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第4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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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原的抱怨在姚俊贤意料之中,抚着短须几声哑笑,阅历丰富的姚俊贤目光一亮:“这就是你不如偶遂良之处。你真以为偶遂良只是个草包?实话告诉你,我早就注意到这个年轻人了,平日里他总是跟随二皇子左右,不声不响好像个影子一般,但若论起能力才智,偶遂良丝毫不逊于二皇子。”
大概是不服气自己被一个毛头小子比下去,司马原冷哼一声,挥挥手不耐烦打断:“管他聪明还是愚笨,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成为帝王,让荼儿嫁给他没好处。”
“鼠目寸光,就不能看远些?”探头看看周围没人,姚俊贤小心翼翼关进内堂门窗,附到司马原耳边压低声音,“偶遂良是二皇子心腹也是至交好友,二皇子最信任的就是他,你看着吧,以后二皇子真的荣登帝位绝对不会亏待偶遂良,加官进爵位列丞相都是极有可能的事,保准的前途无量。回头再说二皇子,他心里念着那个姓苏的女人,纵是荼儿千般好他也看不上,就算勉强逼他取了荼儿,以后受苦的是谁?不还是我们和荼儿吗?与其花费巨大代价买亏吃,我们不如把赌注压在偶遂良身上,万一真有反目决裂那天,有荼儿在中间撺掇偶遂良,二皇子想除掉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用了好长时间才把姚俊贤的一番话咀嚼透彻,司马原到吸着凉气不停敲打额头,钦佩之情溢于言表,眨眨眼,向姚俊贤伸出大拇指。
易怀宇要的是社稷江山,他们要的是功名利禄,互相利用罢了,谁不得防着谁呢?
唯有感情这种东西,远远被遗忘在角落。
“那天的事,你都知道了吧?”唯一没有被谋算染黑的明媚花园里,司马荼兰低头轻问。
偶遂良迟疑一下,点点头。
“其实你们来之前我还以为你不会提亲了,没想到……”话音顿住,司马荼兰幽幽叹口气,面上笑容怅然,“你是自愿的还是被易怀宇逼迫的?那时是我心甘情愿委身于他,不需要他负什么责任,更不需要你为此承担后果。”
跟在司马荼兰身后沉默地走了一路,偶遂良终于淡淡开口:“殿下从不会逼我做任何事情,来提亲是我主动要求的。不管司马小姐和殿下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们的约定并未作废,只要司马小姐愿意,我会准备好一切将司马小姐风风光光娶进门。”
“你这人怎么这么老实?他就是欺负你老实才总让你背黑锅,这么大的事,他也好意思把你推火坑里。”
司马荼兰噗地笑出声,不深不浅地开着玩笑,偶遂良却看得出她的眼神根本没有一丝笑意,有的,只是寂然伤感。
一夜缠欢成全了谁呢?
片刻纵情伤害的人又有多少?
看得最清明的人,偏是最无力干涉的人。
“司马小姐的性格变了,以前总是风风火火像个男人,现在温柔许多。”偶遂良忽地换了话题,温和微笑朝向司马荼兰,漆黑眼眸写满诚挚。
“哪有不变的人?再说我也不好意思欺负你,欺负好人是要折寿的。”
“我与好人两个字无关,司马小姐看过杀人无数的好人吗?”
