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商娇》第315章


却殊不知当日她那婢女,在他面前又是如何诋毁她的。
“……王爷人中龙凤,天人之姿,试问世间上有几个女子不仰慕王爷风采与威仪?只是我小姐虽出身小门小户,却心高气傲不愿伏低做小,自觉攀附不上王爷,又受了别人些许小恩小惠与蛊惑,便与那陈东家互许了终身,甚至做出……苟且之事。如何还能配得上王爷宠爱?”
……
当日,鸿锦山庄内,当他情急意切,满心满眼期待她来,却只等来她身边随侍的小丫环与他相见之时,他只觉得犹如冷水浇头,在心里压抑的,如被反复炙烤的情意,瞬间熄灭得干干净净。
所以,他心内苦闷,原本为与她促膝夜谈而备的美酒,被他当水一般猛灌入喉,直至酩酊大醉。
而她那个随侍的丫环就静静地站在他旁边,并无劝阻,反倒他喝一杯,她倒一杯,眼睁睁地看着他醉过去。
只是,他虽然醉了,却眼未瞎,心未盲。
那个丫头为了迎合他、讨他欢心,在他的耳畔一遍遍说着诋毁自家小姐的话,他都记在心里。
所以,当次日他酒醉醒来,看见身旁未着寸缕的女子,再细思昨日种种,便一直在疑惑,商娇约见他,却又派这个婢女前来之事,是否有可能只是一场算计?
所以,睿王问出了他的疑惑。
他希望商娇可以反驳,可以否认,可以对他说:不是。
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可能,已微乎其微。但到底,他的心里总存着一个疑问,如一根欲吐难吐的鱼刺,如鲠在喉,让他的心一直酸痛。
商娇闻言后全身一僵,本与睿王平视的双眼便开始闪躲。
她自然知道,常喜冒她之名约见睿王之事,这种欺上瞒下的雕虫小技,岂能瞒得过自小在复杂的宫廷环境中长大,早已洞察世事人心的睿王的眼睛?
要她要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常喜大错铸成,珠胎暗结,又不愿妥协,宁死也不另嫁他人……
她此时若不助常喜一把,劝着睿王接纳她入府,难道真要推常喜去死吗?
所以,她嘴张了张,终于头一眼,眼一垂,咬牙向睿王承认道:“……是。”
“你!”
亲口听到商娇承认,睿王终于勃然大怒。
他愤而起身,衣袖一挥,指着静思斋的大门,怒斥道:“滚!你滚!本王再也不想见到你!”
“……王爷,”商娇见睿王动了大怒,心下情急,不由又道,“这件事是我做错了,但无论如何,常喜腹中的孩子没有错啊!还请王爷怜惜……”
“滚!”睿王见商娇还求,无啻觉得火上浇油,再指着大门,冲她怒吼。
“王爷,我……”商娇还欲再求。
睿王终于忍无要忍,上前一把攫住她的手臂,将她一把拉起,几步走到门边,向外一推,“本王让你滚!滚啊!”
说罢,他狠狠瞪了商娇一眼,将书房的门大力地阖上。
商娇被睿王搡出门外,跌跌撞撞地好不容易站直,却只能眼看着睿王阖上书房的门,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刘恕及一干下人站在门廊下,亲眼见睿王怒气冲天地将商娇又赶了出来,也吓得噤若寒蝉。
直到过了许久,刘恕这才敢躬着身紧走几步,竖起耳朵细听屋内动静,听屋内没有异响,方才大着胆子上前,轻扯商娇的衣袖,腆笑着对商娇道:“商姑娘,王爷既令你走,还请姑娘就随老奴出府吧。”
说罢,他抬头觑了一眼商娇,却见她站在原地,嫣红的唇轻抿着,似在想着别的事情,动也不动。
刘恕只得再次催促:“商姑娘,你看你这……你还是先随老奴出府吧?”
唉!他就知道,这姑奶奶也算本事,每次来王府总惹得王爷大怒,一干下人也跟着全没好果子吃。
所以,刘恕干脆当前引路,想赶紧将商娇这个祸害送走了事。
商娇无奈地跟在刘恕后面,慢慢地行了几步,跨出了月门,却又陡然停下了脚步。
不行,她不能走!
