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宫弃嫡[中部]》第484章


所以她想了想,执笔在那块板子空白的地方一笔一划地写上: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
刚写完,摊主便立刻凑过来端详了半天,道:“这词瞧着倒是新鲜,只是不知出自哪位名人之手?”
陶沝张嘴才要作答,但旋即便想起曹雪芹这会儿还没出生,红楼梦也不知道在哪,遂又立时闭了口。脸上也再度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
摊主仿佛顿悟般地瞅了她一眼,好心补充:“姑娘这词儿其实写得不错,只是跟要求的有些出入,要不您再写一句符合要求的吧?”
陶沝这下更加尴尬了,她正想辩白这词并不是自己写的,就在此时,后方突兀地伸来了一只大手,直接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下写:
“万斛相思红豆子,凭寄与个中人。”
鼻尖传来一股熟悉的淡淡龙涎香,陶沝身子当场一滞,心也莫名随之一动。
这种感觉,异样的熟悉……
即使不回头,她也知道此刻握着她手写字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曾经,在他们两人初次相遇的那间昭仁殿里,他也是像这样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地带着她在纸上写下纳兰性德的那首《木兰词》,而今往事重演,她的耳边却依稀仿佛还回响着他那时念过的诗句: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鼻子不由自主地一酸,陶沝紧咬下唇,强忍着不让眼眶里的泪水当众掉下来。
时至今日,她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两句词的真正含义,或许,上天早就已经提醒过她,用这首词,预示了她和他的未来……
一句词写完,身后的那个人并没有开口话,而是继续在后面跟着写道:宋。刘过。江城子。
摊主站在一旁看着他以这种另类大胆的方式写完,脸上的神情虽有些奇怪,但仍忍不住出语称赞道:“这位爷您写的字可真好,这句词也符合要求,我这就给您……”话到这里,他猛地一顿,因为注意到某人握着陶沝的那只手此刻并没有松开,而陶沝虽背身对着他,却也没有任何想要要反抗的意思。他探究的视线立刻在两人脸上来回一转,略一思忖,又立刻笑着改口道:“给你们两位取灯去,两位稍等——”
望着匆匆跑开的摊主,陶沝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回过了头,却意外地正对上一张漂亮的银狐面具,俨然就是她刚才在面具摊上看中的那一张。
她一愣,目光也随之定格在了对方的脸上。
那张漂亮的银狐面具尽管遮住了某人的大半边脸,但却依然能清楚看到他眼睛和嘴唇——
那琥珀般的丹眸晶莹深邃,眼波流转,令人几乎无法自拔地瞬间沉沦其中;那薄如红枫的嘴唇线条优美,微微向上勾起一道迷人的弧线,流泻出如水般的淡淡温柔……
他没有开口一句话,只静静地凝视着她。她执笔的那只手仍被他轻轻握在掌心。
而她也同样目不转睛地定定回望着他,恍惚间又回到了她初次见到他时的那幕场景——
那个时候,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呆呆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而他亦是一样……
如果人生真能始终宛如初见的话,那该有多好……
陶沝这厢正暗自惆怅间,刚才那名摊主已捧着一盏极漂亮的荷花灯回来了。他直接把那盏花灯递向某人,某人怔了怔,并没有伸手去接。摊主见状,反而硬是要把灯塞给他,嘴里还不忘好心教:“拿着,我瞧你们这对情人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咱们可是当爷的,肚量就得比女人大一些——照我,这两人之间相处有什么误会也是正常,主动道个歉也就没事了——喏,送盏漂亮的花灯哄哄她,她兴许就会原谅你了……”
虽他这话明显是出于一番好意,但陶沝还是听得嘴角当场一抽,转而半是同情半是无语地看向那名摊主。如果他知道自己此番教的对象正是当朝华丽丽的太子殿下,恐怕定会吓得当场休克吧?
