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第462章


刺客两次行刺的目的已是极大谜团,本以为抓了人能解开疑惑,却没想到不等她审问,刺客已经先一步丢了性命。
“死因查明了吗?还有他的身份?”待到稍稍冷静,司马荼兰低声追问。
姚冰咽了口口水:“看样子像是溺水,身上暂未发现伤口。至于身份下官还在追查,后宫人口众多,一时间难以逐个摸清。”
司马荼兰和沈君放对视一眼,而后挥挥手:“行了,你先下去吧,抓紧时间查明刺客身份,有什么发现随时禀告本宫。”及至姚冰离开房间关上门,司马荼兰长长出了口气,皱着眉转向沈君放:“怎么看?”
“死无对证。”沈君放回答得利落干脆。
易怀宇对出入宫中的人并没有过高限制,但这也不代表随随便便谁都能进来,那刺客能在后宫神出鬼没必然有人暗中帮忙,他这一死,最大可能就是幕后主使为了保住秘密杀人灭口,来个死无对证。
如此狠毒狡诈之人留在后宫,无疑是颗毒瘤。
剧烈咳声打断了司马荼兰沉思,抬眼看去,沈君放捂着胸口咳弯了腰,原本苍白面色变得铁青,煞是吓人。
“君放?”连忙把沈君放扶到座位上,司马荼兰倒了杯水塞到他手里,也顾不得什么避嫌,一手轻轻拍着沈君放后背。
沈君放咳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息,勉强撑起笑容,低低垂眼:“无妨,只是有些累而已,过几日就好了。”
司马荼兰沉默少倾,放在沈君放背上的手掌慢慢垂下,心里的忧愁不再有关刺客或是某些尚未浮出水面的阴谋,而是眼前病弱青年——沈君放瞒不过她的,那日在浣清宫昏倒后他说什么也不肯让太医诊治,所以她知道,他的病,一定不轻。
伤害自己以阻止另一种疼痛的法子,沈君放不是一直在用吗?
“你必须得去看太医,这样下去不行。”司马荼兰转过身背对沈君放,嗓音低而嘶哑。
“真的不要紧,我自己就懂医术,该不该吃药我心里有数。”沈君放还在争辩着,不经意看到司马荼兰微微颤抖的指尖,话音戛然而止。又轻咳一声后,沈君放扶着座椅慢慢站起,迟疑片刻,指尖轻轻触在司马荼兰白皙手腕上:“我只是不想你太累,能为你分担的,我尽量去做。”
司马荼兰没有回应,指尖的颤抖却越来越剧烈。
这样窝心的话,本不该由沈君放说出,哪怕换做是偶遂良她都可以接受,但唯有沈君放不行。
他有大好前程,是深得易怀宇信任的心腹,若是当初不见,若是当初不相识,他又怎会落得如今被怀疑且一身病痛的下场?因着她,沈君放被易怀宇猜疑疏离;因着她,他劳累憔悴,伤身伤心。
而她,永远不可能对他心动。
“你先养好病,病好之前什么都不许做,我会找其他人代劳。”司马荼兰把手缩回袖中,失去那抹指尖温暖的同时,心也跟着忽而一凉。
她期盼半生、羡慕半生的痴情于温暖,不是她所爱的人给予的,这种心情夹在舍与不舍之间,最是心痛难熬。
有些模糊的视线突然被隔断,司马荼兰下意识抬头,眉睫上那滴连她自己都未觉察的泪珠顺着圆润之间滑下,面前少年半举着手,愣愣看那滴泪水滑到自己掌心。
“你哭了……”
许久,沈君放愣怔嚅嗫。
是怪他令她为难了,还是说……她在为他担心?