“谁管你杀过多少人?你对我好,我便认定你是好人。只可惜你和我都不自由,想要的得不到,想当坏人偏又做好事做到底,实在倒霉。”说话时,司马荼兰目光不经意飘向前堂方向,眼神飘渺黯淡。
偶遂良反复品味着司马荼兰说的话,唇边漾出一抹苦涩微笑:“司马小姐说的不完全对,我没有刻意想当好人或者坏人,而我想要的,事实上已经得到了。”
尽管途中有许多波折,有无数不尽人意的痛苦,但结果终究是他所期盼的——能够保护她,在漫漫时光中为她抚平遗憾与伤口,总有一天她会忘了不该爱的人,回头看到他一直等待的身影。
他仅有的祈愿不过如此简单,可惜的是,她不懂,只会用好奇目光看着他,让他愈发没有倾诉情衷的勇气。
傍晚,灯火通明的将军府觥筹交错,没人聊复杂的形势,只有各种笑谈流言作下酒小菜。怪的是这桌宴席本是为订婚的两个人而设,可这两个人都没有出现在宴席上,司马荼兰拒绝上桌,抱起一坛酒拉着偶遂良窝在花园中,一喝喝到夜黑星沉。
江山故曲Part。23
司马荼兰是个性情耿直藏不住话的人,那夜趁着酒力犯下糊涂错,这一次亦是被酒香醉倒,坐在花园中又哭又笑。
有着比易怀宇更好自制力的偶遂良从不买醉,没有灯光的花园里,他一直陪着司马荼兰看她一杯又一杯灌下酒液,而后双靥微红,抓着他的胳膊诉说与易怀宇之间种种。
“那种人……他根本不长眼睛,看不到谁对他好……他没眼光……”
“是,是,殿下没眼光,错过了司马小姐。”见司马荼兰丢了酒杯酒壶马上就要端起酒坛直接畅饮,偶遂良吓得连忙夺过酒坛,结果发现里面的酒已经所剩无几。连连苦笑扶住站立不稳的司马荼兰,偶遂良温柔相劝:“错过了那是殿下的遗憾,司马小姐万万不能作践自己,宿醉伤身,要爱惜自己身子才行。”
失神看着偶遂良,司马荼兰忽地笑出声,放肆却又苍凉:“爱惜?爱惜谁?你不是都知道了吗,我这身子……这身子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只有你这傻子还肯要。”
“我不在乎。”偶遂良淡道。
如果司马荼兰这时还清醒着,她定能发现偶遂良眼里的认真执着,只不过她醉了,眸子里一片水雾,连自己都看不清又怎能看清别人?
“你们都一样……一样的啊!”突然用力推开偶遂良,发疯似的司马荼兰靠在假山上,指着偶遂良横眉冷目,“别以为我、我不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哥和舅父的势力才这么做,你们根本不在乎我,再怎么付出都是这种结果……你们、你们谁都不喜欢我……”
吵嚷声减小,到最后化作无声啜泣,随着硬装坚强的身躯委顿在地。
绫罗绸缎,富贵荣华,将门千金带给她的是什么?光耀吗?高贵吗?还是人人艳羡的恣意挥洒、无拘无束?街角烧纸给亡魂的人总愿说一句“愿来世投个富贵人家”,可是谁又知道朱门广宅后被光鲜遮掩的辛酸?
纵是衣食无忧,心里仍空落寂寞,多少次听故事里的金玉良缘黯然神伤,日日夜夜提防谁戴着面具虚伪说爱。
不需要司马荼兰大倒苦水,偶遂良很理解她的苦闷,她以为无人注意默默伤感时,他总是在被遗忘的角落里透过双眸与她一同感受。
“你不该生在司马家,若你只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大概会有许多人追逐恋慕吧。”许是被司马荼兰的酒气熏醉,偶遂良竟也意料之外地大起胆子。走到近前扶住司马荼兰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偶遂良轻轻拍着哭泣的女子,温黁笑意仿若春风:“这世上还是有人真心喜欢司马小姐的,无关其他,只希望你幸福而已。”
看不见的温柔让司马荼兰渐渐安定,酒意微醺,困顿泛起,倚在稳如磐石的肩膀上莫名安心。
这份柔情是易怀宇不曾给过她的,也是她所期盼的,然而给她的人并非她希望之人。自打遇见易怀宇以来的委屈忽然涌上心头,让司马荼兰想在这片安宁之处大哭一场,丢人也好,丑态尽露也罢,有人愿意不计一切包容她时,软弱一些应该可以吧?
“为什么你不是他呢……”
满园酒香飘溢,亭台静谧,斜挂银月下两抹孤落身影在彼此影子里寻找着温度,有人酒醉,亦有人心醉。
司马荼兰和偶遂良的婚事定在三个月之后,没有人知道在南陲军帐里发生过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三个人之间关系如何复杂,司马原和姚俊贤看到的是偶遂良对司马荼兰关心有加,而易怀宇一如既往专情于苏诗韵。
遥国皇帝始终称病不敢见易怀宇,因着有前番罪名在,太子也不得不收敛许多。易怀宇的生活一下轻松起来,不需要面对太子倨傲嘴脸,不需要为南征北战的事犯愁头痛,每天有大把时间陪伴苏诗韵,更有大喜临门——
苏诗韵怀孕了。
事实上在易怀宇回到帝都前苏诗韵就已经发现自己身怀六甲,为了不让他分神担心,苏诗韵硬是忍住喜悦一直等到大军归来,也的确如她所料,听得消息的易怀宇目瞪口呆,完全失了从容冷定的模样。
不过苏诗韵并没有想过,易怀宇的惊讶是否完全因为喜悦。
平静时光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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