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角色美人》第61章


她的丈夫,一个人躺在那儿,没人去看他,也没人陪着,该得是多冷多孤独啊。
生同寝死同穴,他一直在等着,她却是忘了。
几百年啊,时光湮没了记忆,她早就忘了。
不过还好,在这最后,还是想起来了。
荀邺明白她的意思,抿着唇点头,“您放心,我记下了。”
“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柳丝丝道:“年轻的辈里,再没比你更稳妥的了。”
荀邺不语,柳丝丝一笑,也没再说话出声。
明苒端坐在凳椅上,低眉看着手中的帕子上的梅花绣纹。
她听到卫煦这个名字,脑子里头一个反应便是敬帝时期的那位卫丞相。
她对这个名字的印象格外深刻,倒不是因为他丞相的身份,也不是他自身的才能本事,而是那一段为时人后世都津津乐道的风流史。
卫煦出生于大衍的落魄世族卫府,顶起了整个门楣,自他那一辈后,卫家繁盛至今,现在的定北国公府,即卫莹他们一府便是传自他这一脉。
卫煦少年英才,三元及第,是朝政殿御笔钦点的状元郎。
四年高升,五年封相,稳步青云,就连娶的妻子也是旁人所不及,乃是敬帝最疼爱的亲妹妹朝陵长公主。
那时的卫府显赫非常,人人艳羡。
朝陵长公主十七岁嫁给卫煦,四十岁离世,在世二十三年,二人缱绻羡爱,鹣鲽情深,是时人最为乐道的恩爱夫妻。
卫煦与朝陵长公主琴瑟和鸣,夫妻将近二十来年,都说这感情做不得假,然而叫人没想到的是就在朝陵长公主逝世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卫煦就在离京不远的丰城养起了外室。
他将人护得很好,不愿接回京来,也不愿说道,就安置在那里,也没人知晓那外室到底长什么样。
猜测风尘名妓美貌无双的有,说是妖狐鬼魅勾人夺魄的也有,无一例外,都道他是被魑魅魍魉迷了心窍。
要不然怎么能叫大名鼎鼎的卫相临老还生出这般事来?
卫煦一共活了六十几岁,他的后半生尽数和一个不知名的外室纠缠在一起。
俨然不记得昔日恩爱的结发之妻。
甚至到最后临死了,都固执地不愿葬在卫家的陵园里,不愿葬在朝陵长公主的身边,反倒是埋身郊外,一滩青石垒坟,孤墓伶仃。
此般行径时人嘲讽,满朝不屑,连儿孙都为此离了心。
唯一欢喜的大概便是写话本子的书生,提笔蘸墨,描下一篇一篇的风流韵事,流传至今。
明苒回忆着看过的话本子,正正出神得厉害。
荀邺伸过手来,才缓过来,她抬起眼,原是柳丝丝招着手在叫她。
明苒起身走了两步,半蹲在躺椅旁。
柳丝丝歪着身子,笑着,眼角的细纹堆叠而起,她握住她的手,掌心干燥微透着凉。
“好孩子,以后你就帮我好好照看着他,你知道的,做长辈的总是有些放心不下。”
明苒转头看向荀邺,很快又转了回来,抿着唇应了一声,“嗯。”
柳丝丝又嘱说了两句便精神不济,软靠在躺椅上,浑身无力。
明苒坐回小凳儿上,没人说话,周遭便只听得风吹树叶之声。
海棠树上落了一朵花,砸落在柳丝丝的已衣襟上,她循眼看向振翅起飞的鸟,慢挪着指尖捏住了那朵花。
卫煦最喜欢的便是海棠。
他的画作里,最多的总有这花儿,隐约记得当年她都瞧得腻了。
现下瞧着,却觉得也挺是好看的。
她荀朝陵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大概就是卫煦了。
他呵护了她一辈子,到死都还念着,他不葬在卫家,是因为荀朝陵死了,她却还活着。
为的也不过是有朝一日她突然老了,她也能葬在旁边,他也还能往日一般陪着她。
他心心念念着,而她呢……
现在却连他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即使看着泛黄的画像,也想不起当年的模样。
甚至于还差点儿去了南江,再也不回来。
说不清心里是个滋味儿,只是觉得她自己都替卫煦不值得。
柳丝丝叹了一口气,轻哼起了薤露歌。
哼了很久,后来声音渐渐弱下来,直到最后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她慢慢合上眼,隐约看见东风袅袅下,枝叶间的海棠红艳艳的,像极了他指尖替她涂抹的胭脂。
阿绾冲上前去,抓着扶手,低泣出声。
明苒猛地站直了身子,望向荀邺,却见他撩开衣袍,双膝跪下,王公公等人亦是跪地叩首。
明苒也跟着跪下,做了最后一个礼。荀
第54章 
柳丝丝或者说荀朝陵; 在这个春末夏初; 清风绵绵的日子里,终究还是结束了她漫长的一生。
微扬着的唇角上还有未来得及散去的笑意。
明苒现下大概能猜到她的身份; 但同时又疑惑究竟为什么一个人会不老不死地活上几百年; 不过转念一想,她都能莫名其妙再世为人,这位朝陵长公主能活这么久,似乎也不算特别奇怪了。
柳丝丝的丧事按她的意思也不须得什么停灵发引来平白惹人注意,简简单单的葬在卫煦墓边便好。
王公公与阿绾各去准备了; 荀邺看着风平浪静的小湖面久久不语。
明苒拉了拉袖子; “陛下?”