昏天黑地的咳声将沈君放微弱嚅嗫湮没,触目惊心的血色与掌心那滴泪混在一起,一瞬灼伤了司马荼兰的眼。
她哭了吗?为谁?自己还是沈君放?司马荼兰说不清自己的感情到底出了什么差错,明知道她不爱沈君放却无法置之不理,看他难过、看他不顾惜健康,她的心便如同被撕碎一般,痛得无以复加。
“有你这滴泪……足矣……”沈君放扯起苍白凄凉的笑,紧攥手掌,无力头颅轻轻靠在司马荼兰肩上,“我是等不到想要的生活了……若是能让皇上、让皇上知道你的心意,从此疼你、护你……要我付出多少都可以,就算是死也没关系……”
“还不到你死的时候,谁允许你死了?”司马荼兰呜咽着,想要掩藏心底那抹哀伤,终是做不到。
冰冷无情的深宫里,若能得一人以生死守护,要如何才能冷心绝情不去感动?司马荼兰从来不是个冷血之人,当她第一次感受到沈君放的心意时,对他有的就只是感激、担忧而非怨恨。
悲伤而细微的哭泣声惊醒了内屋睡着的苏诗韵,昏昏沉沉扶着桌椅挪到门口,拉开门想要问司马荼兰怎么了,一瞬却被眼前景况惊呆。
总是高傲雍容的司马荼兰跪在地上泪雨涟涟,华美衣裙凄落地铺陈地面。在她怀中,年轻的大遥国师面色惨白,唇角血色潸然,憔悴虚弱的面容上带着浅淡笑意,生死不知。
而两个人的手,紧紧相握。
外面守着的宫女、侍卫被苏诗韵沙哑呼救叫进屋内,而后又匆匆忙忙去寻太医,来来往往杂乱脚步中,苏诗韵始终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失神一般紧紧攥着沈君放的手。
她很害怕,害怕一旦放开,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遥国皇宫内所有太医齐齐出动,围着昏死的沈君放整整忙碌了一日一夜,次日消息便传进彻夜不眠、滴水未进的司马荼兰耳中,带着令人绝望的气息。
大渊历史上最年轻的国师沈君放,因常年郁结于心、积劳成疾,虽救得了一时性命却走不出鬼门关,待众太医发现时……
已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江山故曲Part。78
连年征战令得大遥河山满目疮痍,当浩浩荡荡的大军站在血战后赤红沙场上时,易怀宇看到的是胜利荣耀,看到的是一统天下之日渐渐临近,而偶遂良看到的是尸骨遍野,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亲人阴阳永隔。
“这次胜利后,陛下是不是该回去了?沈国师身体一直不太好,总让他一个人在帝都坐阵未免太过辛苦。”卸下被汗水浸湿的铠甲,偶遂良望着前方一片萧条低道。
“不想回去。”易怀宇拔马伫立,目光微微偏向帝都方向,“一想到回宫还有那么多琐事要处理,朕的脑子就一片混乱,难受死了。”
偶遂良无言。
多少前朝明争暗斗都不曾让易怀宇退却,唯独后宫那两个女人令他愁眉不展,偶遂良有时也会对他的用情不专感到无奈,然而更多时候,还是抱着理解的心态去极力为他解决问题。只不过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偶遂良也再无力掌控,就如同没有料到自己与易怀宇之间会冒出沈君放这么个意外之人,在那个少年成为备受信赖的大渊国师时,事态就已经开始失衡。
感情这东西,便是千古帝王也奈何不得。
“皇上,南陲有急信送到。”
随侍官将一封信交到易怀宇手中,方要退下,另一边又跑来个信使,同样是一封火漆封口的急信:“宫中有急信传来,请皇上过目!”
“要么没事,要么一大摊事,哪一边都不让朕省心。”皱着眉头抱怨一声,易怀宇接过信,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南陲来信先行拆开。偶遂良并没有看到写些什么,但见易怀宇表情就知事情不妙。
“怎么,南陲战事有变?”
易怀宇薄唇紧抿,猛地把信纸攥成一团:“你走之后司马原和刘劲起了冲突,两个将军各执己见互不相让,出兵时竟然各率兵马不肯合作,结果导致我军粮草辎重被偷袭。现在刘劲被俘,司马原也受了伤,南陲大军如一般散沙,眼看就要被昭国反攻了!”
偶遂良心头一紧,也意识到大事不好。
他是从南陲悄悄赶回帝都的,因着易怀宇的命令紧急且不愿被人知晓,所以在他离开时并没有另外派人顶替大将军之职,现在仅剩的两个副将一个被俘一个重伤,还能有谁来指挥?更糟糕的是,此地去往南陲路途遥远,就算他现在星夜兼程赶去恐怕也来不及了。
“不对劲。”易怀宇眉头拧得更紧,看着偶遂良深深吸口气,“遂良,你帮我分析分析,我总觉得昭国那边有变化,按照你之前所说,他们的将领应该没这般头脑才对,会不会……”
“也许,是白家的某个将领上阵了。”
向来心有灵犀的君臣同时沉默,谁也不愿去验证这个猜测的可能性有多高——倘若果真如此,这次针对昭国的出征,大遥必败无疑。
寂静中传来战马嘶鸣,易怀宇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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