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第436章


“遂良。”
“在。”
“思儿的仇,我一定会报。”
偶遂良沉默少顷,些许怅然:“苏夫人已经忘记孩子的事,殿下何必耿耿于怀非要追究到底?何不把它当成一场意外,干干脆脆放下这个心结?”
“思儿是我和韵儿的孩子,你要让我忘记他被人害死的真相吗?”随着陡然拔高的声音,玉杆狼毫清脆折断。易怀宇深吸口气压下怒火,紧攥的拳头重重捶在书案上:“韵儿是个心细的人,她绝不会连着火都察觉不到。那天我把她从房里抱出来时她一直睡着,显然是中了迷香或药之类毒物,而起那场火起得莫名,怎么看都是有人故意放纵——韵儿已经受了不少委屈,偏有人心狠手辣想要置她和孩子于死地,这种事我如何能装作视而不见?!”
起火当日大皇子就已经自刎而死,事先安排人下黑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再说大皇子也没有理由只对苏诗韵和孩子下杀手。放眼整个局势,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就只有一方。
司马家。
易怀宇若继承帝位易宸思便是长子,倘若司马荼兰生下的是女儿且之后再无子嗣,易宸思自然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司马原和姚俊贤都清楚司马荼兰在易怀宇心中地位,先前这一胎已是天赐偶然,再想承宠怀上易怀宇的龙脉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母凭子贵,如果要压制备受宠爱的苏诗韵,那么,易宸思必须得死。
“司马小姐脾气虽差却不是坏人。”沉默许久,偶遂良才淡道。
“我知道,这件事荼儿应该并不知情,都是姚俊贤和司马原在后面捣鬼。姚俊贤那老家伙恨不得除掉韵儿,以此保证荼儿后位和自己的前途。”
“殿下明白就好。”偶遂良没有就姚俊贤为人发表其他评论,意味深长叹了一声,面上仍是无可奈何的表情,“局势初定,大部分将士还都掌握在司马将军手中,纵是殿下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忍耐。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绝不可冲动行事,使大业功亏一篑。”
易怀宇没有回应,眼神渐渐森冷。
司马荼兰的救命之恩他会记着,同样地,司马原和姚俊贤杀害他孩子的仇,这辈子也不可能遗忘,总有一天……
血债血偿!
狂风骤雨之后帝都又归于平静,百姓们才不在乎谁当了皇帝、谁当了冤鬼,他们只在意新帝推行的各种政策,譬如减少赋税徭役,譬如增加军饷,又譬如对其他国家的欺压侵略开始强硬反抗。
易怀宇早就研究好一整套贴合民意的新政,推行起来几乎没有任何阻力,这也让文武百官们对这位以征战能力著称的年轻新帝再度刮目相看,至于为什么健健康康的大皇子突然暴毙,其中又是否有什么内幕,不知道的人懒得去猜,知道的人三箴其口,也就只剩下太上皇没日没夜做着有关宫变那天的噩梦。
新帝登基后不到三个月,病入膏肓的太上皇终于弱极而崩。
社稷江山到手而阻力尽消,易怀宇本该舒口气才对,然而他根本放松不下,当他的帝位彻底确立牢固,接踵而来的是另一件棘手问题——关于后位,他必须在司马荼兰于苏诗韵中做出选择。
“司马小姐身份高贵又是明媒正娶,自然是皇后的不二人选,诗韵只要一间房、一卷经书足矣。”
这是心灰意冷的。
“皇后要统领六宫,皇家规矩一样不能松懈,苏姑娘要是认为自己能管理得当,这后位她随便拿走;若是她管理不了,皇后之位我当仁不让。”
这是胸有成竹的。
事实上易怀宇的试探毫无意义,当初借司马原之兵时约定得很清楚,迎娶司马荼兰为正妻,日后则立后。他的那些辗转反侧、犹豫不决都是徒劳的,此时毁约后果不堪设想,再说出身平民的苏诗韵也的确没有经验和魄力去统领六宫,之所以为立后之事心烦意乱,说到底不过“不甘”二字。
若是立司马荼兰为后,他对苏诗韵的约定怎么办?还有,这样一来,岂不是等同于他受司马原和姚俊贤控制了吗?
