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只是一小部分。”顾采薇回忆着艾嬷嬷和阿媛教自己的东西,一一讲给她听。
勒宁一边吐槽一边认真听着。
两人回去后,勒宁兴致未退,立刻拉着顾采薇,要她帮自己挑人。
顾采薇道:“先让人带她们去洗漱下,换身干净衣服。这样蓬头垢面,一个个无精打采的,就算有好的,也挑不出来。”
勒宁摸摸下巴思考了下,同意了:“那你不准走,在这里陪我用过午膳,跟我一起挑选。”
顾采薇松了口气。
故人相见,虽然彼此境遇狼狈,都是满腔血泪,但是还是想给彼此留些颜面。
“奶茶很好喝。”勒宁道,“侍女说是你教她们的?”
顾采薇想起这份宋铎旧时宠爱的痕迹——不过因为她一句喜欢,便让人买下方子,日日给她做,心里酸涩难忍,点点头道:“是。”
“你怎么不喝?”
“怀孕不能饮茶。”
“那我准备怀孕呢?”
“无碍。”
“不行,我也不喝了。”
“……”
陪着这不知道怎么就触到她痛点的公主用完午膳,侍女进来禀告,说是中原女子都梳洗好了,随时等公主召见。
“走,咱们出去挑。”
勒宁拉着顾采薇的手,一起出去。
“你先挑,我看看你眼光如何。”
顾采薇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匀速扫过每个女子,声音缓慢却清晰道:“都抬起头来。”
女子们都很驯服,慢慢抬起头来,或木然,或惶恐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除了,巴云娘。
她在听到顾采薇声音的一刹那,就像被冻结在了原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抬头看她,想确认一下。然后,她呆住了。
顾采薇发现她的异常,清了清嗓子,声音清亮道:“勒宁公主想挑几个侍女,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如果回答得让公主满意,那么就可以留下,否则,谁也不知道你们会流落到哪里。”
给公主做侍女,自然好过其他她们能想象到的命运,所以女子们脸上都呈现出希冀的光芒。
“先报一下年龄,籍贯,家境,从前做什么的。”顾采薇眼神严厉,带着审视,。而扫到巴云娘身上,和她双目对视时,则带着一份安抚。
巴云娘到底不是普通女人,很快镇定下来,调整了情绪,看起来和其他人并无两样,也眼含期待地看着她。
顾采薇满意地勾起嘴角。
之后,她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留下了包括巴云娘在内的四个女子。
原本她想挑选六个,说服勒宁都留下;可是有巴云娘在,她还是狠狠心,只选了四个。这样,勒宁全部留下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你选的不错,看着都很合眼。”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勒宁道,“但是我不要这么多。中原人诡计多端,心思深沉,我只要两个就行。就算她们生了什么异心,我身边的侍女也看顾得过来。”
说着,她随手点了两个女子。
顾采薇注意到,一个是女红好,在大户人家做过绣娘的;另一个也是大户人家出身,通身气质便不一样,温柔又有主意。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长相一般。
勒宁为了孟澜,真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巴云娘落选了!然而相对于另一个落选女子天塌下来一般的表情,她镇定得多,只有双手绞着的皱巴巴的衣服下摆,显示出她现在内心的紧张。
“行了,除了她们两个,把剩下的人带下去吧,回头交给九王子和驸马赏人或是做其他用处。”勒宁挑完后道。
“等等。”顾采薇终于开口,带着几分恳求望着勒宁道,“公主,能不能,给我挑一个?”
