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第444章



“你是……沈国师?”明亮正殿,司马荼兰对沈君放的到来颇为意外,然而那少年温和目光与明亮眼眸让她无端生出几分亲近好感,冥冥中总觉得沈君放很像记忆中的谁,却又说不出名字。
“皇后娘娘好记性,一面之缘罢了,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还能记得微臣,实在让微臣受宠若惊。”沈君放恭敬道。
“在浣清宫不必多礼,随性些便好。”司马荼兰叫来宫女抱走易宸煜,自己选了个靠近火盆的地方坐下,漫不经心地呵气暖手,“沈国师为何事而来?皇上的旨意么?”
沈君放点点头:“再过一月便是太子生日,皇上本想来问问太子喜欢什么好早些准备,只是这些日子忙着东凌城匪患一事无暇脱身,所以让微臣代为询问。”
“难为皇上还记着太子生日,可是太子喜欢什么问了又有何用?现在太子会走会跑,什么珍惜宝贝都见过了,缺的只有一个关心他的父皇。如果皇上能给的话来问问倒是可以,如果给不了,得了答案不也是徒伤人心么?”
司马荼兰的回答里抱怨语气十足,言语间带出一股慵懒味道,沈君放没想到这个让其他嫔妃听到定然心花怒放的问题会换来这般回答,微愣间,天真少年的可掬憨态尽显。
“原来皇后娘娘是这样的性格,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哦?我是什么性格?”沈君放就如同一缕新鲜空气吹进死寂沉闷的浣清宫,有他清凉笑容,司马荼兰的心情好上许多,你问我答之间渐渐放松下来,这一聊便聊到晌午。
易宸煜有午睡的习惯,每天一到晌午必须回到司马荼兰身边睡上一觉才不会哭闹,今天因着沈君放在,司马荼兰稍稍耽搁了一会儿,等宫女无可奈何把易宸煜抱来时,小家伙已经哭得满脸泪花。
“煜儿,不许哭,不怕被国师叔叔笑话吗?”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向沈君放歉意点头,司马荼兰眉梢显现出一丝疲惫,“太子被我宠坏了,不分时间长河总是哭闹,沈国师莫要见笑。”
司马荼兰这样说本是打算温婉逐客,谁知沈君放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感兴趣地走到司马荼兰母子身边,从衣袖中拿出一只拨浪鼓在易宸煜眼前轻晃:“太子快看,这是什么?”
两岁的孩子正是喜欢胡乱抓扯时,平时怀里抱的金银珠宝都是静止的,看多了便觉没什么意思,而咚咚咚不停响着、来自民间的小玩意儿反倒引起易宸煜好奇,不由得伸手去抓,没多一会儿便被都得咯咯直笑。
平时司马荼兰最犯愁的就是如何哄孩子,原以为易宸煜这种年纪就是得操心才能带好,没想到沈君放只几个动作就能让易宸煜破涕为笑,惊讶之余又大感轻松。
“连乳娘都拿他没辙,天生的爱哭精,想不到却愿意与你玩耍。要是乳娘能像你这般得太子喜欢,我也不必白天黑夜的随他折腾了。”长出口气笑着看沈君放易宸煜玩耍,司马荼兰感慨叹道。
“没进宫时我曾帮家里带过弟弟妹妹,小孩子喜欢什么、厌烦什么大致都有所了解,心里也疼爱得紧。”抱起咯咯笑个不停的易宸煜转了一大圈,沈君放忽地看向司马荼兰,干净笑容不染尘杂,“皇后娘娘若是允许,以后微臣就多往这边走动走动,既能帮忙照顾太子又能教他些笔墨诗书,一举两得。”
下意识点头应允后司马荼兰才想起不久前偶遂良对她嘱咐的话,再看专心致志哄着易宸煜的沈君放,拒绝之辞怎么也说不出口。
浣清宫太过冷清寂寞,她习惯了被人遗忘抛弃的感觉尚可以忍耐,可是易宸煜呢?他还是个孩子,总要有朋友、有授业之师,待在不见天日的宫殿里他能得到的就只有孤独。又何况……
“沈国师平时都和皇上在一起么?”
沈君放被突然而来的问题问得一愣,茫然点了点头:“最近正在商量安抚东部流民的可行办法,偶将军那边还要忙碌调整各位将军驻守地的问题,所以都是我陪着皇上。怎么,皇后娘娘有什么事要找皇上吗?”
司马荼兰笑笑,伸手接过易宸煜抱在怀里,低垂眉眼间数不尽几多无声叹息。
“只是想打听打听他近况罢了——许久没来过浣清宫,他已经忘了我吧?”
