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穿]公子世无双》第57章


宋洵心中痛彻,最后的希冀被斩断,他泪眼朦胧,一时看不清眼前的绝色夏景。对于不断高升的官位,他不忍就此舍弃,对于心中唯一的痴恋,他也不舍割断。
宛宁知道和他多说无益,昔日的施恩者和受恩者,如今已经悄然踏上两条注定殊途的路,除了彼此淡出,她还有什么能做的呢?
宋洵在一日之间平步青云,步入仕途,比常人更加容易蒙蔽双眼。将来若有一朝,大厦倾倒,千千万万如同他这样的寄生蚁类将无处安身。 最后,她背过身去,有意留了一句话给宋洵作为忠告。
“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只手能抓住的东西就那么多,宋洵,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轻叹一句,周身夏花绚烂、朝阳似火,陡然间天地朗朗,她仿佛觉着自己看开了这纷纷扰扰的一切。
明媚的时光转瞬即逝,宛宁抬步向殿内走,忽然腹下一阵似钻似绞的疼痛,堪比冰天雪地时来了月信。但是这疼痛胜如月信的十倍百倍,仿佛有万蚁噬心,从小腹急速升腾到胸腔,以扼人喉头的强度几乎让她窒息。
随后,是天旋地转,庭前的垂丝芍药掉转了花头,眼前的黑漆大轩门拧成麻花似的一团。宛宁大口大口的抢吸着空气,没有分毫的力气呼救。
她扶着门框颓然滑坐在地,幸好,身后的宋洵及时扑过来,将她稳稳扶在怀里。
眼中那张硬朗而俊俏的脸很快变成黑白交织的色彩,在昏厥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宋洵竭力喊着什么,她心中掠过一丝欣慰:宋洵的心志,尚未完全泯灭……
随后,宫女们熟悉的脸一张张凑上来,直到看见云意焦急的神色,宛宁终于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
咸阳宫中华灯初上,远远望去,呈一片纷繁的霓虹之色。祈年宫里,压抑着两种迥然不同的气氛,一半是为庆祝新生命诞生的喜悦之情,另一半的担忧,是因为新生命的母亲还未苏醒。两种情绪交织不断,唬得人心里像踩着鼓点。
不断有捧着金盆和药汤的宫人来回穿梭,他们一个个脚下生风,丝毫不敢贻误。
自三日前宛宁昏厥产子,始皇帝的赏赐已经来了第六道。云意简单扫了一遍,净是些上好的婴孩用具和御赐锦缎,她总算明白什么叫含着金汤匙出生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时下她最担心的,还是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
听闻消息,丞相家李氏一族的人都来齐了,正殿里站满了珠玉满头的妇人和高官,因为他们份位高,个个都是重客。半个宫的人都调去前面正殿里端茶倒水,剩下的一半则是在寝宫伺候着。
云意里里外外跑了三回,心里像挠墙似的,等见着另一名近身宫女,贴过去问:“怎么样?扶苏公子那头有没有信儿?公子到底是能不能赶回来?”
那宫女连忙安慰道:“姐姐别急,我催人又去问了。按时辰说,信肯定是送到了,但是能不能回来还要看公子的意思,还有陛下的意思。”
云意点点头,望着榻上面色蜡黄的宛宁,最终还是急得跺了跺脚。
作者有话要说:
☆、稚子入室
宛宁不醒,云意因此急了三日,前前后后一刻也不得闲,以至于嘴角上生了一串燎泡。
孩子算是早产,鼻息和心脉不大稳定,一生下来就由奶娘抱走了。荷华公主看过一眼,说是和扶苏的眉眼极其相像。
窗外一瓣落红飘然落入房中,落在宛宁滚烫的额头上。
云意轻轻拂去,望着她铁青的面色,没有半丝清醒地征兆。她突然间想起多年前几乎一病不起的小姐,心里怕极了,正吓得要哭,忽听榻上的人低低唤了一句:“……陛下命……扶苏公子……自裁……?”