“什么?”勒宁有几分诧异,这是顾采薇第一次开口求她。
“我是中原人。”顾采薇神色黯淡,声音低沉,“我想找个人陪我说说话,也不拘是哪一个,公主给我点一个就行。”
剩下的两个人里,顾采薇赌,勒宁会选巴云娘。她性格看起来比另一个爽朗,是勒宁喜欢的类型。
她不敢直接提出来,因为勒宁某些方面,和九王子特别像。若是知道她特别想要什么,说不得就会故意不给她。
勒宁犹豫了片刻,审视她一番,想从她眼里看出什么。顾采薇却很坦然镇定,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不过就是一个侍女,你自己点吧。”勒宁转转眼珠子道。
顾采薇不知道她心里如何想的,坚持道:“公主决定,只要是个中原女子就行。”
勒宁这才装模作样地思考一番,最后点了巴云娘:“就她吧,我看她年龄大,沉稳,回头也可以帮你带孩子。”
巴云娘几乎忍不住往顾采薇微微隆起的腹部看了一眼。她刚刚就发现不对了,只是不敢确认。
可是本该在宋铎身边的人,怎么会来了辽东,她腹中的孩子又是谁的?
巴云娘忍不住想道。
顾采薇强压住心里的振奋,装出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多谢公主。”
第五百二十四章宋铎大婚了?
勒宁之所以答应顾采薇,因为还对孩子的事情不死心,而且也根本就不会想到,她们是旧识,只觉得顾采薇身处漠北,四面都是自己的人,就是给她一个中原婢女,两个女人加在一起,也做不了什么。
巴云娘低眉顺眼地跟着顾采薇回到了营帐里。
顾采薇身边的两个匈奴侍女,从来对她都是寸步不离,所以几乎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云娘?”顾采薇装模作样道,“你叫云娘?”
巴云娘点点头:“是。”
“跟我说说,你是如何到这里来的?”顾采薇假装纯粹好奇问道。
巴云娘眼底闪过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低声道:“我家中只有老母弟弟,弟弟长大后,害怕我霸占家产,便伙同外人,把我卖给了人贩子。”
巴绍亭!想到这个让自己曾经深深疼到心底,现在却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名字,巴云娘脸上一片狰狞之色。
顾采薇也是震惊的。她是知道巴云娘家的情况的,但是也只以为她宠着弟弟,所以那弟弟难成大器。不想,他竟然不声不响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若是商场倾轧被人暗算至此,恐怕巴云娘都不会像现在这么恨。
“你,被卖了多久?”顾采薇嗓子里像塞了一团棉花,半晌后问道。
“一年多了。”巴云娘面色恢复了些,谈及这段经历,还是难掩伤痛,“先被卖到深山中给个哑巴做媳妇,后来逃出来,又落到匈奴人手里,就到了这里。”
顾采薇无法想象,这三言两语之下,藏着怎样深的苦难。落到人贩子手中,落到深山荒蛮人手里,管你是什么商场上能翻云覆雨的强人,在他们手里,只是赚钱、发泄和生育的工具罢了。
两人都沉默了许久。
还是顾采薇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也是中原人。原本有夫君,有儿子,可是被九王子撸来,有三个多月了,也不知道我夫君现在着急成什么样子了?”
说着,她忍不住拭泪。
两个侍女也知道她的这些情况,尽职尽责地监视着她,却只觉得她是说起家常,并没有引起警戒。
“你腹中的孩子?”
“四个多月了。”顾采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温柔地抚摸着腹部,“是双胎。可惜,他们的父亲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两人不动声色中,交换了关于彼此最想知道的信息。
“你就在这里好好伺候吧。”顾采薇道,“闲着陪我说说话,这周围方圆几百里,都是匈奴人,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巴云娘点点头,知道她是告诉自己,两人在这里孤苦无依,逃跑困难。
九王子很快知道了顾采薇营帐里多了个中原婢女的事情,他默默观察了几日,没有发现异常,也就默认了。
他最近为了婚事很忙,没有多少时间来看她。
殊不知,顾采薇却觉得松了一口气。
巴云娘很快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像个真正的婢女一般,有模有样地照顾起顾采薇来。
顾采薇因为怀了双胎的原因,肚子吹气一般大了起来,五个月看起来都像别人七八个月。
“不知道,表哥现在在做什么?”顾采薇和巴云娘小声叹息着道。
“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巴云娘口气肯定道,只是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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