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怀恩哽咽,“姑娘好好保重,有机会,我就去看您。您要是有事情,也一定告诉我。”
“嗯,明日和成郡王一起来吃饭。”
“好。”
下午的时候,成郡王也来跟她道别。
顾采薇又是一番不放心的叮嘱,但是嘱咐的是另一番内容,隐隐暗示他不要对父子关系太过伤心,又难免有不舍流露。
“你放心,”成郡王不像怀恩,情绪外露,他脸上始终带着如常的笑容,没有接她关于三皇子的话,只道,“我们会常见常来往的。”他和宋铎,时时通信,互通有无。
方方面面,他都懂得比她多,比她成熟,顾采薇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回到京里要多加小心。记住你现在的身份,虽然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但是你不是顾采薇,千万别露出马脚,就算别人怎么激你,你也要记住,你是辽东孤女。”成郡王嘱咐她道。
他不说,顾采薇还没想起这茬,想到明明许多已经见过的贵夫人,还要假装陌生人,对她这种直肠子来说,真是一项挑战。
“记住了吗?”成郡王看她一脸呆愣,忍不住皱眉问道,嘟囔道,“你个蠢女人。”
挨了骂的顾采薇吐吐舌头:“记住了。”
“还有,我母亲要是见你,你,你只管说我很好,然后多余的话,不要跟她说。皇祖母那边,你不要自作聪明,要老老实实,有一说一,不能藏心眼。表舅那里,王老太君不喜欢你,我已经提醒了。表舅那个继母谢氏,有多远躲多远,要跟她算账,也是表舅的事情,你别被她绕进去,反而添乱……”
针对他能想到的所有的避无可避的女人,他都一一嘱咐道。
顾采薇觉得自己像个白痴的小学生一样,被他教育了一下午。
想起来,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不是第一次相遇就注定了?怀恩遇到她时,她是他的救命稻草,但是成郡王第一次见她,就是眼高于顶的郡王,时时以指点她为乐。
但是无论如何,这两个,都是她注定割舍不下的人。
带着许多不舍,也带着对拂衣和宋承,还有顾兰亭、阿媛等人的思念,顾采薇随宋铎一起踏上了回京之路。
阿媛见到顾采薇,激动地又哭又笑。宋承对顾采薇,一点儿疏离感都没有,见了她,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便依偎在她怀里说话,母子亲密无间。过了一会儿,又去逗弄他的弟弟妹妹。
“阿媛,多亏了你。”顾采薇由衷道,“你帮我把承儿照顾得很好。”
阿媛拉着她的手不放,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待到顾兰亭与顾采薇父女相见,两人更是难掩情绪,抱头大哭。
“采薇,爹不是在做梦吧。”顾兰亭老泪纵横,“爹日日梦见你,都舍不得醒过来。爹也梦见你娘,也埋怨她,为什么要带走你?文扬总说你能回来,我都不敢相信,现在都像做梦一般……”
顾采薇跪着,伏在他膝上,红肿着眼睛仰头道:“爹,都是我不孝,让您为我操碎了心。”
顾兰亭忙拉她:“你受的苦,爹都知道。都怪那伊屠顿,这,这畜生……”他是读书人,粗鲁的话说不出来,“他一定会有报应的。”
原本在一旁看着三个孩子,想把空间留给父女二人的宋铎,闻言害怕顾采薇再想起旧事伤心,忙岔开了话题,又和顾采薇一道,郑重给顾兰亭行了大礼。
宋承见状,也学着他们的模样,给顾兰亭磕头,一板一眼道:“承儿也谢外祖父。”逗得众人都笑了,这才冲淡了悲伤的气氛。
第五百七十章再提天命
顾兰亭把宋承抱在怀中就不撒手,任由他在自己摆满各种名贵文房的书桌上肆意乱翻,看得顾采薇一阵心惊肉跳,生怕他打翻哪件。
顾兰亭问宋铎:“你们作何打算?”
