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第369章


别?”
“易宸暄……”易宸璟微微失神,拥着白绮歌静坐许久才稍稍动了动,开口尽是试探语气,“如果我说现在对他恨不起来,你会怪我么?”
易宸暄以极不名誉的方式死去,一介皇子、王爷,最终连史册都不能入,说来的确可悲可叹。在一切未完结前白绮歌对他还满怀憎恨,巴不得能亲手杀了他为死去的人们报仇,可是到最后,那份憎恨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淡薄,竟是与易宸璟一模一样了。
“如他所说,想要杀我们两个不费吹灰之力,但他一直拖到最后也没用动手,我总觉得他好像是故意一次次放过我们。”黛眉微蹙,白绮歌挥起衣袖熄灭烛灯,黑暗中靠紧易宸璟,“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把大部分人马都派去昭国却没有发动进攻,是为了给我机会救你?在我看来,他所作的那些事一半是为了激怒你,而另一半,完全就是在把自己往死地推。”
“他从一开始就想死,在苏瑾琰动手前就已经服下毒药。”
低语带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似是惋惜,又像遗憾。
时过境迁,再谈起昔日纠纷恩怨时二人都少了许多感情用事,眼睛也看得比先前清明,有关易宸暄的善恶对错,另一种猜测慢慢形成。
又是一段寂静无声,易宸璟唤了一声,知道白绮歌同样还没睡才继续道:“父皇对五皇兄一直很严格,我和其他兄弟都认为那是父皇对他寄予更多期望的结果,没想到在五皇兄心里,那竟是父皇不宠爱他的证明。其实小时候我很羡慕他,每当有祭典时父皇都会带他一起去,那是连大皇兄都没有的殊荣,当初要是能回头想想父皇的一片苦心,也许他就不会走上歧路了。”
“那皇上呢?对他好是出于愧疚?希望能弥补逼死荣太子的罪过?”对于遥国皇室那些秘密,白绮歌仍是十分迷茫。
“不,父皇是真的很青睐他。绮歌,你知道么,偶大将军跟我说过,五皇兄是荣太子唯一的儿子——至少当时是这样,如果荣太子当了皇帝,他理所当然是太子,所以他才偏执地认为这片江山应该是他的。大概父皇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所以北征时就有打算让五皇兄继位,而那时大皇兄还是太子,尚无人知道太子之位即将易主。”
偶遂良是遥皇心腹,他说的话自然不会有假。白绮歌想了半天,突然开口轻道:“如果不是嫉妒心作祟与你争斗,易宸暄倒不失为太子的好人选。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易宸暄的能力不逊于你,这也是他能得皇上喜爱器重的原因之一吧?只可惜他不肯相信任何人,看不见皇上对他的好,一早就走上了错误道路,耽误了一生,也葬送了大好前程。”
“什么叫我不爱听的话?”易宸璟低笑,手指轻轻刮过白绮歌鼻尖,“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小心眼儿么?”
“我眼里的都是事实,论起小气,谁还能胜你一筹?”
“我就是小气了,怎么样?社稷江山是我的,我不会拱手送人;你是我的,我也不会让别人染指分毫。”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话让白绮歌一阵动容,忽而想到什么,黑暗里白皙面庞又失去血色。
今后不能染指她分毫的人,是他。
屋外夜色静谧,雪落无声,这一刻安宁珍贵无比,让白绮歌不想说出残忍事实。再拖拖吧,等到退无可退时再告诉他,多一刹那的欢喜也好,总不愿看他伤心难过。
耳边鼻息温热,抚过脸颊、脖颈的指尖蜜意轻怜,沿着微凉皮肤柔软线条向下滑去。
衣衫半解时白绮歌主动碰触了那双唇瓣,一如既往地充满温柔,小心翼翼,辗转着,吻去她眼角一抹湿润。
“怎么哭了?”
“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易宸璟宠溺轻笑,扯过锦衾将两个人包裹在一起,全然忘了她现在的身份——白家三小姐,而非大遥太子妃。在他心里,白绮歌从来都是他的,这点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任岁月流转,时光殇逝,唯有彼此唯一的感情不可更改,恋恋姻缘,绝非一纸休书就能断绝。
怀里瘦削身子似乎僵硬了一下,而后胸口一点冰凉,是白绮歌手掌,微带颤抖。
“宸璟……我想要孩子,我们的孩子。”
那句话如同魔咒,转瞬让浑身僵硬的人变成了易宸璟,借着透窗而过的微弱光线看去,身下那双眼执着而饱含期待。
他知道,这个愿望,永远不会实现。
没有任何回答,只有衣袂窸窣、缠绵长吻,炽热身躯交缠,却都带着不愿对方知道的绝望秘密。
夜太黑,眼眸太痴凝,以至于易宸璟丝毫没有发现,一颗小小药丸被白绮歌悄悄吞下。
第336章 破镜难圆
尽管暂无正式身份,白绮歌一直和易宸璟双宿双栖,宫中也没有人横加指责——那两人本就该在一起,不是么?
