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贞]绽放》第108章

罗忻儿在这时也是看见罗松浑身是血的躺在马背上，眼睛睁大便是往后退了一步。木杆可汗以为她要逃手中的刀便更是抵近了她一分；在她白皙的脖子上便是留下淡淡的一道血痕。
“阿史那燕都你够了！”宇文邕见她受了伤便是一剑打开木杆可汗的刀；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宇文邕；你疯了！”木杆可汗气急败坏地看着他。
他冷冷地瞟了木杆可汗一眼；“男人的仗；不要让女人来参合。”
“你……优柔寡断，怎么能赢得战争！”木杆可汗哼了一声；往城楼下看去，便见高湛手中拿着剑微微颤抖；眼睛发红地看着宇文邕。
他看了一眼被宇文邕抱在怀中的罗忻儿；眼底也是闪过一丝精光，冲着下面喊道，“高湛，今日看着你的女人和其他男人搂搂抱抱，想必心中很是难受吧！”说着他便是大笑起来。
他的手捏得关节发白，骨头也是咯咯作响。
“皇上，不要被他影响理智。”高长恭策马上前在他身边说道。
“朕知道。”他几乎是从喉间憋出这几个字，视线却从未离开过罗忻儿身上，心中的苦涩便是翻涌而出。
你活着……就足够了……
宇文邕低首看着她，却见她面色惨白，眼睛红肿着，眼泪不断地溢出，身体也是在颤抖，便是扶住她的双肩担忧地问道，“是哪里受伤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你……杀了罗松……”她抬起头看着他，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眼中尽是氤氲的水汽。
他脸色微变。他曾在查她身世的时候，看到过罗松的名字，是她的弟弟，难道他……也在这战场之上……
“战场无情，我周国的士兵不杀了他，便会被他所杀。”他直直地看着她，看着她嘴边的一丝凄然的笑，心底便像是挖去一个洞，涌着未知的恐慌，仿佛，下一刻她便会消失不见。
“再也……不要让我见到你……”她眼中满是凄怆，推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宇文邕，”木杆可汗看着脸色难看的宇文邕说道，“得不到的东西那便毁去，你甘心把一个心永远不在你身上的女人留在身边吗？当初你放出谣言离间她与高湛的关系，现在就算把她作为人质让高湛停战，等她回去，高湛对她肚中的孩子又能作何他想。”
“你闭嘴！”宇文邕一剑便是架在他的脖子上，面带狰狞地说道，“朕不用她也能赢得高湛，也不会放她走！”
一滴晶莹从她的眼角缓缓滑落，她转过身靠在石栏上，看着城楼下的高湛，看着他眼里的痛楚，看着他眼里的思念，一抹苦笑便是溢出。
不要再为她……而感到难过了……
她眼中闪过决绝，踩到石栏上便是纵身跃了下去。
宇文邕手中的剑“哐当”一声便是落在了地上，睁大眼睛看着她跳下城楼的那个方向，听着城楼下撕心裂肺的嘶吼，往后退了一步，便是跌坐在了地上。
“趁着现在赶紧出兵！”木杆可汗见时机甚好便是吩咐下去。
“退兵。”他目光怔怔，却是重重吐出这两个字。
士兵们皆是惊讶地看着他。
木杆可汗也是忙说道，“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打败齐国！”
“朕说退兵！”他猛然抬起头吼道，脸上却是毫无血色。
这一仗……谁都输了……
他输了……高湛也输了……
“退兵——”
军鼓再次响起，历时数月的五国战争，谁都没有胜利，只留下遍地的鲜血，来印证着这场战争的残酷。
三年后。
内侍局的姑姑带着新来的宫女们熟悉着宫中的路况。
“这宫殿好大啊！”
“好漂亮啊！”
“这是哪个司府啊，真漂亮……”
…… ……
新来的宫女们皆是左右环顾着，看着各处的新事物皆是兴致勃勃的模样。
等走到青镜殿时姑姑便是停了下来，宫女们看了一眼这朴实无华的宫殿便是疑惑地说道，“姑姑，这宫殿里住的又是谁？”
“宫中最尊贵的女人不是皇后娘娘吗？”宫女们更是奇怪了。
那姑姑却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大人和女侍中陆大人是宫中女官中年纪最小的，只可惜她命运坎坷，虽在当今皇上做王爷的时候是嫡妻，但最终，还是没有成为皇后。”
“那她为什么又是最尊贵的女人呢？”