宋铎道:“皇上明日召我入宫面圣,一切等圣裁吧。若是所料不错,应该会回边城。”
“承儿也跟着回去?”顾兰亭面上露出几分不舍。
顾采薇见状道:“爹若是舍不得承儿,便辞了官,跟我们去吧。”
顾家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朝堂之中的倾轧,也让人身心俱疲。她知道顾兰亭为了自己,才不断往上爬,这让她心疼又内疚。
顾兰亭摇摇头:“不了,你一年两年带几个孩子回来看看我就行。只要你们好好的,在哪里都一样。为父现在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没到需要致仕颐养天年的时候。”
朝中风波诡谲,卷入其中的人,谁都不知明天会如何。他要帮助宋铎,让他不至于孤掌难鸣,当然,最终是为了护住自己的女儿和外孙。
顾采薇低下头,宋铎在旁边轻轻握握她的手,她给了他一个笑容,让他宽心。
顾兰亭又对顾采薇道:“你来的时候见过你祖父了吗?”
顾采薇脸上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嗯”了一声。
顾炎清是个疯子。他把她叫去,说了一大通异想天开的话,核心思想是,现在皇上和三皇子父子不和,要宋铎保存实力,瞅准机会,等他们两败击伤,未尝没有一步登天的时候。要她好好笼络住宋铎的心,将来母仪天下云云……
顾采薇若不是为了等顾兰亭下朝,绝对转身就走,偷偷跟宋铎说了他的话,宋铎眉头也紧皱。
顾兰亭显然知道自己父亲的想法,淡淡道:“你祖父年纪大了,难免糊涂,有些话,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
宋铎和顾采薇现在的日子,他觉得就很好了。他希望他们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并不希望他们自己作死,平安喜乐地活着,比什么都好。
顾采薇展露笑容:“我听父亲的。”
顾兰亭没再提这事,只是不肯放宋承走:“你们还要照顾两个小的,回头走了我又至少一年半载见不到承儿,把他留在我这里,等你们去边城时候再带走。”
宋承也不想走,搂着顾兰亭的脖子,欢快地跟父母道别。
宋铎道:“听外祖父的话,替爹娘照顾外祖父,要是不听话,回去收拾你。”
宋承嘻嘻笑着应下,爹最是嘴硬心软,从来都没舍得动过自己一根手指头。
看着他和顾采薇几乎一模一样的神情,顾兰亭和宋铎的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宋铎和顾采薇一起回到将军府。
孟平来请示顾采薇内宅安置事项的时候,顾采薇忍不住提起了孟澜。
“我大哥本来要走,后来听说将军要回来,就决定再住几日,到时候和将军一起回边城。”孟平恭谨回道。
“那,那他这这些日子以来,精神可好?”顾采薇斟酌几番后问道。
孟平苦笑着道:“还好。母亲最近在给他寻摸亲事,大哥有些闷闷不乐。”
顾采薇知道,他应该还不好。短短几个月时间,想让他走出几年的感情,谈何容易,叹了一口气,道:“回头帮他劝劝你母亲吧,这事情,也不能操之过急。”
孟平退下后不久,孟澜就来求见了。
“姑娘,请您帮帮属下。”孟澜仿佛老了十几岁,胡子拉碴,神情有些颓然不振。
原来,他是想让顾采薇帮忙跟他母亲说,婚事将来去边城再说。
顾采薇就是不想欺骗老人,也不得不帮他这个忙。她不敢提起勒宁,甚至不敢跟他提起任何未来会如何的话。他的未来,已经被毁了大半。她希望他早日走出了来,但是又知道,这太不容易。
见顾采薇应下,孟澜道谢后离去。顾采薇透过窗户看着他被夕阳拉得长长的身影,格外寂寥。
宋铎从外面回来,正好遇到孟澜,回来后便跟顾采薇说,该早日给他提门亲事,被顾采薇搪塞过去,两人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
“明日我要去见三皇子,静妃娘娘召你入宫,我就不能陪你了。”宋铎有些忧心道,“你带着阿媛。”
顾采薇给长治擦擦嘴角的口水,道:“你忙你的去吧。我不是第一回入宫,静妃娘娘的性情,我也都知道的。用带着孩子们吗?我怕他们太小,冲撞了宫里的贵人们。”
宋铎道:“那倒不用。娘娘特意交代,不用带他们,”他自己刚从静妃那里回来,压低声音道,“娘娘原话说,那里不是好地方,孩子就不用去了。”
提起皇宫,顾采薇心里便有些堵,半晌后才道:“娘娘这辈子,都不容易。”
从前为宋家担心,后来为三皇子,现在又加上成郡王,是非不断,人心易变,顾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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