抱着如此想法,所有人都开心地准备着一场盛大典礼,除了战廷。
“殿下和太子妃今天要去见皇上吗?”一大早得知紫云宫传唤,战廷不安地敲开房门,开门却见易宸璟满脸喜气,笑容宁和满足。
“嗯,陶公公昨晚来过,说是父皇好了许多,今天若朝中无事便早些下来。正好我的伤也好差不多了,总该去看看父皇才对。”
战廷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易宸璟以为他是太忙累的便没多在意,匆忙换好衣服赶去上朝,回来推门而入时恰见白绮歌站在窗边,目光望向遥远天际。
“在看什么?”走到身后自然地拥上柔软腰肢,易宸璟问道。
“看到一只信鸟,毛色很漂亮,雪白雪白的,可惜飞远看不见了。”
听白绮歌似是失落地喃喃自语,易宸璟摇摇头,转身绕到她面前:“一只鸟罢了,你若喜欢我让战廷去寻几只来,那种通体雪白的又不是很难找。”
“罢了,只是随口一提。”白绮歌笑笑,低头避开易宸璟目光,“现在就要去皇上那边?”
“尽量早去,父皇身子还很虚弱,不能坐太久。”
这可真不像是易宸璟能说出的话。白绮歌哑然失笑,眸子里多了几许安然:“这回你们父子没有隔阂了?当初不知道是谁吹胡子瞪眼睛满腹抱怨,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打算好好侍奉父母了呢。”
就在不久之前易宸璟还认为遥皇是个冷酷之人,而当一切真相被揭开之时他才蓦然明白,那个总习惯把心事深藏的男人不是不爱他,只是他不懂,不懂他爱的方式。
“小时候你性子淡泊,不愿争抢,朕本想封你个王爷后让你安享余生,这也是韵儿的心愿……璟儿啊,朕还是怀念当年心思单纯的你,可这份单纯被朕毁了,也许当初偏私留下暄儿却把你送去昭国就是所有错误的开始……”
偷偷去见遥皇时听到的话一直回荡耳边,虽说有些心伤,更多的还是感慨。
一个本该继承皇位却以为自己被冷落,看似自负实则最自卑;一个本该逍遥天地间却因为一段孽缘卷入权位之争,历经风波终得正位,失去的却远比得到的多。
这场纷争究竟谁得了好处?
确如易宸暄临死前所说,他们谁也没赢,全都输了。
细腻触感从脸颊传来,易宸璟回过神,抓住白绮歌手掌贴在脸颊回应担忧目光:“想了些过去的事。时辰不早了,去收拾一下吧,我等你一起去见父皇。”
白绮歌淡淡应了一声,转身进内间去更换衣裳,趁着易宸璟不注意把藏在掌心的字条用力揉碎,开窗丢在雪地里。
白色的信鸟很美,带来的消息却令人绝望。
没有了高悬的铜铃与乌烟瘴气,紫云宫又恢复该有的*肃穆,踏入外殿,笑容满面的陶公公映入视线,空荡荡的袖管却让人心狠狠一痛。
“太子殿下,皇上正在里面等着,快请吧!”微微躬身,总是弯着的背有些驼,依稀显出岁月无情痕迹。
易宸璟没有直接进内殿,而是站定脚步,深深向陶公公鞠了一躬。
没有陶公公舍命相助传信,如今结局恐怕不会是这样,而眼前这个伺候遥皇几十年的老太监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先是被断了两指,而后又被易宸暄残忍地斩断双臂,可陶公公依旧在笑,在宫变宣告失败那日跪倒院中高声呼喊,声嘶力竭地为油尽灯枯的遥皇祈福。
这样的人,还不值得他一拜吗?
“哎?这、这怎么使得……殿下快起,奴才要折寿了呀!”空荡荡的袖管不能代替双手搀扶易宸璟,眼看着白绮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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