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第433章


她的下人说易怀宇打了胜仗,大军正在凯旋途中,她知道,一旦易怀宇回来必然以最快速度来接她,那时就可以一家三口共享天伦了。
“小公子长得这么漂亮,他爹一定是个俊朗相公。”对苏诗韵身份一无所知的乳娘逗弄着孩子,随手把厚厚披风塞给苏诗韵,“把孩子给翠香带会儿,我陪夫人去外面走走,今儿天气正好,晒晒太阳对夫人身子有好处。”
苏诗韵点点头接过披风,眼见翠香把孩子哄睡着才蹑手蹑脚出门,才一接触阳光立刻感受到扑面暖意。
这样自由的温暖在皇宫里是没有的,如果不是为了跟易怀宇在一起,她绝对不会选择那个处处阴谋陷阱的地方生活,也只有他才值得无悔付出,值得她历尽艰苦生下孩子,却连个正式名分都未曾获得。
他总会给她的,不是吗?就算没有也好,只要他爱她、护她,世间一切都不重要。
“夫人,夫人!你看,那边有人骑马过来,是不是、是不是思儿他爹回来啦?”乳娘眼尖,看见远处一行人马奔来,立刻联想到从未见过面的“老爷”——莲花坞鲜有人来,除了来这里伺候苏诗韵的下人外,也就只剩那一人了。
无论在多么拥挤的人潮中,苏诗韵都能一眼认出易怀宇身影,当她确定朝思暮想的人终于回来接她时,瞬息泪雨滂沱。
浑浑噩噩的,只在他出现时才有活着的感觉。
马蹄踏碎新生嫩草溅起阵阵清香,骏马奔驰时苏诗韵也在努力向前方迎去,未到近前,马上的人已飘然跃下,紧紧将飘絮似的女子搂在怀里。
“脸色不好,也瘦了许多。”
“殿下才是。”
久违的怀抱温暖如故,那身风尘仆仆的疲倦也熟悉万分,苏诗韵多想扑在易怀宇胸口再不分开,告诉他自己的苦、自己的思念以及那个像极了他的孩子,然而目光越过结实肩头看向他身后时,一颗心忽而冻结。
高头大马上默默看着他们的人不是偶遂良而是司马荼兰,异常刺眼的,是高高隆起的腹部。
他不是来接她回宫的吗?为什么会和司马荼兰一起来?还有司马荼兰,她明明没有嫁人,哪来的孩子?除非……
苏诗韵轻轻推开易怀宇怀抱,怔怔看向那双漆黑眼眸,眼角两滴因喜悦而生的晶莹泪水参杂了一丝凄然,而易怀宇能回应给她的只有黯然表情与生硬笑容:“韵儿……先收拾东西吧,回去的路上我再与你细说。”
苏诗韵木然点头,提起脚步失了魂魄一般转身往回走,才走不过十步便昏倒在草窠之中。
醒来时天已黑,睁眼看不见熟悉的茅屋,身边没有总是大呼小叫的乳娘,陌生的客栈屋顶仿佛垮塌的苍穹一样让苏诗韵喘不上气,捂着心口起身,空荡荡的房间里连易怀宇的影子都找不到。
以前他总是陪着她,从不会由她一个人忍受伶仃,可如今,她已经不是他的唯一了。
易怀宇抱着孩子推开房门时正见苏诗韵坐在床上泪如雨下,动了动唇想要安慰几句却找不到话可说,喜得贵子的心情被一团乱麻彻底搅散。站在床边呆立许久,臂弯里睡着的孩子似是感受到娘亲的苦闷开始哭闹,终是当娘亲的听不得骨肉啼哭,苏诗韵擦去泪水接过孩子,低声呢喃着又将不到百日的易宸思哄睡着。
“本该早些告诉你,考虑到你怀着孩子怕心情受影响,所以才拖到现在。”易怀宇轻轻坐到床边,拉过苏诗韵的手握在掌心,仍是有些局促不安,“韵儿,我……我并不想有负与你,可是一时糊涂酒醉乱性的人是我,总不能让荼儿一个人承担后果;再说姚俊贤和司马原那边逼迫得紧,你也知道,这时候我不可能与他们决裂,所以……韵儿,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给我次机会,相信我绝不会亏待你和孩子,好吗?”