那姑姑向前走了一步才缓缓说道，“因为她，始终是皇上最爱的女子，一切吃穿用度皆同比与皇上，哪个人若是能让她展颜一笑，怕是这辈子便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了。若是你们以后在宫中遇见了她，定要恭恭敬敬地磕头拜礼。”
说完她便是深深地看了青镜殿一眼，带着众位惊叹不已的宫女去了其他地方。
乾元宫内不时便是有着太医进出。
高湛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嘴角已是渗出了一丝血迹。
“皇上，您旧伤复发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还不告诉忻儿你想见她。”陆贞站在一旁面露哀恸之色。
他摆了摆手，等咳嗽好了些才说道，“朕不想，因为朕的病而逼着她来看朕。她还愿意留在这宫内，让朕还能看她一眼，朕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叹了一口气，“臣知道了，也请殿下好好保重龙体。”说罢她便是退了下去。
高湛等喝完药以后便是静静地闭眼躺在床上，脑海中却总能想起三年前在战场上的种种。
想起她从城楼上跃下自己内心的恐惧。
想起他冲上去接住她，想起从她身体里不断流出的鲜红色的液体，就那么渐渐，染红了他的视线。
想起她绝望的模样。
想起她在失去孩子后面无表情地对着自己说的那番话。
“我累了，放开我吧……”
他的手渐渐地攥紧了被角。
他怎么能……放开她……
只要她还能，留在他的身边，能让他远远地看着她，即使是死，那又何妨。
如果可以……不要再离开他……
又是一年秋季时，满城的繁花皆是落寞。
“娘，娘，这是我……我送给娘的画！”一个三岁的奶娃娃磕磕绊绊地拿着一张看不清楚样子的画跑了过来。
陆贞笑着蹲□将他抱了起来，“彦钧真乖，先和忻姨打个招呼吧。”
只有三岁的沈彦钧看着脸上挂着浅浅笑意的罗忻儿便是张开双手奶声奶气地说道，“忻姨抱抱。”
罗忻儿见他如此可爱的模样便是笑着将他抱进怀里。
陆贞见他们两人如此投缘的模样便是感叹了一声说道，“忻儿，若是你的孩子还在，也是和彦钧一般年纪吧。”
她的动作一滞，眼眸微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都是过去的事，提他做什么。”
陆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有些事，即使再痛，也需要让它结痂。当年，身受重伤的嘉彦被送回邺城，”她的眼里漾着水汽，“当时，我已有了六个月的身孕，我扑在他的床前，让他不要死，他抓着我的手，在最后一刻……”她望向罗忻儿，“却是你的名字。”
罗忻儿凝视着陆贞，看着她眼里的湿意，心中也是阵阵愧疚袭来。
陆贞吸了吸鼻子继续说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喜欢的人不是我，我嫁给他，只是因为我还不甘心，但到最后，才知道我输的一败涂地。那个时候，我心里，一直都怨恨着你。但是怨恨，只会让人失去的更多。”
“阿贞……”她喃喃地唤着陆贞的名字，眼里也是含着眼泪。
陆贞上前握住她的手，“忻儿，我早就不怪你，我也希望你的心里，对皇上，也不要再有怨。皇上曾经受过多处箭伤，在城楼下硬接住你更是受了重创，现在，他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了，也许……没有几年时间了。”
她的眼泪缓缓地淌下。
放下……又该如何放下……
一丝丝的凉意席卷过整个邺城，微风拂来，便是卷起漫天的尘沙。
高湛携着同昌公主走在御花园中，却是一脸心事重重，有些失神的模样。
“大叔，你的病好了吗？”同昌公主仰着脸问道。
他的嘴角扯起一个弧度，“我的病……早已经好了。”
“那为什么大叔的脸色还是那么差，鬓角都有白头发了。”同昌公主鼓着嘴说道。
“人都会老的，朕只是，开始老了而已。”他缓缓说出这些话，看着同昌懵懂的样子便是替她捡去头发上的一片枯叶。
“参见罗大人。”御花园中的宫女们见罗忻儿缓步前来便都是跪下恭敬地行礼。
高湛抬头见到她，心里有着惊喜，但又怕她见着自己会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