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冠天下》第464章


无处发泄的怒火令易怀宇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猛地拉过司马荼兰贴在自己身前,微眯的眼眸里是冷与火纠缠的矛盾眼色:“说什么良心债、人情债,打着为朕着想的名号,你勾结前朝官员又引诱国师,是不是觉得朕冷落你、不愿理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呵,还债,还债……你这是替朕把心和人都当成债送给别人了吧!”
“易怀宇!你混账!”
司马荼兰气得嘴唇发紫、浑身颤抖。无论如何她也想不到,有一天会从易怀宇口中听到如此尖酸刻薄的污蔑,那一瞬,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崩解了,心如碎雪,点点冰封。
他们矛盾而坎坷的感情,终于走到尽头了么?
江山故曲Part。80
司马荼兰那双明亮眼眸里某种光泽正在慢慢逝去,易怀宇死死盯着她,看着看着,心里忽而一阵惊慌。
那种感觉,就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即将失去。
“也许当初追随你本就是个错误。”激烈争吵声戛然而止后许久,一抹凄凉笑容绽开在司马荼兰唇边,冰冷而绝望,“易怀宇,你可以如愿以偿舍弃我了,没有人会阻拦你,要立谁为后、要把谁捧在手中护着全是你的自由,皇后之位,我双手奉上。”
哀莫大于心死,在经历过许许多多风波磨难后,司马荼兰终于失去坚持下去的力量与希望。
纵是他爱她,那份爱却不如对另一个女子的;纵是他动过心,那颗心终是抵不过他的天下。既然如此,不若劳燕分飞,不相思,不相怨。
易怀宇突然不知所措,当他好不容易抓住一丝理智,警告自己再这样继续下去会毁掉某些东西时,司马荼兰决绝目光刺痛了他,于是那点刚刚复苏的理智再次被扑灭,化作毫无意义的纠缠,拥住不想失去的人,偏偏言语刻毒入骨。
“你是朕的妻子,是大遥皇后,就算是死也不会改变……你永远是朕一个人的。”
可他何曾真真正正珍惜过她呢?
妻子,皇后,唯一之人,那么多沉重枷锁下束缚的是逝去的青春韶华,是一个人孤寂难熬的冬日春夜,是勉强自己不许软弱的虚伪傲气。司马荼兰不知道自己的大彻大悟是否来得太迟,她只知再不逃离,被毁掉的将不只是她一人。
于是,在那双滚烫唇瓣夹杂着混乱感情贴上来时,没有逢迎屈从,有的仅是一刹狠心,唇齿间血腥弥漫。
“我不是你的玩物,你没资格碰我。”
唇上被咬出的伤口并不深,可易怀宇却感觉那丝丝痛意一直绵延到心底,燃烧着,撕裂着,似是有谁在耳边不停催促,催促他摧毁、破坏,他所不能得到且不甘心失去的一切。
手掌高高扬起,在半空中稍稍有那么一刻停滞,然而这短暂的停滞被司马荼兰紧紧抓住,不等表情古怪矛盾的易怀宇一巴掌打下,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响亮,清脆。
他是一国之君,敢打他耳光的人,世上只有司马荼兰一个。
愣愣捂住疼痛传来的脸颊,易怀宇目光呆滞地低头看着司马荼兰,但那张闭上眼也记得清楚的脸上再没有他熟悉的表情,仿若一个陌生人,一个恨他、怨他,再不忍他、爱他的陌生女人。
他最信任,以为不管怎么冷落都永远不会失去的那个司马荼兰呢?
丢了,就再也找不回。
“我会离开皇宫,从此不再出现你面前。如果你生气可以下令杀了我,就说我不贞不忠,没资格做你的女人。”绝望过后是近乎空虚的平静,司马荼兰语气冷若冰霜,目光亦不肯与易怀宇有半点接触。
许久,失魂落魄的易怀宇踉踉跄跄向后退去,站在门口,蓦地抬头直视。
“朕不许你离开……”几句几不可闻的嚅嗫后,易怀宇忽然提高嗓音,带着不亚于司马荼兰的决绝冷酷,“你还不知道吧?司马原兵败被昭国俘虏,若是朕不肯答应昭国提出的条件,司马原必死无疑。”
司马荼兰难以置信地看着易怀宇,想骂他残忍无情,却颤抖着双唇什么也说不出。
“想保司马原平平安安活着归来,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后宫做你的皇后,从今往后,这浣清宫,你不许再踏出半步!”