宛宁虽然是昏睡着,却面露忧忡之色,眉头拧成三股细摺。
那句梦呓的声音很低很低,幸而没有被别的宫女听见。
云意不料她竟语出如此,先是吓了一跳,好久才缓过来。她定了定神,心想,要是此刻扶苏公子在就好了。 
她轻推宛宁的肩,说道:“夫人快醒醒。” 
此时,宛宁正做着一场亦真亦幻的噩梦,多年来的心病终于在睡梦中爆发。梦中,向左走是扶苏饮剑自裁的场景,往右去是温馨幸福的家庭。她只需向右一步,就能回到安逸的家中,家里有热腾腾的饭菜,有安稳闲适的工作,更有殷殷关切的父母。
她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在试图唤醒她,那是一直陪伴在左右的云意。她恍若未闻,呆呆望了扶苏的虚影一眼,多年的点滴如雨水般倾盆而下,毅然走回那个有扶苏存在的世界。
……
云意替她拭去额头的薄汗,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来者是荷华公主。
荷华推门而入的瞬间,觉着寝殿中气味难闻,药味和汗味味交织在一起,还带着些许未散尽的血腥,似酸似苦似腥。
她下意识的拿帕子掩了掩鼻子,缓了一会儿,说道:“我刚刚去问过,皇兄是肯定回不来了。父皇听了我的奏议,许久不发话,没有父皇的旨意,蒙将军也不敢放皇兄回来。”
云意眼圈一红,说道:“公子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错?竟然在这个当口儿都不能回京。”
荷华贴着床沿坐下,替宛宁掖一掖锦被。“我记得这丫头身子健朗,她们李家都是有福之人,她定也是如此,肯定可以化险为夷。”
二人正说着,宛宁忽然伸手抓住荷华的手,她微微睁开眼,朦胧中只看到和扶苏极为相似的一张脸。“父皇准你回来了?”
荷华的手被握得紧紧的,她懊恼道:“瞧!这不是醒了吗?不过醒是醒了,就是眼神不大好。” 
云意想不到这会子公主还有心说笑,于是低伏着轻声道:“是公主来看你了。”
宛宁眼前的迷雾散去,目光逐渐变得清明,“扶苏没回来?”她语气中有不可察觉的哀伤。
这句话说得既明白又清晰,没有半点含糊。
云意狂喜,忍不住抹了一把夺眶而出的泪,“谢天谢地,公主说得对,夫人福广寿长,定能化险为夷!奴婢这就去通知丞相,这就去通知陛下!” 
她跑得快,宛宁还没来得及揪住她好好问问,一溜烟便没影了。 
耳边,一阵轻灵的笑声传来,宛宁抬头看去,荷花手中捧着一件云锦小袄,浮光掠过,锦面如冰湖一般柔滑。
“这是你哥哥叫我备下的,自晏儿出生那年就裁好了存在木箱子里,如今可算派上用场了。晏儿有件一模一样的,光泽却远不如这件好,你看看!”
经她这样一说,宛宁目光炯然:“此后祈年宫也要开始热闹了,只是扶苏……”
荷华立刻截住她的话头,问道:“你想吃些什么?我同丞相还有李桓在外殿等了整整三天,吃的都是冷羹残饭,你把想吃的吩咐下去,好让我们也跟着沾沾光。”
宛宁溘然闭了闭眼,也罢,扶苏的事并非一两日就能解决的。当日始皇帝几乎气绝,哪怕是顾念着父子亲情,恐怕也需要时间去抚平愤怒。
她叨念一句:“随意吧。”
此后的很多天里,宛宁一直盼着圣上恩泽降临,扶苏能回来看一看她们母子。可是,不只是没有回京的消息,就连一句从上郡来的音信也没有。
希望一天天淡去,望着小脸日渐红润的婴孩,她心中一半是欣慰,一半却空落落的。
天气转凉,白日越来越短,秋天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了。 
自从宛宁诞下了龙裔,荷华更是时常来祈年宫小住。她天性喜欢孩子,见小侄儿长得圆润可爱,总是禁不住抱起来逗玩。奈何孩子不给面子,但凡到了荷华怀里就啼哭不停,宛宁只好展臂接过,语气温然地哄着。
荷华的孩子晏儿已经三岁,快长到及桌的高度,小孩子手脚闲不住,瞅着祈年宫富丽堂皇,便耐不住左摸摸右看看。
一日,趁着荷华逗孩子的功夫,晏儿扯了高桌上放置的薄绢下来,见薄绢上有字,便吵嚷着拿给荷华看。
荷华匆匆过目,见绢上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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