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第356章


“昨晚我刚收到消息,听说白绮歌正在往这边赶,你说,她会不会是来救你的?”细长烟袋转了个圈,烟锅那头稍稍用力抵在瘦削下颌上,迫着被吊起的男人仰起头。易宸暄似乎有些无聊,想尽办法想要让眼前的人开口说话:“七弟,你不是很爱她吗?现在她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往陷阱里跳,你是不是还很着急?来,求我,求我放过她,也许我一心软就依着你了呢。”
讥讽笑容出现在易宸璟脸上。
被刺穿吊起的肩骨令他不能动弹,但这不妨碍他说话,他只是不想回答易宸暄,这种问题根本毫无意义——开口乞求只会让易宸暄变本加厉,用更加阴损的手段去伤害白绮歌,以此满足扭曲心态。
易宸暄露出失望表情,手腕一用力,冰冷的烟锅重重撞在易宸璟肩头伤口处。看着易宸璟疼得止不住颤抖,那种失望终于有些许缓解,易宸暄又眉开眼笑,白皙指尖抹过一点血迹涂在易宸璟脸上:“我说过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莫过于七弟你了,我想什么你都知道。白绮歌可是除了你之外最让我感兴趣的人,我怎么舍得放过她呢?我想看她带着希望来救你却发现连自己都深陷深渊,那种绝望表情……呵,想想都觉得兴奋。”
“你也只会……这些……无耻手段……”两天未喝水,嗓子干得发不出声音,易宸璟咬破嘴唇舔了舔腥甜热血滋润喉咙,勉强挤出句话。
“无耻?无耻又能怎样?”易宸暄不以为然,“我可以负尽世人,世人却不可负我,这天下江山本该是我的,就算我亲手毁掉也是理所应当。七弟啊七弟,你说你为什么偏要与我争呢?倘若你心甘情愿做个傀儡随我摆布不是很好吗?那样的话,至少你不用死,也不用像现在一样跟个废物似的苟延残喘。”
像是要证明易宸璟如自己所说是个废物,易宸暄用力推了推吊住易宸璟的铁链,痛苦*没能忍住,终是从易宸璟牙缝间挤出。
那铁链又粗又重,末端是打磨光亮锋利的弯钩,弯钩刺破皮肤挑过双肩肩骨,硬生生将易宸璟吊起,只要铁链一动就会撕裂伤口,钻心之痛难以忍受。
已经半月过去,自那日踏进紫云宫落入埋伏,成为笼中囚徒。
易宸暄苛待着易宸璟又时时刻刻让太医守在牢外紧盯,没有他的命令便不许易宸璟死,一边用各种手段阴狠折磨,一边又涂抹创药保其性命,比起被锁在黄金囚笼里的遥皇夫妇,易宸璟更是生不如死。
然而最痛的还不是这些伤口,而是心,当得知白绮歌正在赶来,知道易宸暄已经做好准备等她自投罗网时。
成王败寇,易宸璟早对谁胜谁负看得极淡,他一直天真地认为,能争得胜利成为太子自是好的,如果输了也就是个死,如此简单。及至身陷水深火热走到绝境,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同父异母的兄长,不知缘何而起的憎恨使易宸暄如同恶鬼,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连魂魄都要撕裂碾碎才肯罢休。
只因为皇位吗?为了握住血腥黑暗的权柄?
易宸璟懒得去问,现在的他只想着白绮歌的事,默默祈祷上天能降下奇迹,派谁去阻止她赶来。
白家人也好,叶花晚也好,哪怕是宁惜醉也没关系,只要能把她带离危险。
重又陷入沉默的易宸璟让易宸暄倍感孤单,回头看看冷冷清清的天牢,除了他们两个人淡淡影子外别无他物。
绕着牢房无意义地走了两圈,易宸暄忽地想到什么,停下脚步露出好奇表情:“七弟,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白绮歌身边似乎有位了不得的人物啊!又是给昭国免费运送粮食又是上上下下四处打点的,连来救你都要舍命陪着,什么人有这等实力和胆量呢?是那位卖给大皇兄一堆破铜烂铁的商人吗?我倒是很怀疑他是不是还有其他身份。”
易宸璟心猛地一紧,身子颤了一下,带动铁链轻摇又传来锥心之痛。
晦暗灯光中,易宸暄露出阴鸷笑容,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罢了,不管他是什么人,我想知道的是……杀了他,你那个自以为是的妻子会很伤心吧?”