决然离去的身影卷起衣袂轻风,房门吱嘎轻响,刺耳刺心。
这一场争吵几乎耗尽司马荼兰所有力气,筋疲力竭坐在桌边,空洞目光不知该凝聚于何处。易怀宇的狠心决绝比她想象中更甚,明知司马原是她的软肋仍狠狠痛击,而结果也的确如他所期待看到的,司马荼兰进退两难了。
那天的浣清宫异常冷清萧索,隐隐听得到宫女低声啜泣,但并没有人去问,或者去了解究竟发生过什么。
第二日,当易怀宇满面倦意与冰冷出现在朝堂时,令人意想不到的圣旨接连下达。
“后宫竟然两度出现刺客,当追究皇后管理之不善,为防再出事端也为给皇后反思机会,即日起禁足皇后于浣清宫,除伺候宫女外,其他人一概不得进入。”平静望着堂下群臣诧异表情,易怀宇片刻不停,紧接着颁出第二道更加匪夷所思的旨意,“国师年纪轻轻便因操劳忧思过度病倒,朕不想损失天纵良才,只得忍痛割爱——明日起国师将辞官归乡,到更合适的地方休养调治,尚未完成的政事朕会交给其他人处理。以上两项,诸位可有异议?”
皇上圣旨,金口玉言,谁敢有异议?
文武百官都不傻,看得出易怀宇心情极差,个个低头不语,噤若寒蝉,却把询问目光悄悄投向站在前面的大将军偶遂良。可是,偶遂良又能如何呢?
他知道出事了,但具体发生过什么,这次真的是连他也不清楚分毫。
下朝后易怀宇步履匆匆赶往御书房,偶遂良紧跟其后,关上门,迫不及待走到阴沉的易怀宇面前:“昨天陛下与皇后娘娘争吵了?还是为那事么?”
易怀宇明白偶遂良指的是什么事,冷笑一声,那股子怒意又慢慢腾起:“朕心意已决,不用你再来劝说什么,若是再替他们两个说话,朕就当你也背叛了朕!”
偶遂良倒吸口气。
背叛这两个字重量非同小可,倘若不是气到极点,易怀宇定然不会这么说。揉了揉因彻夜未眠而隐隐作痛的额角,偶遂良几经思忖才试探开口:“我不替任何人说话,但陛下总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边陲战事吃紧,前朝本就惶惶不安,如今陛下突然下令将皇后娘娘禁足浣清宫又遣走沈国师,只怕后宫也要跟着乱套了。”
“不这么做,后宫就不乱了吗?”易怀宇冷然反问,一抹自嘲笑意弥漫,“遂良,换做是朕,你能接受自己的女人与最信赖臣子有染这事实么?”
江山故曲Part。81
后宫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即便易怀宇对软禁司马荼兰并遣走沈君放两件事分别给出理由,仍有人孜孜不倦地挖掘着更深层的联系,直至流言漫天——皇后耐不住寂寞与年轻的国师有染,国师总往浣清宫跑就是最好证明。
这谣言只用一夜时间就传遍三宫六院,就连最清静的敛尘轩亦有耳闻,苏诗韵还没有从刺客的惊吓中缓过劲儿,却也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了。
六年,漫长的时光悄然走过,苏诗韵第一次主动去找易怀宇,站在御书房门前手足无措。
易怀宇站在门口淡淡看了苏诗韵一眼,并没有小别后再见该有的欣喜激动,只拉着她的手领进书房内,随便指了指一旁的座椅:“坐吧,除了那两道圣旨以外,你可以跟朕聊任何事情。”
苏诗韵尚未开口便被易怀宇堵住,僵硬坐在椅中,有些无奈,又有些委屈。
若是放在平时,易怀宇定然会心疼地把苏诗韵揽入怀中,然而此刻他没有心情,自两日前从司马荼兰房中走出后他的心情一直极差,差到极点。与司马荼兰闹翻带来的阴郁远远超出易怀宇想象,连续两夜他不敢闭眼,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司马荼兰绝望神情,那场景令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疼到难以喘息。
疼痛之下,对苏诗韵的宠爱竟也跟着淡薄了,好像大彻大悟一般,易怀宇忽而对许多东西失去兴趣。
“刺客的事还没有查清,你看好璟儿,别让他到处乱跑。”勉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丝关心之情,易怀宇生硬笑笑,让自己看起来似乎对某些事情不以为意,然而那笑容太僵硬,连他自己也觉得不那么可信。
“我听说昨天偶将军与你聊了很长时间,也不知你心情好些没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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