本来,若常喜有孕的事不曾惊动睿王,她尚有能力替常喜遮掩,将她嫁给黄辛或其他人,轻而易举地将此事隐瞒过去,保全她,亦保全孩子。
可此事既然惊动了睿王,就好比捅了马蜂窝一般,想再掖着藏着就难了。
睿王既已摆明自己不会怜惜常喜与她腹中孩子的立场,那为保皇室威严,摆在常喜面前的,便只有两条路。
若睿王有所顾念,即赐常喜一碗堕胎药,令她堕下孩子了事;
可若睿王不愿顾念……
那孩子与常喜只怕就都会有危险!
卷六 东风恶,云翻覆,碧落黄泉身许错 295、跪请
295、跪请
想到这里,商娇头都大了。
她突然意识到,今日之事,已成骑虎之势,若她不能为常喜奋力一搏,只怕常喜年轻的性命便会就此被断送。
商娇不能否认,无论是安思予的话,还是睿王的话,在她心里都对常喜的为人有了几分触动。但不管常喜是否一如安思予所说的那般不忠不义,也不管如她是否如睿王所说那般诋毁于她,讨好睿王……
商娇只知道,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常喜死在自己眼前。
这不关乎善良,只出于她的本心。
她是一个拥有着现代人灵魂的人。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真正的血腥与战争,便连平日里去菜市场买菜,路过杀鸡宰鱼的小摊也不敢多看一眼,何时见过真正的杀人?
可陈子岩的死,高小小的死,那西市上高氏一族近千人的血弥漫在天都上空的味道……
她穿越到大魏,无论是爱的人,恨的人,无关的人……在她的身边,已经堆积了大多的血腥与杀戮,这让她心里如何能不怕,不逃?
而现在,若要她再亲眼见到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只因爱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便受到非人的折磨,甚至死亡……
她不忍,亦不敢!
想到这里,商娇一咬牙,向着静思斋的方向,再次重重地跪在了青石地砖之上,一言不发,跪得笔直。
刘恕紧走了几步,却没听到商娇随在身后的脚步声,不觉疑惑地转身,却惊讶地看到商娇不知何时又跪在了地上,心中顿觉不妙。
他赶紧往回小跑几步,回到商娇身边,弯下腰去拉商娇:“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这又闹的是哪一出啊?王爷都下了令让你走了,你这样……你这样不是为难老奴我吗?”
说罢,他做势要扶商娇起来。
商娇却拂开他的手,依旧一脸坚决的模样,只淡声道:“刘管家,你不必管我。今日若王爷不能答应我所求之事,我必长跪不起。”
说着,她再不吭声,只脸朝着静思斋的方向,目光坚决。
刘恕拉了几下,见商娇一动不动,又见她表情,竟大有壮士断腕之决心,不由跳脚道:“你这小姑奶奶嘿,还当真是跟王爷杠上了!”
然而,不管他如何跳脚,商娇依旧静默着,只笔直地跪在地上。
刘恕又劝了半天,见商娇依旧毫不动摇,只能跺脚道:“那你且等着,我这再跟王爷通报一声去。唉,冤家,两个冤家!”
叹罢,刘恕无奈地摇了摇头,躬着身,踮着脚,小跑至静思斋门口,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闪入身去。
片刻后,一人怒气冲冲地再次将门大打开来。
睿王站在台阶之上,震惊地看着跪在月门之外,却静默不语,只一脸坚决的商娇,冷声厉喝道:“本王让你滚,你没听到吗?”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径的沉默。
睿王气怒,转身向左右随侍的家奴斥道:“你们是做什么吃的?她不走,你们不会将她架出去吗?”
左右被睿王这喝,皆吓得瑟瑟发抖,再不敢耽搁,赶紧上前,试图去拽商娇。
商娇却依然纹丝不动,她冷冷地抬眼,环视一番眼前家奴,最后又定焦在睿王身上,目光坚定地道:“王爷,你自可令家奴架我出府。可此事关系到常喜与她腹中孩子两条性命,我必不会妥协。王爷现一日不允,我便在王府门外跪一日;王爷若两日不允,我便跪两日……直到我跪到王爷答应我所请之事为止。”
“你!”睿王语塞,气恨交加的看着面前的商娇,只恨不得自己能咬断她的脖子。
他恼怒地一挥手,令已近到商娇身前的家奴们又撤了回来,这才一拂衣袖冷笑道:“你既如此喜欢跪着,那便跪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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