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手里握着一卷书,摇头晃脑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殃及池鱼啊……”
徐达只站着不走,也不吭声,就那般倔强地看着徐夫人,等着她对明珠的事情有个明朗的态度。
徐夫人指着他笑骂道:“还不快滚,我要想想成亲准备的那些东西,要赶在宋文扬被押解回京,被发落之前把人娶进门,真是让人头疼。明去将军府先跑一趟。虽说现在没个长辈,于礼不合,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徐达还是站着不动,嘴唇动动,又不知道说什么。
徐夫人见状又要骂人,就见他脸色一红,小声道:“母亲,您告诉她,别怕,万事有我呢。”
说罢,也不待她回话,脸红的都要滴血,转身落荒而逃。
“看看这怂样,是不是跟你一模一样?”徐夫人对徐大人道。“说起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之前我还一直担心宋家不答应,觉得门第上到底配不上他们家,而现在,唉……明珠这孩子,也是命苦,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徐大人依然盯著书,摇头晃脑,嘴里念着什么。
“你那些破书里,能看个什么出来。”徐夫人小声叨叨一句,自己开始想着明天的事情。
被念叨的明珠,此刻正眼圈红红,轻声啜泣。
听到消息就赶来的阿媛正在安慰她:“姑娘,事情已经如此,我们只能往好处看。将军出征,九死一生捡了条命回来,姑娘现在胎儿也稳当。将来将军便是回京,最坏不过革职查办,日后只要有征战,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明珠点点头:“就是怕顾姐姐知道,心里吃受不了,她还怀着孩子。”
阿媛道:“您若是担心姑娘,那就真的不用多想。姑娘是我见过最豁达的女子,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死生之前无大事。她非但想得开,还会安慰将军呢。小青明日不回来,后日也该来了,咱们该打起精神,赶紧给将军姑娘去信,让他们提前有准备……”
明珠强打精神道:“阿媛姐姐,幸亏有你。你孩子还小,先回去照料吧。”
阿媛摇摇头:“也有奶娘照看,不用我操心。出了这事,怕是府里人心不稳,我还是陪着姑娘。”
朝中的事情,哪个说的准会怎样,虽则她嘴上劝着明珠说不打紧,心里却也七上八下,不知道到底皇上会如何降罪。
说话间,外面小丫头进来说,孟平找阿媛。
阿媛出去,孟平便把收到穆府信件的事情说了。明珠到底年轻,当不得家,府里内外事情,便只能由孟平和阿媛两人商量着来。
两人谈了整整一夜。
天刚蒙蒙亮,外面人来传话,说是徐夫人来了。
阿媛和孟平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凝重。
阿媛立刻让人伺候明珠梳洗换衣,自己先迎了出去。
“徐夫人,给您请安。”阿媛行了个福礼,笑意盈盈道。
徐夫人一把扶起她,心里赞一句她的沉稳,拉她到一边,开门见山道:“朝廷上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吧。”
阿媛一直不动声色打量着徐夫人,但是从她面上实在看不出端倪,于是轻轻点头:“昨日便得了消息。”
徐夫人直爽道:“按理说,我现在提起这事,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可是,”她手指冲着天空指指,“天意难测,哪个知道回头到底会如何。我也知道现在将军府里没人做主,可是还是心急如焚地来了。咱们两府的事情,虽然没定下,但是将军和顾姑娘,也没反对。现在出了这事,我自己就想着,是不是把事情先定下。日后便是有什么变故,明珠至少也……”
她的话说的着急,言语也不算多么谨慎,但是阿媛还是听出了她的心意,十分感动道:“夫人,您的来意,阿媛明白了。只是这事情,也不能直接跟明珠姑娘说,您容我理一理,问过将军的意思再回您,可以吗?”
徐夫人急得跺脚:“我这不是怕来不及,所以着急忙慌就来了。”她压低声音凑到阿媛耳边,“一来一回多长时间,万一中间再出了变故,我就怕……”
第三百七十五章徐家提亲(二)
就怕儿媳妇没了,我那傻儿子怎么办!