被人挟制的感觉,易怀宇最是厌恶。
江山故曲Part。42
姚俊贤是个有着完美情结的人,他喜欢好的东西同时掌握在手,所以本该在新帝继位时就举行的册后大典硬是被他拖到了三个月后,既是易怀宇彻底坐稳皇位之时,也是司马荼兰诞下龙种之时。
身为帝王死后非但没有三日国孝反而普天同庆龙子降临,细数中州历史,也就遥国先帝易承德一人,虽说可悲,却也算作咎由自取。不过大喜的日子没人在乎这些,当司马荼兰抱着刚刚出生的小皇子加封皇后时,遥国上上下下几乎为之疯狂,所有赞誉都加在带领遥国走向强大的皇帝和皇后身上,带着许多当时看来根本就是可笑的希望。
希望遥国自此强盛,希望遥国不再受人欺辱,希望遥国能一统中州。
许多保守派大臣对这种不切实际的梦想嗤之以鼻,而易怀宇对此只说了一句话——
“胜负成败,功过是非,等朕死后你们再做评价。”
“那时他们哪里还会怀疑抱怨,巴不得抱着陛下的腿脚歌功颂德呢。”难得偶遂良没有忧心忡忡地提醒易怀宇要谨言慎行,只是云淡风轻一笑而过。因为一直跟在易怀宇身后,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易怀宇的才能,说是气吞山河也好,说是穷兵黩武也罢,总之能保护遥国、保护百姓不受欺辱的人,就是他心甘情愿誓死效忠的人。
从凯旋而归的皇子将军到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这段时光走得异常之快,快到易怀宇过了很久才慢慢发觉,自己的愿望已经实现大半。
“成为皇帝之后,你还想要什么?”牵着手坐在院中看月光静谧时,已是皇贵妃的苏诗韵轻轻问道。
“想要让遥国变强,想让中州都归于我的统治之下。”易怀宇回答得毫不犹豫,却没注意到苏诗韵眼中失望神情。
他并不是忘记了曾经答应过她的事,只是他认为时机还不到,年华大好,时光易逝,不趁此时一统天下,难道要到老再做白日梦么?搂紧微微发抖的苏诗韵送上带着歉意的轻吻,易怀宇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令人羡慕的一切,直至某件事情发生。
司马荼兰抢了苏诗韵的独宠成为皇后,又在易宸思夭折的情况下诞下皇子易宸煜,这些并没有让姚俊贤满足,就在易怀宇为继续征伐忙得焦头烂额时,姚俊贤代替国舅司马原提出了即合理又不合理的要求。
立易宸煜为太子,并降打理后宫无能的苏诗韵为贵妃。
说合理,易宸煜是嫡长子,理应立为太子,苏诗韵也确实做不来协理六宫的工作;说不合理,作为皇帝的易怀宇尚未开口,他姚俊贤算是个什么东西?
再往深说一些,易怀宇对司马荼兰多少有些抵触,面子上相敬如宾,私下里却连同房都没有第二次。原本易怀宇打算与苏诗韵再要个孩子,这样他就可以耗下去,等他有办法除掉司马原和姚俊贤时再改立苏诗韵为后,立他们的孩子为太子。无奈的是苏诗韵不肯配合,自从司马荼兰取代正妻之位后,苏诗韵再不肯与易怀宇行**之欢。
拿偶遂良半开玩笑的话来说,如今的易怀宇里外不是人,哪里也讨不得好。
复杂形势让易怀宇止不住心烦意乱,整日埋首御书房一拖再拖,敏感的司马荼兰自然猜得到他心思,本就憋闷心情更添烦郁,找不到发泄方法时,竟把偶遂良叫进宫大倒苦水。
“他是有多讨厌我?立煜儿为太子名正言顺合情合理,早晚的事,就因为煜儿的娘是我所以才迟迟不肯答应吗?”
“陛下并不是针对皇后娘娘。”偶遂良摇头,言语间还是如以前那般恭敬,“司马将军和姚大人权势倾天,这时候再立大皇子为太子,陛下自是感觉不安,说到底还是司马将军和姚大人威胁到陛下了。”
司马荼兰挑眉,对偶遂良的辩解不置可否,眸中却明显有委屈神色:“他们是他们,我是我,降苏诗韵为贵妃又不是我的主意,我更没有觊觎他的江山吧?不分青红皂白胡乱牵连,他怎么做的皇帝?枉我费尽心思为他打点后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到头来连该有的待遇都得不到!”
“皇后娘娘执意这么想,末将也没办法再劝了。不过还是希望皇后娘娘能找机会提醒二位大人,江山是陛下的江山,陛下的的容忍是有限度的,有些话陛下碍着面子不方便挑明,二位大人自己心里当有数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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