江山故曲Part。53
易怀宇记不清是谁说过他天生带有逆骨,绝不会甘于平庸安稳一生。
事实上他并不讨厌这种带着宿命论调的评判,尽管为此被先帝疏离厌恶,但最后的结果还是他这块“逆骨”赢得了天下。站在帝都城郊最高的山峰上望向远方时,那种真实的胜利感让他沉醉,而更远处未知景色则令他沉迷,想要将中州这片大地全部纳入掌中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吞并姜国后大遥就与昭国接壤了,朕一直期待能与白家几位名将交战,这一天,实在让朕等得太久。”眯起眼抬手向虚空伸去,透过指缝看澄净天空与壮阔山峦,仿佛所有一切尽在掌内的感觉使年轻的遥国皇帝露出傲然浅笑,“遂良,朕说过会让你看到奇迹,只要你不离不弃跟在朕的身边,你就会知道遥国也有扬眉吐气的一日。”
自信的语气偶遂良并不陌生,那是属于王者的霸气,威不可侵的气势,也是最让他痴迷、宁愿效忠一世的耀眼光芒。
“陛下还是执意亲征么?虽说姚俊贤一派势力已经基本铲除,暗中想要效仿姚俊贤干政的权臣却还有不少,陛下就不担心出征这段期间宫里会出乱子?”
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易怀宇胸有成竹道:“帝都有君放坐阵何须操心?再说按照君放的提议将统兵权与调兵权分开后,那些武将手中可直接掌控的兵马大量削减,想要起事没那么容易。”
又是沈君放么?
偶遂良默默低头,担忧目光收敛在易怀宇看不见的角落。
无可否认沈君放是个奇才,同样是饱读诗书的年轻人,那些整日只会引经据典、呆板沉闷的书生完全无法与沈君放相比——中州这片土地上所发生的历史在沈君放脑海里汇聚成河,而作为易怀宇救过他又破例拔擢他的回报,沈君放将千百年的惊涛骇浪凝结为珍贵经验,无论是行军布阵还是治国定策,这个年轻人给出的建议往往令人惊叹不已,如充满智慧的老者一般为易怀宇照亮前路。
所以沈君放在众人心目中留下的形象是完美无缺的,似乎只有偶遂良会忧心忡忡某些事情,会在与易怀宇交谈时犹豫不决,反反复复矛盾纠结。
此去出征最短也要数月之久,如果现在不说,会不会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
因着这种想法不断煎熬,偶遂良最终还是选择坦白直言,轻咳一声硬着头皮开口。
“陛下是不是对沈国师过于放心了?抛开许多大臣对沈国师的嫉妒不说,凭他的年纪想要压制文武百官并不容易,万一陛下不在时发生什么争执冲突,还有谁能替沈国师撑腰?最近一段时间宫里传出风声说沈国师频繁出入浣清宫,倘若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要起混乱的可就不只是后宫或者前朝了。”
事关宫中风气本不该掉以轻心,易怀宇却像听了笑话似的笑出声音,转过身,还是那副毫不怀疑的笃定神情:“如何让那些大臣听话君放自有分寸,他的鬼点子远比你想象的要多。至于流言一事纯属无稽之谈——君放是在朕的授意下才会去浣清宫找荼儿商量些事情,交谈时发现煜儿很喜欢他,于是便生出教煜儿和其他皇子诗书礼法的念头,朕想确实再没有别人更能胜任这任务便允了。你应该知道吧,煜儿早产所以身体较其他皇子羸弱,平日里又黏荼儿黏的紧,每次和其他皇子聚到一起总要受欺负,这种情况下让君放去浣清宫教授不是理所当然吗?怪只怪那些宫女太监喜欢制造流言,再怎么光明正大的事到他们口中都变了味道。”
除了自己外还有另一个能够让易怀宇无条件交付信任的人,这点让偶遂良十分舒心,可是面对自己迟疑许久才提出的疑虑却被干脆忽略,无论如何他是笑不出来的。
易怀宇是个开明君王,既没有禁止官员进入后宫的明令规定,也没有不许嫔妃与外人往来的条例,按他的话说那些嫔妃都“有些来头”,把她们雪藏于深宫不如拿出来晒晒太阳,多多少少还能巩固各国、各王侯将相之间联系。就譬如皇后司马荼兰,虽然易怀宇暗中示意群臣不要接近浣清宫,但司马原和沈君放是例外。
他需要一个井井有条的后宫,与唯一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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