荀邺触及到她视线; 轻轻笑道:“无事,于她而言这是最好的归宿; 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他曾听她说起过往事; 她这一辈子试过无数自尽之法,无一例外都失败了,算是真真正正的求死不得。
直至今日方才是心愿得了; 得偿所愿了。
只是他有些疑惑; 前世到他离世,她都还好好活着,今生却莫名地不一样了。
荀邺又看了明苒一眼; 半垂下眼帘,这短暂的两辈子里,除此之外; 还有相差的便是她了。
依稀记得明家前世进宫的是明二。
这两者之间又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荀邺微摇了摇头,一笑,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
他又是笑又是摇头的,明苒不解,“陛下怎么了?”
荀邺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些事情。”
“普通人的长生不死,倒不像是上天的馈赠,反像是惩罚。”
人人都有生老病死,只你一个异类,送走亲朋好友,送走父母双亲,几百年的时间,她该学的都学会了,能看得书都看完了,举目茫茫,连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道:“像是得了一种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缠着她,没有尽头。”
朝陵长公主莫名其妙长生不死的事情只有历代皇帝知晓,他们把这当成上天对大衍的垂爱,把她当成大衍的祥瑞。
但于她而言,这是惩处,是噩梦。
她常跟他说,她大概是上辈子种下了什么孽果,犯下了什么罪孽,才会几年偿还不完,非要留她个几百年。
明苒没有说话,她不清楚这其中内情,出声来反倒显得不敬了。
这个小山庄地理位置偏僻,人也少,冷清非常,就像没有人来过,也没有人离世。
等王公公几人将一切准备妥当,从这边到卫煦的坟前又费了些时候。
等明苒从马车上下来,已经是傍晚将暗未暗的时候,穿过丛林小径,就看见王公公他们站在立着一简单石碑的坟墓前,杂草萋萋,天色暗暗下,在这荒郊安寂的林子里,显得格外冷寂。
他墓碑前几乎无人来祭拜过的痕迹,连朝陵长公主都快将他遗忘了,没葬在卫家陵园里的他,早早就叫那些后辈忽略了,哪里还能一心记得他这个好几百年前的老祖宗。
时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可怕。
朝陵长公主埋葬的地方垒起坟堆,却没有立牌刻碑,毕竟她本就不叫柳丝丝,是荀朝陵,但荀朝陵的墓碑却早几百年前就立在了卫家的陵园里。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王公公等也提起了灯笼。
荀邺跪在卫煦与朝陵长公主的墓前,点起香烛,点燃冥纸。
明苒也跟着拜了几次。
“时候不早了,该回城去了。”
荀邺抬手拉着起了身,带着来人一道离开,走至路口,他又回头看了看,心中轻叹。
到底造化弄人吧。
小径两边虫鸣鸟叫,在这晚夜却不显得聒噪,反倒更叫人觉得周遭过分安寂了。
他们来时的马车就停在小径的尽头,高树掩映下,赶车的侍卫已经在棚顶角上挂好了照路的灯。
荀邺循眼望着那处随风轻晃小灯,琉璃制的灯罩,烛光幽幽,晕黄的一团,足够叫人将那一处看得清清楚楚。
侍卫似乎看见了他们,从车板上下,早早地便弯腰拱起了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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