这是徐夫人的心里话。
阿媛咬咬嘴唇,心里也知道徐夫人说的是对的,可是到底事关重大,她身份也在这里,不敢答应什么。
徐夫人叹口气:“我也是傻了,就是跟你说声,也没指望你敢越过主子定下来。可我当面开口也不好,你好好想想。这非常时期,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不礼节,让明珠自己做主吧。有了决断,赶紧来我府里告诉我一声。你告诉明珠,我是打心底里喜欢她,我那个傻儿子也是把她放进心底的。还是那句话,我们徐家不兴三妻四妾那套,不管将军的妹妹,还是谁的妹妹,来我们家做媳妇,我都一样疼。”
“谢谢夫人高义。”阿媛又屈膝行礼,“夫人进去吧,姑娘该等得着急了。”
徐夫人话说完就不想再留,摆摆手:“我就不进去了。你进去跟她说说就行,我就怕我见到她难受的样子,跟着落泪,反而再引得她更难过。”
她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完话当真一杯茶也没喝,转身走了。
明珠昨夜一宿几乎未曾合眼,天快亮才勉强阖了阖眼睛,听雅枝说徐夫人一大早便来了,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由着她服侍着穿好衣服,出门去迎,只看到她离开的背影。
她心里猛的一沉,几乎忍不住要落泪,心里对自己说:这算什么,哥哥的事情现在才是大事,你还有心思去想这些琐事。
阿媛刚送走徐夫人,回来便见明珠倚着门口,失魂落魄,旁边雅枝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知道她许是误会了,阿媛忙上前扶住她:“姑娘咱们进去说话,早上风太凉。徐夫人刚才来,是……”
“若不是哥哥的事情,便不必说了。”明珠淡淡道,“我现在没那个心情,去管旁的事情。”
阿媛也不作声,示意雅枝和她一起把明珠扶进去。
她把徐夫人的来意说了,明珠愣住了。
竟然不是来退婚,而是来催促婚事的?
她不由红了眼眶,刚刚强压下去的泪意又涌上来,拿起帕子拭泪。
阿媛道:“这事情本来不该跟姑娘说,但是事出突然,家中也没有说得上话的长辈。静妃娘娘和三皇子妃那边,要是得了她们准话便不能反悔,所以我想着,还是跟姑娘通个气。我们姑娘在的时候,便希望您能够找个顺心如意的夫君,只要夫妻和美,日子安康就好。将军和我们姑娘的事情,便是自己定下的。现在咱们也不能被那些规矩拘着,我想着,若是您不反对,咱们先应下徐府……”
“算了,阿媛姐姐。”明珠摇摇头,面有悲戚之色,“我没想到,徐家能做到如此。我要等哥哥回来。若是哥哥平安无事,自有哥哥和顾姐姐替我做主;若是,若是哥哥出了事情,一则我不愿意独自安享富贵,二则我也不愿意拖累徐府。他们有情有义,我却不是那厚颜无耻的攀附之人。”
可是想到那梦中温文尔雅又带着几分羞涩的少年,终究与自己有缘无分,她不由悲从中来,泪水滴落。
阿媛不曾想到,明珠小小年纪,从来又都是懦弱些的性子,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心里不无悲伤地感慨,苦难让人成长。
感慨归感慨,该劝的还是要劝,于是她说道:“从前便是将军和姑娘,对这桩婚事也没有不满意的。只是考虑到姑娘年龄尚小,姑娘明年就及笄了,也不算小了。长兄为父,长嫂为母,这也算父母之命了。”
明珠只是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将军一定会没事的。就是退一万步,万一出事,姑娘同他一起受苦,只会让将军难过、操心。倒不如先嫁到徐府,徐大人桃李满天下,日后说不得就能帮将军一把。”
阿媛知道,现在明珠心里都是宋铎,只能用他来劝说。
见明珠没有出言反对,阿媛继续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先应下,回头和徐家一起,悄悄准备上,要过六礼也很仓促,然后给将军去信。若是将军反对,那便作罢,不反对那就成了喜事。至于京中长辈,您若是答应,回头我去三皇子府内跑一趟,先禀告三皇子妃,请她出面……”
顾采薇肯定会一力赞成这婚事,因为她本来就对徐家家风和徐传胪很满意,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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