某人这会儿也同样转头看向摊主,眼神微微微闪烁,却并没有要动怒的意思。
那名摊主被他们俩盯得颇有些不好意思,正好旁边又有人叫摊主过去,他想了想,干脆强行把那盏花灯给不容拒绝地塞在了某人手里,然后便乐呵呵地跑走了。
他一走,两人之间立马陷入一阵尴尬。
某人捧着那盏花灯僵在原地。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陶沝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此刻被掩在那张面具下的表情一定非常郁闷。
所以她忍不住笑了,嘴角勾起一个的弧度:“摊主想来也是一番好意,太子爷就拿着吧……横竖这也是您该得的……”
闻言,某人正要将灯递出的手当场一滞,薄唇轻轻动了动,问话的语气听上去也颇有些不敢置信:“你……知道是我?!”
“当然知道啊!”陶沝回答得理所当然,同是也有点莫名其妙,她不明白他为何会问出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难道他刚才一直以为她不知道他是谁么?
“即使看不见脸,太子爷身上的这股熏香也是可以闻得出来的,还有,人的眼睛也是不会骗人的……更何况——除了太子爷您之外,好像也没有第二个人敢用这么大胆的方式教董鄂写字了呢……”
兴许是遭到对方质疑,她答话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的得意和调侃。话一出口,某人便率先一愣,继而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而陶沝也在对上他目光的瞬间惊觉自己好像错了话——
该死!她好像忘记了!
那日在南苑的马厩里,她明明已经狠下心跟他划清了界限,因此她现在对他的态度应该是要更加冷淡甚至是恶劣才行,又怎么还能用这种听上去明显像是在撒娇调笑的语气跟他话?
沉默,气氛再度陷入尴尬。
半晌,两人忽然极有默契地一齐开了口,且问得还是同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问完,两人又同时愣住,不约而同地对望了一眼。
陶沝率先低下头,轻声答道:“今日是巧巧和十四爷带董鄂出来赏花灯的,只是巧巧她……和十四爷要单独去办点事情,所以董鄂才在这儿等着他们回来……”
她不敢直接巧巧走丢了,毕竟这可不是一件事,如果真要追究起来,恐怕她和十四阿哥两人都会难逃干系,所以,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坏的地步之前,她还是先行保密为好。
所幸某位太子殿下关注的重点也并不在这上面,听她这样一,他只是轻轻一挑眉,随即便仿佛不经意般地淡淡接茬道:“当初宫中曾有传言你和十四弟之间关系匪浅,如今看来倒真是不假……”
关系匪浅?这四个字倒是用得非常高端洋气上档次!如果她没记错,当初那些谣言的原话可是她暗恋十四阿哥,且勾引未遂,所以才会恼羞成怒地对他那两位福晋下手,岂止是关系匪浅!
陶沝还没来得及开口答腔,就听到某人那厢又继续接下去道:“如此,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十四弟当日的那两记巴掌,原来只是打给外人看的么?”
他这句话让陶沝心中突兀一凛,随即便赌气反驳:“太子爷不也曾求请皇上重治董鄂的罪么?而且,好像还是死罪……”
某人闻言一顿,眸色当场微沉:“可我毕竟没有真的这样做……”
“那又如何?”陶沝还是满脸怨意十足:“若不是九爷当初在你面前跪地为董鄂求情,你才不会……”轻易作罢呢!
最后这几个字还未全部完,她已被迫噤了声,因为他此刻瞪向她的眼神凌厉得吓人,似是她再敢多一个字,他就会立刻将她剥皮抽筋、拆吃入腹。
陶沝不着痕迹地别开脸,企图避开对方那犹如刀刃般锋利的审视目光。
但某人却不肯放过她,依旧用恶狠狠的视线死死盯着她,良久,才沉声从嘴里挤出一句:“你真以为,我当初是因为这样才心软的?”
他这话的口气同样冷冽得可怕。陶沝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其实,自打知道他那日在大牢里并没有打算下死手杀她的时候,她就明白他是不想让她死的,而九九的跪地请求只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可以在康熙皇帝面前顺水推舟的机会……
见她不作声,他又适时地再添一句,口气也较之刚才加重了几分:“你以为当初看到他跪地为你向我求情,我心里很高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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