第324章 天命难违
去往灵溪郡的路途十分顺利,并且在乔家寨,白绮歌有个意外收获——不需要再求助人力寻找战廷了,一脸茫然至今不知内情的太子护卫就在乔家寨。
战廷并不知道易宸暄又回到帝都并发动宫变,他本来在东宫尽职尽责保护遥皇等人,忽然间接到一封“来自乔家寨的求助信”才会连夜离开,等到了乔家寨发现所有人都对他的归来表示困惑才得知,根本没有任何人给他写过信,说乔家寨遇到危险需要帮助更是空穴来风。
很简单,调虎离山之计,有人忌惮他这个“酒夜叉”会扰乱计划,因此来了这么一手。
不过在乔家寨收获的也未必都是好消息,几人刚商量完打算快马轻骑直闯帝都,紧接着乔家寨负责打探消息的人便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堂中,面上一片惊慌。
“有、有大军把帝都包围了!”
白绮歌的心咯噔一下,虽然隐约猜到易宸暄有动用兵力守护帝都的可能,但还是吃了一惊。
“安宁王若是想引白姑娘落入圈套何必如此?这样阻挡白姑娘路途,岂不是与他意愿相反吗?”宁惜醉摇着折扇眉头微皱,同样想不透易宸暄是何意。
乔老寨主见白绮歌和宁惜醉都犹犹豫豫无法决断,大掌一拍铁木椅,撸起衣袖一身豪迈:“管他奶奶的什么算计!白丫头你就说想不想进城,想的话咱家近千口子弟兄呢,都跟你过去!”
乔家寨是江湖第一寨,上上下下有千余人,不算那些老弱伤病也有**百人,若是全部出动也是不可小觑的庞大战力。然而白绮歌不敢一口答应,第一是与乔家寨交情不深,如此让乔家寨的兄弟为她赴死于心不忍,总感觉对不起乔青絮;二是不确定易宸暄派出多少人围守帝都,若是太多的话,这近千人去也只是送死,还不如不去。
见白绮歌并不打算接受乔家寨帮忙,叶花晚急得团团转,背着人耳目拼命掐战廷胳膊,无奈战廷老实过头,白绮歌说什么他都当成最正确的命令,完全没有开口劝说的意思。
“白丫头,你可是有什么顾虑?”乔老寨主瞥了眼木讷的战廷深吸口气,“丫头啊,你是青絮的义妹,也就是我的干女儿,你有什么事咱乔家寨不上人那还说得过去吗?不是得让江湖上的兄弟戳咱脊梁骨?这事啊,我看也不用你为难,就这么定了,一会儿让雷老二去拾掇拾掇人,明儿一早都由你带着杀去帝都!”
乔老寨主态度强硬却是一片好意,白绮歌想起与乔青絮之间短暂但深厚的姐妹之情,对这些义字当头的山匪更是亲近,轻轻点点头,也不再提拒绝理由。
叶花晚哇啦一声高兴得跳起,抱着乔老寨主胳膊又是撒娇又是磨蹭,乔老寨主借着兴头干脆利落地安排人集合寨中兄弟,又叫人搬了整整两大坛陈年佳酿上来,一手拉着叶花晚,一手拉着白绮歌,非要吃上一顿“认亲饭”,一来二去,白绮歌和叶花晚两个竟都成了乔老寨主的干女儿。
战廷默默坐在角落里看着,天生的木讷中似乎多了几分刻意沉默,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乔老寨主时总会流露出几分愧疚,而这一切,并未逃过乔老寨主眼睛。
“小子,你过来。”忽然放下酒碗招了招手,乔老寨主把战廷唤到身边,趁着战廷一脸迷茫不知所措,出乎意料地抓起他的手放在叶花晚手背上。
“咦?哎?”叶花晚瞬间脸面通红,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清,“老爹干什么……”
“干什么?小丫头心事,他这蠢木头看不出,老头子我还看不出吗?”乔老寨主佯装生气哼了一声,稍一用力,把战廷拉得踉跄半跪。眼看着两个人满脸绯红,乔老寨主又呵呵大笑:“臭小子,便宜了你,咱家俩闺女都稀罕你,你还不知足?给老子听着,以后你好好照顾叶丫头,她可是咱乔家寨的闺女,你敢对她不好就是对乔家寨的兄弟不敬,老头子做鬼也不带让你消停的,听见没有!”
战廷张着嘴巴一脸苦相,甚至不清楚这是在开玩笑还是真事,回头见叶花晚低着头脸红得滴血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忽略了缠在身边的小丫头。
可是,这样真的可以吗?
负了乔青絮的一片痴心又害她惨死,背负着如此罪孽,他有什么资格去喜欢别人或者被别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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