失神目光凝视着孩子安睡面容,苏诗韵语气透着失望,细小微弱:“殿下要保护的是家国大业,诗韵又算什么呢?只要殿下觉得需要尽管去做就是,如今顺利生下思儿,我再没什么奢求了。”
那样心如死灰的话让易怀宇痛似刀绞,他知道自己所做一切已经毁掉许多东西,他也好,她也好,还有司马荼兰和偶遂良,谁都再回不到过去。
“思儿……易宸思?很秀气的名字。”强作笑容将苏诗韵和孩子都揽在怀中,易怀宇出神地望着窗外一片盎然春意。少顷,眸中几许留恋,坚定而固执:“我会保护好你和思儿,这辈子,绝不再让你们母子受委屈。”
虚掩房门外,一抹孤独身影悄然离去。
江山故曲Part。38
晨光未至,骤雨初歇,静悄悄的东宫忽地亮起一点烛光。
“殿下要走了么?”许久没有承宠的太子妃似乎有些疲惫,昨夜**痕迹犹在,可床榻上万般柔情的太子转眼恢复阴沉,默默穿衣梳洗,一声不吭。
太子妃已习惯他的不理不睬,只是今日有些特别——不,或许从昨晚太子突然临幸起一切就不太正常。
今日,二皇子易怀宇从南陲归来后首次上朝参议,据说有笔帐需要清算。
擦去额上即将冷却的汗水,太子妃叹了口气:“去看看暄儿吧,白日里他总是哭闹,只有见到殿下的时候才会安静。”
“不去了,暄儿觉轻,别再把他吵醒。”
“也好,那等你回来……”太子妃顿了一下,带着悲哀期盼的目光望向太子,“回来的话,殿下今晚还能留在这边么?好歹陪暄儿一晚。”
看似平常的对话之后是莫名沉重,太子一向厌恶太子妃这般奴颜屈膝,可今日不知怎地,没有厌烦,反而生出想要抱紧她的冲动。四年了,他娶她整整四年,这四年他宠幸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对她的打骂却不计其数,直到第一个儿子易宸暄降临人世,他仍然醉心于如何保护自己的地位,从不去关注她们母子一丝半点。
现在想想,亏欠太多,竟是来不及补偿了。
“阿绾,带暄儿走吧。”僵硬手指沿着悲伤女子圆润脸颊划过,太子低下头,在失去血色的唇瓣上轻轻一啄,“去你爹那里也好,远离帝都也罢,总之不要留在宫里,等风头过去我就去接你和暄儿。”终是忍不住冲动抱紧妻子,总是猖狂倨傲的大遥太子第一次流露出惊慌与后悔:“如果我不能去接你,你要好好养育暄儿,有下辈子的话……有下辈子,我再还你今世亏欠。”
话未完,佯作坚强的女子已经泣不成声。
生离死别啊,无论善恶好坏,总教人心殇。可是谁能阻止即将来临的悲剧呢?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这时才发现人世的确是人世,没有神仙鬼魅能轻易改变横行。
中州这片土地似乎受了上苍诅咒,从没有哪个国家可以安安稳稳直到末世,谋权篡位、逼宫哗变,每次时代变更都由逼不得已的罪孽引领,而这次降临在遥国帝都的,正是由易怀宇引发的宫变。
那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决,朝堂上太子百般狡辩据理力争,皇帝也偶尔插话试图缓和局面,无奈易怀宇手中握有铁证,手足相残、挑起内乱,这些罪名足以让太子死上十次。皇帝对用尽一切愚蠢手段迫害兄弟且最终失败的太子已经失去期望,长叹一声后挥挥手,不料被逼入绝境的太子心有不甘,居然拔剑劫持亲生父亲,一路往东宫退去。
这一天易怀宇等了许多年,万全准备自是必不可少,除了宫内过半数的禁卫营士兵外,皇宫之外还有司马原花费大量心血豢养的精兵数万,太子想逃,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跟着他,如果可以,尽量不要伤他性命。”混乱之中易怀宇从容冷定,人都以为他顾及手足之情动了恻隐之心,只有身后寸步不离的偶遂良明白,易怀宇不过是不想弄脏自己的手,不想背上逼死兄长的恶名,不想百世之后自己的英名有任何污点。
于他而言,亲情什么的,早在权谋争斗与一次次暗杀中淡薄消弭了。
东宫宫殿异样安静,仿佛没有人烟的荒芜之地,太子挟持着皇帝跌跌撞撞进入前殿,本该有许多宫女太监待命的殿内空无一人。
“看,父皇,他们都知道我要完蛋了,所以谁也不肯留下。人情冷漠,世态炎凉,关系到生死的时候谁能惦着谁呢?”太子放下剑,已被吓得魂飞魄散的皇帝瘫软在地,煞白面容上牙齿不停打颤,根本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太子冷笑一声,端端正正座上主位椅中:“父皇是个聪明人,知道二弟有备而来便舍弃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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