眼下一笑生辉的模样,简直令人嫉妒坏了,纷纷想着:区区一个卷萝小妖是真的好命。
重湛与多年不见的故友多攀谈了几句,这时仙侍匆匆穿过人海,急声道:“殿下。”
仙侍们左想也不是右想也不是,还是决心违逆樱九,将事情告诉重湛。
重湛皱眉:“慌张什么?”
仙侍上前耳语了几句。
重湛神情剧变,放出神识一探,樱九果然不在了,想也不想就化龙飞走了。
众仙见之惊奇不已:“出什么事了?”
重湛独自找遍了所有与轮回记忆相关的地方。
轮回台没有。
照世镜宫没有。
月老树下也没有。
……
在哪儿。
她在哪儿。
慌张之间,重湛猛地想到了一个地方,即刻往那儿赶去。
司命殿。
香炉中的灰已经冷了,奇异特殊的熏香残留的余香依旧好闻,透窗的光线照在伏案的人身上,重湛几乎不能呼吸。
景严没想到重湛居然来了,脆生生地喊道:“重湛哥哥。”
重湛无暇顾及他,紧紧盯着樱九,樱九一动也不动,但她微微起伏的身体昭示着她早就醒了。
“灵儿。”
樱九终于有所反应,她回眸眼中含笑,分外讥诮:“重湛殿下?”
重湛脑子轰地炸响,失去了所有反应能力。
樱九站了起来,华丽的裙裾随着她的步伐迤逦,她慢慢走到重湛的跟前,美眸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恨意:“重湛殿下,这一次你是不是又要洗去我的记忆呢?”
重湛俊颜惨白,樱九嗤然轻笑,拂开他的手,从他身边绕过往司命殿外走去,重湛下意识扼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你去哪儿?”
“我去找紫苏。”樱九严厉喝道,“请殿下放手!”
她居然伤害了紫苏。
为了她四处奔走到处求人最后不得不进入昆仑幻境的紫苏。
她真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第105章 仙劫
“不许去!”重湛收拢了五指; 将她的手腕握得更紧; 力气大得快要将她捏碎了,樱九疼得皱眉; 还是面不改色的勾起红唇:“好; 那就不去了; 索性我也有话想跟殿下说。”
重湛不想听; 可他不得不听。
“我不是卷萝; 永远也不会变成卷萝,如果殿下真的对卷萝抱有愧意; 那就别再纠缠我; 如此才不枉卷萝对殿下痴心一片。”
五百年前; 卷萝魂飞魄散就注定世上再无此人。
她体内的确有卷萝一缕魂魄,但更多的是老树滋养出的新魂魄,她是独立完整的人,有着新的思想意志,最最重要的是——她不爱重湛。
重湛将她视作卷萝的替代品; 折辱了她也折辱了卷萝。
她同情他一念之差失去所爱,但那些同情被他的所作所为消耗殆尽; 甚至对他不经意间滋生的朦胧好感; 也荡然无存。
她想; 她终究是不爱重湛的,比起待在重湛身边,她更渴望自由和自我。
她也明白为什么在懵懂无知间决定重湛的那一刻,她有着诸多不确定和不甘心; 如果真的相爱,应该如卷萝一般视死如归。
“殿下,收手吧!”
这是樱九最后能对重湛说的话。
世上唯有感情勉强不得,就算强留下了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何必再苦苦相互折磨?
重湛眼睛发红,嗓音沙哑地低声道:“灵儿,不要开这种玩笑,我承受不起。”
樱九抿了抿红唇,撇去心中那抹不忍,道:“我没有开玩笑。”
重湛握紧了拳头,狠狠瞪着她像是能够一口把她给吞了,怒声质问道:“难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难道凡尘六年全是镜花水月?难道在你心里,我始终不过一个薄情寡义强迫于人的混蛋?”
“如果你不喜欢我,你又为何答应嫁给我?你分明是喜欢我的,你左不过怨我抽去你的记忆,我愿意为我所做的事情道歉付出代价,随你怎么高兴都好,说这些伤人绝情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心,还是根本不会疼?”
“我不许你离开我,我亦不会放开你,封妃大典马上要开始了,跟我走!”
他的感情是对卷萝还是赵灵素早就分不清了。
但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他深爱着她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卷萝也好,赵灵素也罢,他不能失去她。
绝对不能。
重湛不容分说地拽着樱九离开,樱九似乎没使劲儿,一声不吭的跟在他的身后,当重湛怀疑自己只不过拽了个分身,回头一瞧,对上了樱九波澜不惊的美眸,步子不由自主的停了。
她一根一根缓缓掰开他的指头,重湛想用力抓住她却似挠着一朵虚无的云,不受控制的垂了下来。
她说:“殿下,有一样东西我想还给你。”
重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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